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李遐玉又吩咐阿长让厨下熬些姜汤,与她驱寒:“西厢房也送去些,让客人和玉郎都暖一暖身子。”阿长奉命去了,李遐玉独坐在房内,垂目静思。忽而,外头传来宵禁的打更声,她抬起首,突然觉得胸间一窒,便似喘不过气来一般。
很快,这一阵心悸便过去了,李遐玉却越来越觉得不安。刚入夜的时候,她也曾如此心痛过,一时焦急才不管不顾地奔了出去寻阿爷,不亲眼见着他便总觉得不安心。眼下这阵心悸却比方才更甚,难不成是阿爷当真出了什么事?
想到此,她便再也坐不住了,披上狐裘就往正房而去。
正房是三间四架的大屋子,平日总是十分安宁,此时亦是一片静寂。李遐玉进门的时候,孙氏的贴身侍婢威娘便迎了上来,有些无奈地低声道:“娘子将自己关在寝房里,不让奴进去服侍,也不让奴通报元娘和玉郎。”
李遐玉颔首,轻声道:“无妨,我去劝一劝阿娘。”前两日,母亲孙氏应邀去宴饮,结果因出身蓬门小户而受了奚落,回来便闷闷不乐。今日听闻旁人宴饮却没有人叫上她的消息,更是难受之极。她性情温软又敏感,想来是受不住那些人的轻视,所以才钻了牛角尖罢。
“阿娘。”李遐玉走进寝房,就见孙氏正斜倚在榻边垂泪。
孙氏也不知已经哭了多久,双目都有些发肿,见她来了,赶紧拭泪道:“我……我只是想着风雪这般大,也不知阿郎在外头是不是受了苦……”这倒也并非是托词,受了委屈之后,她自然想让自家郎君回来与她主持公道,却不曾想过这内宅中事,男子又如何能插手。
李遐玉见状,也不好再提方才心悸之事,便顺势接道:“我也想念阿爷了。不如明日便让部曲去军营里探一探阿爷,给他送些皮袄、裘衣与木炭?”到时候,她便将家里十来个部曲都遣过去,让他们一直留在军营里保护阿爷。不然,她实在放不下心。
“还是元娘想得周到。”孙氏勉强打起了精神,“近日我正好给阿郎新做了件皮袄,再多收拾几件,都让人带过去。也不知阿郎什么时候能休沐几日,也好家来。”边镇折冲府对武官的要求甚为严格,不到休沐之日断不会放人归家。军营离长泽县城有些距离,李遐玉、李遐龄之父李信又是个自律甚严之人,只在休长假时才会回家。
“算一算日子,阿爷归家,大概须得到冬至了罢。”李遐玉道。冬至休沐七日,阿爷在家中住上五六日也是使得的。
母女二人便收拾起了东西,将给李信捎带之物都收到照袋与箱笼中去。正忙碌着,突然觉得地上震颤起来,榻上、长案上摆放的物件都震得微微跳动,轰隆隆的声响由远及近,沉闷而又无比可怕。
李遐玉毕竟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娘子,从未遇见过这等境况,有些不知所措。而孙氏已经呆住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地龙翻身!”
“真是地龙翻身!!还不赶紧出来!!”
“娘子!元娘!玉郎!”
外头传来仆婢们闹哄哄的哭喊声,李遐玉猛然回过神,拉着孙氏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