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营设在梅沙州一开阔的山岗上,华灯初上,侍卫特的找来一把凉椅,躺在椅子上,偶尔拿起望远镜远眺夜色朦胧的对岸。
石钟山其实分为两座山,北面的为下钟山,紧邻长江,南面则频临鄱阳湖,为上钟山,南北二山相距一千里,合称为双钟山。
石钟山都由石灰岩构成,下部均有洞穴,形如覆钟,面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击,响声如洪钟,故皆名为“石钟山”
在两座石钟山后面,湖口县城相邻而建,如此方有江湖锁钥之雅称,更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不论上钟山还是下钟山高度不过六十余米,但比起其他地方更是高出40米,现在鞑子将火炮集中在上钟山、、下钟山之上,以阻扰忠义军进攻。
望着对面的石钟山出神,旁边的王夫之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茶杯说道:“圣上,这石钟山就是苏轼的石钟山啊.”
杨轩哦了一声,转身看着王夫之显得颇为不解。
王夫之指着前面的悬崖峭壁道:“圣上,当年苏东坡在附近为官的时候专门来到石钟山下,写出千古名篇《石钟山记》,鞑子现在竟然占据我神州大地在我们土地上为非作歹啊。”
杨轩笑道:“吾幼时读石钟山记,认为这石钟山定然是人间仙境,山水,石钟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恬静的夜色,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听卿家如此一说,原来如此仙境,居然是军事要塞,实在匪夷所思啊。”
旁边的政务司司长顾炎武摇头道:“陛下,如此大好河山,本来应该游人如织,但现在已经成为人间修罗场所。
鞑子入境,烧杀抢掠,为非作歹,真的是惨绝人寰。
鞑子是沐猴而冠,将我们堂堂中华大地变得乌烟瘴气。
由于很多正义之士不愿意到蛮清出仕为官,鞑子不得不选派一些奸猾之徒,有的更是大字不识的文盲,自己不但在地方胡作非为,而且还任由那些胥吏为害乡里。
过去民众不过以为鞑子入侵中华那是寻常改朝换代,但那简直是仁义阻塞,豺狼当道啊。
圣上刁吊民伐罪,所过之处民众无不响应。听到忠义军正与鞑子战于湖口的时候,听说平一统、贺王盛等义士纷纷起事相应,大军经过的时候沿途民众无不摆出香案欢迎,无不拿出家里仅有的粮食劳军啊。”
杨轩笑了笑,说道:“如此就知道我们责任重大啊,虽然我们推行新政,建立议会,但难保一些胥吏借机为害相邻啊。”
顾炎武建议道:“圣上,可否发下圣旨,告诉光复各县,乡里长选举、议员选举与清丈土地同时进行啊。
我考察了湖(北一些地方,有的胥吏还要什么跑腿钱什么的为议员所弹劾而被公开开除啊。
有了民众自己选举产生的议员,那些官吏、胥吏就不敢再胡作非为了啊。”
杨轩沉思片刻道:“但另一方面,我担心一些人漏报啊,特别是那些议员什么的,他们如果借着自己议员身份胡作非为,如此怎么办?”
王夫之在旁边说道:“圣上,可以由官府弹劾他啊,可以由各地监察官弹劾他啊。”
杨轩沉思片刻,说道:“而农兄,你就选择在一个新光复的县试行,要认真总结得失,提出改善意见,若是可行,我就按照你们说的这样办。
你们也看到国家财政乃国家根本大计,忠义军光复各省即便施行县府省分成,如此收上来的粮食、白银比起加征三饷差不多,如此看来过去各地官府几乎贪污了国家税赋的数倍。
如此民间才有这种说法,皇帝征收1两银子,官员要在民间征收数倍的银子啊。”
顾炎武笑道:“皇帝如此真是国家之福,民众之福啊。
各地建立议会,不但会对征收税赋进行监督,而且对征收钱财用途也会进行监督。
就像那个跑路费,登记费什么的,有的议员都在质疑合理性啊。
如此看来圣上新政确实有效,表面上官员收入是高多了,就像现在一个知县年俸与过去一样都是45两纹银,但还有2倍的办公津贴,2倍的养廉银,如此一年下来达到225两。
大家想想,过去除了海瑞这些清官之外,那个知县一年下来不上千两纹银?
到时候只需要整顿那帮胥吏就可以了,我等知道皇帝担心胥吏数量太多,每个县制度内的胥吏有百余人,制度外的胥吏那更多了。”
杨轩点了点头,看着顾炎武与王夫之道:“两位先生,我让你们研究君主立宪制度,也就是通过法律限制君主的权利,通过议会代表民众施行一定权利。
两位先生,不知道研究得如何了?”
顾炎武一听,连忙跪下道:“圣上,微臣怎敢议论皇帝的权限呢?
皇帝,君主立宪好是好,你看历朝历代史书那次王朝更迭不是主上昏庸,任用奸臣。
圣上,孟子虽曾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虽然如此,也没有做到这个地步吧。
但,但中国太大了啊,再加上明智不开,若断然施行君主立宪制度恐像东汉末年那样带来世族统治啊。”
杨轩笑道:“顾兄,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这种事情要慢慢来,我们要相信民众。你看看,就像这次流民起义,若是可以有选举这种方式,民众有气可以发泄,如此我们国内也不会再出现大的骚乱。
如果这样,以中国之大之强,鞑子要想攻入中国,难上加难啊。”
顾炎武连连抹掉脸上的汗珠说道:“圣上,既然如此,我与而农兄就按照圣上的意思研究研究吧。”
杨轩笑道:“顾兄,你们放心去办吧。若中间出现什么纰漏那是我的问题,是我决策出了问题,而不是你们。”
顾炎武与王夫之对视一眼之后,拱手称是。
就在杨轩思绪再次放回到战场的同时,旁边王夫之拱手道:“陛下,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我等本是布衣,被陛下启用为殿前大学士,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等追随陛下数月,深感陛下宅心仁厚,不但对臣僚臣民非常仁厚,对那些贪官污吏,对那些汉奸太过仁厚了,左思右想,不得不说啊。”
杨轩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深感不解。
王夫之拱手道:“陛下自从发布惩戒汉奸以来,深受军民爱戴,但只追究贪官污吏的罪行,只针对汉奸走狗的罪行,难以达到震慑作用啊。”
杨轩不解,摇了摇头道:“而农兄,光复各地,着力打击汉奸走狗嚣张气焰,对那些杀害抗清义士的汉奸,对破坏抗清大业的汉奸都进行无情打击。
而农兄,这些人罪大恶极,难道不应该打击吗?”
王夫之叩首道:“历朝历代改朝换代尚且对前朝遗老遗少进行打击,何况本朝?
本朝新建于我大汉民族亡国亡种边缘,是汉奸小丑流行之际,如果不惩戒这些跳梁小丑,民众如何心安,大家何以安定从事农桑。
自古以来,为了整肃朝纲,无不将罪臣家人充作奴仆,如此避免其未来兴风作乱,为祸民间。
朝廷为严肃朝纲,可下旨,没收汉奸罪臣财产,其子女充作贱籍,以示惩戒。”
杨轩不解,细问之后,方知道此为历朝历代通用做法,为了打击政敌,无不将罪臣家人充作贱籍,世代为奴为仆,以进行打击。
虽然感觉不妥,但考虑到历朝历代通用做法,杨轩也只得同意。
众人见杨轩侃侃而谈,重点根本没有放在来日决战,而是谈论议会、教育这种事情,一个个显得非常意外。
明月高照,灯火通明,想到来日湖口之战,杨轩笑道:“各位,朕知道大家心思,也明白明日必然是一番苦战,但朕相信大家,也相信我们的将士,明天大家定然不负使命啊。”
枢密使吴养狐面露忧色,指着远处的石钟山与湖口县城道:“陛下,鞑子两江总督马国柱退守湖口县城,分守石钟山与湖口县城,互为犄角。
由湖口拾阶而上,湖口县城地势异常险要,颇难攻取。但相对湖口县城,最困难的还是石钟山,扼守湖口左侧,面积约莫两百公顷,且地势高出其他山寨四十余米,鞑子以为天险啊。”
杨轩笑着说道:“自起兵以来,虽恶仗不断,但如顺庆保卫战这种恶仗还是不多。
朕与众人不同,朕担心的不是东征是否成功,而是我们忠义军是否可以如同历史上那些伟大军队那样可以打恶仗,为了胜利即使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狭路相逢勇者胜,明日一战,除了水师配合之外,那就要看郭崇烈将军了。
郭将军出身军伍之间,所部将士也多来自大山深处,擅长山地作战,此等硬仗非其莫属。
石钟山与湖口县城十分狭小,兵力难以展开,第3镇作为主力为大军打开进攻通道.
是时候告诉鞑子,我们忠义军除了火器犀利,阵法娴熟之外,我们更能够敢于牺牲,敢于血战啊。”
第3镇总兵郭崇烈一听,立刻站起,誓言明日定然夺取石钟山、湖口县城。
杨轩大喜,当即令人为其斟满酒,郭崇烈一饮而尽,抱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