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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怨念

苏克·庞克伯爵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皱起眉,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把写好的信收了起来。

窗外一片漆黑,雨声清晰地传了进来,偶尔有风吹过,惊起一片声响。班贝克小城在夜晚也永远不会宁静。

这个时间段敲门的,伯爵自然知道是什么人。也只有儿子加洛克·庞克才有这个胆子。因为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庞克伯爵自是极为宠爱,虽然他给自己惹下不少祸端,但好在他并不像其他纨绔子弟一样傻,所以并没有带来什么致命的隐患。

庞克伯爵说:“进来吧。”

加洛克·庞克推门而入,他来到父亲面前,低声问候:“父亲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庞克伯爵低哼一声,惹得加洛克一阵心惊肉跳,他说:“这不是在等你吗?说吧,又给我闯了什么祸?”

加洛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父亲大人,我这次来是想让您成就一桩美事的。”

庞克瞥了他一眼,说:“先别说什么美事,你那几个跟班呢,他们怎么没跟你一块?”

加洛克听到他的几个跟班时,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全身下意识地颤抖着,他又想起了不久前几个跟班的惨死,他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也是喝了酒的,为什么就没死呢?

庞克皱着眉问:“你怎么了,没听见我正在问你话吗?”

加洛克打了个激灵,回到了现实,他吞吞吐吐地说:“他们……他们……”

苏克·庞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注视着恐惧不已的加洛克,心中早已惊讶连连。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极为了解的,他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事情能让加洛克怕成这样。

庞克上前,握住了儿子的手,他看着加洛克的眼睛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加洛克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抬起头,看着庞克说:“你知道吗,父亲大人。那几个人全都死了!”

庞克的瞳孔猛地一缩,抓着加洛克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他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再一次被儿子的话惊倒了。

“但我却没有死!”

庞克伯爵猛地抓住加洛克的衣领,他冷冷地说:“你马上把这件事给我说清楚,虽然死的是几个下人,但如果跟你有关联的话,我也保不了你。”

加洛克惊恐地说:“父亲大人,我敢发誓,这件事跟我绝对没有关系!”

“少废话,快跟我说!”

“是,是……”加洛克说出了他的遭遇,连克拉苏·梦露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庞克伯爵听完这件事的时候,放心地吁了口气,看来这件事跟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太大的联系,但他心里吃惊,对于加洛克几个跟班的死状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班贝克什么时候有这样恐怖的女子他也毫不知情。最让他担心的是,为什么加洛克喝了红酒却一点事都没有。苏克·庞克毕竟比加洛克活了许多年,这其中的道理他还是明白几分的。

“你放心,这件事你不用承担责任。”庞克先给儿子吃了颗定心丸。

加洛克放心地吁了口气。

这时,庞克忽然问道:“你抓住梦露就是你所谓的美事?”

“是啊,儿子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那你直接去做就好了,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的。”庞克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转过了身。

加洛克的眼神有些古怪,他忽然露出一脸坏笑,“父亲,您心里清楚,还要问我。”

庞克一听,立即转过身,作势要打,“你——”

加洛克连忙低了低身子,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庞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去吧,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做完了就放她走,明白了吗?毕竟——”

加洛克没有走,他说:“不行的,父亲大人。那个女人非要见您一面。而且您知道吗,那个女人竟然没有太多反抗,她说她只想见您一面。”

庞克不由地皱了皱眉,说:“那她现在在哪里?”

“自然是在我房间了。”

庞克抬腿就要踢去。加洛克赶忙躲开,“您放心,我没有亏待您的——”加洛克还没有说完,就被庞克一脚踹倒了。

“在这儿等着我。”庞克冷哼一声。

……

加洛克很快就等来了庞克,庞克只对他简单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加洛克兴奋不已,庞克一离开,就把他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加洛克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克拉苏·梦露正在低头收拾什么东西,开门声惊得梦露一下子跳了起来。梦露回过身,很快就放松下来。

加洛克看着梦露,心中感觉她有些不对,如果梦露事先还有一点反抗的念头,那她现在完全接受自己要变成待宰的小羊羔的事实了。

加洛克不由地嘿嘿地笑了笑,他想起以前和别的小姐的调情的场面,胸有成竹。

“梦露小姐。我希望您不要因为父亲的事情而有所伤心,毕竟——”

“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是在想这件事。”梦露淡淡地说。

加洛克一愣,难道父亲这一会儿功夫就能让她变得这么明了?“那你是在想什么事?”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说我杀了你那几个手下?”梦露说完这句话时,心里一阵惊讶,自己平时可从没这么直接的。

“哦,原来是这件事。我那是为你好,在这里很安全,如果你呆在外面,不怕被抓吗?”

“他们为什么抓我,我可不是杀人凶手!”

“我明白,因为我也是受害人,虽然现在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但我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相信你也是。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呆在这里。”

“哦,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梦露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事,还答应他?

加洛克狂喜不已,可是忽然发现和梦露之间没有什么话可说,又不能那么直接,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父亲——”

“我不想谈他。”梦露坚决说道。是的,她的确不想谈他,她只是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锋利的瓷片。

“那你——”

“我想——”

加洛克险些把持不住,他看着梦露,发现她的眼底忽然冒出一股黑气,下一刻,梦露握着锋利的瓷片,就向加洛克刺去。

加洛克下意识地跌倒,他想大叫,可他竟然发现喉咙被一闪而至的梦露掐住了。

他的眼里写满了恐惧,眼前的梦露不知为何变成那个黑衣的东方女子,她双唇红如鲜血,眸子竟然变成了竖瞳。黑衣女子的嘴角向上扬着,冰冷眸子尽里黑气不断翻涌。

加洛克叫不出声,他又在东方女子的眼里看见了跟班的惨死。东方女子的手腕虽细,但加洛克却感到她的手像钳子一样掐着自己。

只听东方女子嘿嘿地笑道:“我想杀了你,品尝你的血。”

来不及大叫,加洛克就看到冷光一闪,接着便是脖子的一片冰凉。

东方女子松开手,丢掉了带血的瓷片,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加洛克,向他招了招手,加洛克的身体猛地一颤,红色的虫子从他的伤口处开始源源不断地爬出……

苏克·庞克还没坐稳,就听到了从加洛克的房间传出一声惨叫,他笑笑,儿子以前在风流的时候,他几乎每晚都听到这种声音,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但是,惨叫声还没有结束,而且并没有加洛克的声音。庞克终于意识到不妙,他拔腿就冲向儿子的房间。

庞克一脚踹开房门,看到的是缩在角落吓得不成样子的梦露,还有地上的一具——

干尸!

从服饰来看,庞克很快就认出了惨死的儿子,他惊恐地后退几步,眼里的慌乱清晰可见,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怎么就变成一具干尸了。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梦露,吼道:“卫兵!卫兵!统统都给我过来!”

“伯爵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卫兵慌张地奔了过来。

庞克说:“发生了什么事?”

卫兵向房里看了一眼,立即看到了地上的干尸,“这——”

“先别管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兵低声说:“裁判所的那群人来了。”

庞克眼里冷芒一闪,裁判所向来与他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说,少爷将一名邪恶的女巫带了进来,他们现在要我们立刻交人。”卫兵小心翼翼地说。

伯爵冷哼一声,他心电急转,看了眼还没有恢复的梦露,对卫兵说:“那个邪恶的女巫就在那,你们把她交给外面的那群家伙,并说苏克·庞克伯爵要控告女巫克拉苏·梦露用邪恶的巫术杀死其儿子加洛克·庞克!”

卫兵们惊疑的对视一眼,现在他们都明白不是发问的时候。于是,将梦露抓起,就向外走去。

在庞克与梦露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梦露怨毒的目光……

法庭的座位席上拥挤不堪,市民们为了观看独一无二的女巫审判,私下疯狂抢购座位席。他们在座位席上相互交谈着即将接受审判的克拉苏·梦露,猜想着她会接受什么样的刑罚。

没过多久,法官们一一入席,审判官一声锤响,整个法庭顿时安静下来。

卫兵们将原告帕克和被告克拉苏·梦露带了上来,市民们一看见梦露就高声叫嚣着,要求审判官吊死她。

“安静!安静!”审判官敲着锤子。

法庭安静下来,审判官连句开始的话都没说就直接问道:“帕克,你控告克拉苏·梦露是女巫,可有什么证据?”

帕克早已打好腹稿,他立即说道:“当然有的,审判官大人。加洛克少爷的几个仆人的死状就是证据。”

审判官说:“你怎么肯定你的旅馆里就只有她一个旅客?”

帕克笑笑,说:“这都是有记录的,大人。”

一卫兵将一个黑色的本子交到审判官手里,他看了看,点点头。

“克拉苏·梦露,对于帕克控告你是女巫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他这是污蔑!”梦露叫着,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来班贝克寻找庞克竟然会进法庭。

“可帕克的控告词里清楚地写着你那天在入住旅馆的时候看见了诡异的黑影,这是否属实?”

“可是——”

“回答我的问题!”

“是的,大人。我的确看见了莫名的黑影。”

审判官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被苏克·庞克伯爵控告,用邪恶的巫术杀死了他的儿子加洛克·庞克,这是否属实?”

此话一出,顿时惊起千层波浪,加洛克那个家伙竟然死了!这对所有的市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但是梦露并没有引起市民们的同情。

“污蔑!统统都是污蔑!我根本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被加洛克抓走,被他关到了房间。他的手下击昏了我,我醒来后就看到加洛克已经死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审判官没有理会梦露,听完她的驳语就直接问坐在贵宾席上的庞克伯爵,“伯爵大人,您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伯爵简单一笑,说:“审判官大人,我相信您的英明与智慧一定能处理好此事。”

审判官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既然伯爵给足他面子,他也没什么后怕的了。

“既然你不承认你犯下的罪行,我只能用别的方法来验证了。”

班贝克河是班贝克城最为湍急的河流,每次女巫审判都会让这条河来验证,把被指控的女子放入筐子里,让筐子飘在河面上,如果它漂浮在水面上,那么被指控的女子就是女巫,如果沉下去,就证明被指控的女子无罪。

众人很快就来到了班贝克河,士兵抓着梦露,将准备好的筐子放到一旁,然后突然开始扒梦露的衣服。

梦露瞪大了眼,她听见了对面河岸传来的口哨声,那是市民们观赏梦露身体的兴奋表现。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啊!”梦露大叫,身体扭曲挣扎。

士兵们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近距离观赏机会,他们撕扯着梦露的衣服,时不时的在她身上摸两把。

梦露惨叫着,大哭着。她身上的衣服被扒个精光,耳边尽是市民们兴奋的吼叫声。她的精神世界开始恍惚,眼前也开始模糊。

我要复仇,我要杀光所有的人!梦露想着。眼前的身影扭曲的动着,他们才是邪恶的女巫,他们才是最该死的人!

士兵将梦露绑好,把她面朝上的放在筐子里,不等一旁的审判官下令,就把筐子放到了河面上,然后他们用力一推。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梦露的身体一歪,直接掉进了河里。几个士兵慌忙回头,看见他们的上司并没有太多变化。

“梦露沉底,她是无罪的,但我们打捞不及时,以致梦露死亡。望市民们能够纪念他。“说完,审判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士兵们惊愕地看着离去的审判官,再回头看看河面,他们眼里一晃,好像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河里闪过。

河水冰冷刺骨,水草缠住了梦露的身体,以致让她不下落。梦露看到眼前漂浮着一个黑影,心里掠过一丝熟悉。

那个黑影睁开了眼,问:“你想复仇吗?”

“你能帮我复仇?”梦露问。

“回答我。”

“帮我复仇,我可以把我的一切给你。”梦露的意识开始模糊,下一刻,她感到自己的灵魂猛地缩成一个球,然后,她的灵魂被吸进了一个带锁的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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