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缓慢地站直身子,用衣袖擦干净嘴上的血迹,冲徐忠温和一笑。
仿若此时已经让她几乎站不稳的伤根本不存在,艰难开口问道:
“大人可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也一并问了吧,否则,若是再被您如此拍打,在下恐有性命之忧”
“你回去吧,无事了”
徐忠摆摆手,放她离开,项城也未再开口。
若这小子确实无功夫傍身,这一掌其实不会危及性命,养上几个月就好了。
“大人还请等等,请问在下是否已经证明清白?”
“行了,快回去寻个大夫吧,目前,确实没有你杀人的证据,快走吧!”
虽然依旧觉得这小子有古怪,但也确实无证据。
“既如此,还请大人秉公执法,在下家贫,十四岁的年纪便要出来跑商养家,实在是囊中羞涩,如今被大人不小心拍到,恐伤及肺腑,还请大人支给在下几两银钱,也好到城里寻个大夫瞧瞧”
小桑的话,其实有两个意思。
一是:如若徐忠为她支付医药费,她就不会在这一掌上做文章。
否则,她作为大梁国商人,却被东盛武将在未定罪时打伤,此事一经传开,将对两国商贸往来造成不利影响,到那时,徐忠定会不好收场。
二是:如若徐忠肯掏医药花费,便可以寻东盛一方的大夫诊治,也就是说,小桑到底伤到何种程度,是否会武,都将暴露给徐忠。
这是条件,却也极为诱人!
“放肆!一介商贾,竟敢对东盛校尉讲条件!”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口出狂言?”
徐忠身后的两名亲兵被小桑的要求激怒,对其大声喝斥道。
“项城,取五两银子与他”
徐忠倒并未因此表现出怒火,只抬手制止身后二人的斥责,吩咐项城照做。
“大人莫急,这银钱既是抵医药费用,便等大夫察看过后,大人再付即可”
笑话!五两?当她是城外的叫花子么?真气逆行,对身体破坏极大,岂是五两银子就能随便医好的!
“莫要狮子大张口,小心这五两也没了!”
开口的是项城,五两其实已经不少了,在极北,一户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也顶多一两,就是他自己这样的七品副尉,一年的俸禄一共也才十两银子!
“若大人坚持如此,在下也只好做些不体面的事情了。
在下出身祁水城桑氏一族,如今虽说是家道中落,但好歹,在下年迈的外祖母出身还算体面,说起来,贵国善德太王妃前年还回大梁省亲了吧”
善德太王妃?如今东盛京城里,除了太后娘娘之外最尊贵的女人!
桑姓在大梁虽不常见,却也不少,原以为这小子只是个普通商贾出身,不料,竟还能与那位太王妃有渊源!
徐忠当下有所顾虑,以他这样六品武将的身份,也只是对那位太王妃略有耳闻!
“在下的外祖母,与那位太王妃同出自祁水城沈家,如此,徐大人这药费可还出得?”
见徐忠、项城二人面露惊诧之色,小桑便忍住胸口翻腾的血气,再次开口,紧跟着问道。
“林秀,随桑公子去寻大夫!”
不管这小子所言是否属实,他也宁可信其有,否则,牵扯太多,只怕难以善后!
林秀是个年轻的,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兵,面容与名字很相称,十分清秀,双眸湿漉漉的,很是呆萌!
“有劳这位小哥照应,烦请小哥过来搭把手,在下实在是浑身疼的紧,若是半路便出了岔子,就更要连累小哥了”
“不,不连累的”
林秀小哥的内心其实是纠结的,这位桑姓少年生得太好看,对人又温和,他被家里的长辈嫌弃蠢笨,却也隐隐觉得,这少年方才这话好似有些无耻!
不知不觉的,他把对小桑的看法表现到脸上了。
于是——
小桑被他扶着走在街上,侧头瞧见他一张清秀的脸上,面颊白里透红,眉头紧皱,时不时偷偷瞄自己一眼,眼神里透着不赞成!
“小哥可是不习惯与人接近?还请忍忍,在下实在是浑身无力”小桑便起了逗弄之心。
“没,没有的事”
“是么?那你躲闪什么?”
小桑将头朝那含羞草凑近了几分,坏笑着问道。
“哪里,哪里躲了?快走吧,你还要看大夫呢”
林秀将头拧向另一边,不敢看小桑,含糊答道。
“是么?‘呼~’”小桑对他白皙的脖子吹了一口气。
“你…别靠太近!”
林秀炸毛了,那种幽香的、温热的感觉,真是要命!
“呵,真是不经逗!”
小桑看身边那孩子通红的脖颈,笑笑,将头靠到少年肩上,半晌再没有动静。
“要死了!干什么?痒死了!”
清秀少年继续炸毛,良久,无人回复,便悄悄的转过头,偷偷瞄了一眼肩上的那张脸,咦?晕了?
少年长舒一口气,这妖物总算能消停一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叫桑秋的家伙,生得也太漂亮了些。
过去还未离开家时,他也见过不少好看的人,有家里的姐姐妹妹,城里的公子小姐们,竟一个都不如眼前这位,不过,一个男孩子,向他自己这样男生女相就已经很讨人嫌了,桑秋这样完全可以说是艳丽的面容确实不太好,身上还这么香,将来可别讨不到媳妇!
林秀就这样拖着与他差不多高的小桑,默默承受着对方全部的重量,脑海里,早已完全跑了主题,完全忘记方才这人逗弄过自己,一门心思替小桑操心着终身大事!
“去城门口那家客栈,寻一个叫小虎的少年…”
冷不防,那昏过去的人又十分自然地指挥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