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子弹直奔程宣的脑壳射来。一名战士在程宣附近,忽然见到有人向地高官开枪,二话不说,立即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地高官的面前。
“扑哧!”子弹正打在那名战士的脑袋上,那名战士倒下了。
李佳成急得一跺脚!骂道:“狗日的,没打着!”等他再瞄准想打死这个狗叛徒的时候,找不到了。他满脸的不甘,但是没有办法。
特务队长王洪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监视着李佳成,因为有人说,在事发的当天,那个送信的于老万曾和李佳成一起出过城!他有很大嫌疑就是那个共党特工,现在,见到李佳成一枪就干掉一个八路军战士,还骂骂咧咧的,仿佛跟共产党八路军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一下子他对王洪的疑心打掉了一大半。
李佳成知道不知道特务队在监视他呢?不知道,因为打看到程宣被救出监狱那一刻起,他才明确知道,于老万牺牲了,情报没有交到县委的手里。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立即意识到自已处境的危险,可能啊,自己被敌人监视了。
“哒哒……”这时候,伪军的机枪吐出一串串火舌,千百颗发光的子弹,迎面射来,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长景知道,在敌人统治的县城,必须速战速决,一旦被敌人缠住,后果就会不堪设想。他的心紧张地提到了喉咙口,脸唰得变得铁青,眼睛眉毛都立起来,全身的血直往头上冲,脖子上的一根根青筋暴起来。但很快地,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叫着自己的名字,魏长景啊魏长景,你害怕了吗?现在,你的声音,你的动作,你脸上的表情,都是战士们最注意的部分。现在,勇敢、沉着就是最大的本领。冷静,冷静!当一个人的全部忠诚,能让你不想到个人而想到事业、任务和战士们的生命时,那么你便能保持沉着、冷静和头脑清醒;你便能勇往直前,以无限的勇气压倒敌人。
这时候,飞在空中的子弹怪叫,打在身边的子弹噗噗地钻进土里,当当地打在墙壁上,火星乱冒,啸声不断。长景思考着,对面的敌人不断增多,鬼子马上就要上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这时候他忽然想起当初侦察地形时,侦察员说这个监狱东面是一个小胡同,心中一亮,立即命令部队,留下几个战士阻击敌人,大部分撤回监狱,向东面走,东面有一段围墙,长景用手榴弹炸开后,众人赶紧往外撤。大伙出了监狱的大门,顺着小胡同直奔南关而去,那里,有王梅同志带着区小队接应他们。大伙一边跑,一边打,快到南关时,遇到了鬼子的强大火力封锁,二挺机关枪喷着火舌,子弹在身体周围乱飞,同志们一个个倒下了,战士们再次被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正这时,“咚,嘘,轰”一发炮弹落在鬼子的机枪群里,鬼子的机枪一下子哑了。原来王梅同志利用缴获敌人的一门小炮给了敌人一个突然袭击!趁这个机会,魏长景带人冲向南城门。在区小队的掩护下,顺利冲出城门,象旋风一样,刮向天际。三颗红色信号弹升空。攻城的县大队、区小队,一见人救出来了,任务完成了,纷纷往回撤。
小野带人来到了城头上,挥手止住了要出城追击的部队,望着远处转移的游击队、民兵,阴险地笑笑,“送送我们的八路军朋友。哈哈哈!为了感谢他们的配合,我们还要去乡村劫掠一翻。”
小野,王洪,还有所有的日本将领都笑起来。
城头上顿时枪声大作。
因为攻打县城,虎口拔牙,救出了区高官,蠡县城的鬼子出动了几次,对蠡县周围的村庄进行了残酷地大扫荡,在扫荡中,日军到处行凶,进行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他们施用各种残暴手段,有用马分尸的;有拴上石头投进水里溺死的;有赶进猪圈,用石块砸死的;有把人串进来推进火里烧死的;有用铡刀铡死的……万千百姓,尸首异处,横躺竖卧,血流成河。每每屠杀过后,放火烧房,奸**女。铁蹄过后,一个充满生机的村庄,刹时变成一个悲惨的人间地狱。
这一天,在七吉村,一个单身老汉的屋子里,县委正开会,主持会议的是新调来的县高官王进学。他说:“我们不能依靠地道与敌人战斗,这是退却主义,既然抗日就不怕牺牲!”
“王夫县长呢?”魏长景问。
他认为,新来的县高官是个书呆子,应该派懂军事的、经验丰富的人来领导。“我正要说这个问题,王夫同志做为蠡县抗日政府的主要负责人,犯了‘左倾退却的路线’错误,在这件事上负有直接的领导责任。他已被地委程书记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梅眼中满是迷惑与不解。她象问自己,又象问众人,满脸的阴翳。
王进学一双严厉的眼睛望着与会的众人,加重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
魏长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蠡县的抗日斗争在王夫县长的领导下可以说是进行的有声有色,取得了很大发展,发明了地道战这种新战法。可是现在,成了退怯逃跑主义?长景心里非常郁闷,非常不解,他脸色异常严峻,那双指挥若定,胜券在握的眼睛里第一次交织着迷茫和不安。自从参加了红军,在与白匪的一次次战斗中,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成熟起来,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胸有成竹。他觉得只要跟着党走,自己就对胜利充满信心,就浑身充满了力量,再也不会迷失方向。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党为什么要派一个不懂军事的人来瞎指挥呢?为什么要填了地道,把游击作战,变成与优势兵力的敌人硬打硬拼呢?
王进学到蠡县后,根据地委的指示,要把地道全部填埋了,还在会上代表县委承认错误,并说这是“左倾退却路线”造成的恶果,劳民伤财。他说:“我们要和敌人拼命,每个人要一条枪,两个手榴弹,敌人来了就打,到房上去打,子弹打完了就投手榴弹,手榴弹投完了就用房上的砖头打击敌人。在敌人面前不能落个‘草鸡毛’,无论局面多么残酷,形式多么严峻,也不要钻地道。”
“敌人有的是子弹,又是机枪,又是小炮,我们只有步枪,子弹也有限,硬拼会吃亏的。”王梅说。
“同志们,我们不要被眼前强大的敌人吓倒。”王进学想不到才刚刚调到蠡县,就会遇到这样一个局面。他耐心地用他认为是为提高同志们思想水平和斗争艺术的愉快心情,用高人一等的,高瞻远瞩的语气说:“我们是伟大的无产阶级战士!我们要有钢铁般的意志,不要被表面强大的敌人吓倒!日本只是个弹丸小国,地少,人少,资源也少,经不起战争的消耗,我们中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只要坚持斗争,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他大手一挥,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纸烟,两根手指夹着在桌子角上,轻轻地磕了磕,用他那亲切的、和蔼的目光,满面笑容地望着大家。
屋内烟雾缭绕,王梅呛得咳嗽起来,她走到外间屋,撩开外面挂得厚厚的草帘子,走出屋来,外面繁星满天。会已开了大半夜了,当乍一听到要他们埋掉辛苦挖成的地道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因为没有地道,同志们吃了多大的亏呀!那时候,民兵只有一只手枪,一支猎枪,一支独角龙,其余的都是大刀片子,红缨枪,被敌人撵得满街乱跑,别说与敌人斗,就是保存自己都是个问题。我们牺牲了多少优秀的同志,才用鲜血与生命换来地道战的新战法!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在田野走着,寒冷的风吹着大地,发出呜呜地声响,大地象是在哭泣。
屋子里王县长还在说:“敌人有机枪,大炮,我们有广大的人民群众,只要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发动人民战争,把敌人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我们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
王梅眼前仿佛看到了游击队被敌人包围,成片的战士死在敌人的机枪下,我们的干部,被敌人堵在屋子里,被抓的被抓,被打死的被打死,鲜血染红了冀中大地,她明亮的眼睛蒙上了阴翳。
太可怕了。
长景默默地跟上来,两个人走在空寂的大道上,安静的村庄闪着朦胧的灯火,大北风刮得树枝呜呜地响,远处敌人的岗楼亮着灯火,自从李岗炮楼被端后,鬼子四处抓夫,重新对炮楼进行了修建,现在围墙更高了,壕沟更深了,警戒更严了,它就象一只吃人的老虎,瞪着眼睛望着四周的村庄,不时地要粮,要夫,要花姑娘,人民对他恨之入骨。偶尔随风刮来哪家姑娘的惨叫声和鬼子的狞笑声,鬼子又在中国的土地上糟蹋我们的姐妹,鬼子的巡逻队时不时在向黑暗中胡乱地放着冷枪,两个人心情无比沉重。
转过年来,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麦苗开始返青了,柳树冒出黄色的嫩芽,小白河的冰也开始解冻了,风一吹,又哗哗地流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