阳府侧门,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健壮少年正在翘首以待,他表面上从容不迫,但背在身后的双手却不安的搓动着,显示出他焦急的心情。
这少年面相稚嫩,气质却显沉稳,更难得是一身中正平和之气,仿若一名受圣人教化的翩翩学子,其人正是李尘。
“嘎吱”一声,阳府侧门开启,出来了一名小厮,李尘难耐心中急迫情绪,不禁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小哥,我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小厮怪异地看了李尘一眼:“刘总管唤你进去,快进去回话吧。”
“多谢小哥了,那我先进去了,要是我能入得阳府,事后必请小哥吃酒。”
李尘向前急行两步,到了侧门旁边,深深吸了口气,略微压抑了一下心中激动的心情方才迈步而入。
背后那开门的小厮却还在嘀咕:“怪事啊,明明不是招人的时候,刘总管怎地答应见他了呢?难道他让我交给刘总管的包裹里是银子?”
却说那李尘入得阳府侧门,一进门被震撼个不轻。阳府内建筑之华美,园林之幽美,长廊之精美全然出乎李尘之意料。一段曲廊,一丛阶边的小草,一组精妙的雕刻,无不在烘托气氛中起着微妙的作用。 饶是李尘两世为人,经历过前世的纷乱红尘也惊得目瞪口呆,哪怕前世的苏州林园全然无法与之相比——前世哪里有浮在空中的假山!
阳府中假山怪石俱都漂浮于空中,按照一种奇妙的轨迹缓缓飘行。假山上还种有奇花异草,在风中肆意摇摆身躯,再加上清晨尚未散去的一缕缕薄雾使人仿佛身处仙境。
李尘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了!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掰成两半。按照指引来到了刘总管的管事房,恭敬的敲了敲门,待到一声“进来吧”方才小心地打开门进去。
要说李尘受前世熏陶,现代人哪有这么恭谨的,前世的YY小说都是主角一入异世大杀四方拥美无数,恨不得异世土著的智商都是负数。虽然李尘来到今世已然十三载,明白YY小说都是胡说八道,但内心里却还是有着一种我是穿越者的优越感。
如今一看阳府,却是让李尘迅速摆正了心态,他方才明白原来无论是什么文明都有其过人之处,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实力说话。没有实力却恃才自傲要么被人当做神经病,要么被人一巴掌拍死。
管事房中一位憨态可掬的大胖子正拿着茶盏悠闲自得地品着茶,见李尘进来了,放下茶盏,悠然道:“你可是李尘?”
“正是,我。。。”李尘一怔,拱拱手正待答话。
刘管事摆摆手,“你今后就是阳府的下人了,现任职务是后花园的花匠,跟着孙老头好好学吧,你下去吧。”说罢又拿起茶盏细品起茶水来,一幅完全不想听李尘说话的模样。
李尘憋的差点吐血,无法,只得道了声:“小人告退。”
李尘出了管事房,刘管家却又放下了茶盏,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三夫人这个关头安插个人进来究竟是何用意?李尘不过练气初期,当不得大用啊。”
管事房门外正候着一个小厮,见了李尘也不说话,只是示意李尘跟着自己走。待离开管事房足有百步,那小厮方才舒了口气,拿肩膀顶了顶李尘:“兄弟,你可真走了霉运,一进府就去了阎王殿。”
“阎王殿?什么阎王殿?”李尘莫名其妙。
小厮夸张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人,方才低声说道:“管事房就是阎王殿,刘总管就是刘阎王,凡是犯事撞到刘总管手里的没一个能四肢健全的,打死的都不少。”
看来这刘总管御下极严,李尘想了想,拱手道:“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居小乐,你叫我小乐就行。”居小乐拍拍胸脯,十分自来熟。“来了阳府做事,那便都是朋友,阳府规矩森严,大家还是相互照顾着方能做下去。”
居小乐性格十分开朗,而李尘又是刻意结交,不一会儿工夫两人便好的跟亲兄弟一般。
“兄弟啊,我跟你说,你马上要去跟着做事的是孙老头,他可不好伺候,听说他以前是什么儒士,老穷酸一个,因为避祸来了阳府几十年了,为人古板的很,你可得小心了。”居小乐热情地给李尘介绍情况,直到进入后花园找到孙老头两人方才分手,分手前李尘还十分热情地邀请居小乐晚上来他房间喝酒,喜得居小乐直抓耳挠腮,觉得李尘人真是不错。
李尘走到孙老头跟前,细细打量孙老头。
这孙老头现在打扮真是十分搞笑,明明一个手艺人,却带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儒生帽,蹲在地上低头侍弄花草,一会儿高帽便滑了下来遮住视线,他便停下动作双手小心把高帽扶正,然后接着干他的活计,不一会儿,高帽又再次滑落,他又要停下动作来扶帽子。一个干瘪瘪的老头蹲在地上,一遍遍地扶着帽子,任谁也会忍俊不禁。
李尘却是忍住了,他明白见面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要是孙老头看他不爽,今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更何况孙老头一遍遍地扶着帽子,举止小心,仿佛那帽子是件圣物一般,哪怕再麻烦也不愿把帽子从头上退下,由此可见,这顶帽子在孙老头的眼里必有特殊的含义,说不得这顶高帽便是孙老头的精神寄托,要是他对着一个人的精神寄托却笑了出来,恐怕就不是印象不佳能够解决的事了。
孙老头忙着手中的活计,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时辰,这期间李尘乖乖的低头垂首候在孙老头旁边,孙老头也不叫他帮忙也不理会于他,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待到孙老头忙完,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淡淡的说:“小伙子耐性倒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晚生李尘,见过孙老先生。”李尘恭敬答道。
“先生。。。”孙老头迷茫了一会儿,陷入了回忆当中,“多少年没有人叫过我先生了,你很好!”
“先生学问过人,紧守古礼,自然当得先生之称谓,入得阳府,我已我多次听人提起先生了。”李尘自然奉上一堆马屁。
孙老头失笑,摆了摆手,“小马屁精,别人怎么说我还会不知道?他们不叫我臭穷酸就不错了,好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学,自然不会有你的苦头吃。”
李尘嘿嘿笑了出来,“先生批评的是,晚生受教了。”
孙老头受了奉承,嘴上说不要,心里却极是受用,看李尘是越看越顺眼,教起侍弄花草的本事来自然是倾囊而授。
要说起来也是李尘确有天赋,学起来又快又好,孙老头一拿他对比起以前带的笨徒弟,更是喜爱的不行。要不怎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李尘刻意交好,在阳府里和下人们打成一片,无论谁找他帮忙没有回绝的,不到三日,全府上下便都知道了有个新来的杂役李尘无论性子和手艺都是极好,人缘好的不行。
眼下混入阳府这一步完成得很好,但接下来怎么才能找到胸口有鸟形胎记的女子呢,李尘犯了难。
孙老头舒舒服服地躺在藤椅上抱着个紫砂壶喝茶水,看着李尘侍弄花草,眼睛眯得极细,仿佛正在打瞌睡一般。
这李尘来到阳府第十天了,不到十天便学会了孙老头侍弄花草的本事,现在后花园所有的活儿全被李尘一手包办了,由不得孙老头不休息。
李尘干完活,凑到孙老头身旁,谄笑着给孙老头递了竿旱烟,“师父,能不能请教你个问题啊?”这是李尘被逼急了,病急乱投医。
孙老头架子端了起来,慢悠悠地吸了口旱烟,“什么问题啊,太简单的就别问了。”
李尘心里暗骂了一句,面上却堆起了笑容:“徒弟有件事没本事办成,那该怎么办?”
“你这还用问嘛?当然是找能办成的人来办了。”孙老头以为李尘要求他办事呢,架子端得十足,闭上眼睛只等李尘要来求他。
找能办成的人来办!
这句话却在李尘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李尘一拍额头,来这异世时间久了,连思维都僵化了,办不了的事找能办的人来办不久好了嘛!
李尘顾不得孙老头,急吼吼地冲了出去。
孙老头闭目等了半天,却一直没人求他,睁开眼睛,眼前哪里还有李尘的影子,不由地笑骂了一句:“这小崽子!”
李尘冲回房间,脑中的思维越发清晰,顺着这个思路推演下去,确实是有成功的可能。
李尘情不自禁的一拍掌心,十几天的难题就要迎刃而解确实令人兴奋。待到兴奋感过去,心思完全冷静下来,李尘又细细地推演了一遍细节,确认没有纰漏方才去实施起来。
李尘出了房门,径直去找了一个人,一个能帮他办成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