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571400000022

第22章 借酒肆初结金兰通姓名自显豪杰

诗曰:

苛锄老翁泣如雨,惆怅年来事场圃。

县官租赋苦日增,增者不除蠲复取。

羡余火耗媚令长,加派飞洒媵间里。

典衣何惜妇无褌,啼饥宁复顾儿孙。

三征早已空悬磬,鞭笞更嗟无完臀。

沟渠展转泪不干,迁徙尤思行路难。

阿淮为把穷民绘,试起当年人主观。

小民食王之土,秋粮夏税,理之当然,亦不为苦。所苦无艺之征,因事加派。譬如一府,加派三千两助工,照正额所增有限,因那班贪污官吏,乘机射利,便要加出等头火耗,连起解路费,上纳铺垫,都要出在小民。所以小民弄得贫者愈贫,富者消乏,以致四方嗟怨,各起盗心。当时隋主为要起这件大工,附近大州,先已差官解银,赴洛阳协济,山东齐州与青州,亦各措置,协济银三千两,行将起解,因此上闹动了一位好汉。

兖州东阿县武南庄一个豪杰,姓尤名通,字俊达,在绿林中行走多年,其家大富,山东六府皆称他做尤员外。原来北边响马,有本钱的强盗,必定大户方做得。此人闻得青州有三千银子上京,兖州乃必由之地,意欲探取,但想:“打勘客商,不过一起十多个人,就有几个了得的,也不怕他;这是官钱粮,毕竟差官兵护送,所过州县,拨兵防护,打劫甚难,况又是邻州的钱粮,怕擒拿得紧,不如放下这肚肠罢。”但说起人的利心,极是可笑,尤员外明知利害,毕竟贪心重了,放不下这三千两银子,想家中几个庄客,都没甚膂力,要寻个好手。与庄客商议:“我这武南庄左近,可有埋名的好汉?想寻一人,取此无疑之物,也是一椿大生意。”庄客答道:“我们街前巷后,虽有几个拨手拨脚的,说不上好汉,离此五六里,有一人姓程,名咬金,字知节,原在斑鸠店住的,今移在此,当初曾贩卖私盐,拒了官兵,问边充军,遇赦还家。若得此人做事,便容易了。”尤员外道:“我向闻其名,你们可认得他么?”庄客道:“小的们也只耳闻,不会识面。”

尤员外牢记在心。不道事有凑巧,一日尤员外偶过郊外,天气作冷,西风刮地,树叶纷飞。尤员外动了吃酒的兴,下马走进酒家,厅上坐下,才吃了一杯茶,只见一个长大汉子,走入店来。那汉子怎生状貌,恁般打扮?但见他:

双眉剔竖,两目晶莹。疙瘩脸横生怪肉,邋遢嘴露出獠牙。腮边卷结淡红须,耳后蓬松长短发。粗豪气质,浑如生铁团成;狡悍身材,却似顽铜铸就。真个一条刚直汉,须知不是等闲人。

这汉子衣衫褴褛,脚步仓皇,肩上驮几个柴扒儿,放了柴扒坐下,便讨热酒来吃,好像与店家熟识的一般。尤员外定睛观看,见他举止古怪,因悄声问店小二道:“这人姓甚名谁?你可认得他么?”小二道:“这人常来吃酒的,他住在斑鸠店,小名程一郎,不知他的名字。”尤员外听得斑鸠店,又是姓程,就想到程咬金身上,起身近前拱手道:“请问老兄上姓?”咬金道:“在下姓程。”尤员外道:“高居何处?”咬金道:“住在斑鸠店。”尤员外道:“斑鸠店有一位程知节兄,莫非就是盛族么”?咬金笑道:“那里什么盛族!家母便生得区区一人,不知有族里也没有族里,只小子叫做程咬金,表字知节,又叫做程一郎。员外问咱怎么?”尤员外听说是程咬金,好像拾了活宝的一般,问道:“为何有这些柴扒?果是卖的么?”咬金道:“也差不多。小子家中止有老母,全靠编些竹箕,做两个柴扒养他。今日驮出来,没有人买,风又大得紧,在此吃杯热酒,也待要回去了。请问员外上姓大号?为何问及小子?”尤通道:“久慕大名,有事相烦,且是一椿大生意。只是店里不好讲话,屈到寒家去,才好细商量。”咬金道:“今日遇了知己,但凭吩咐,敢不追随!只是酒在口边,且吃了几碗,到宅上再吃何如?”尤通道:“这却甚妙!”就拉他同坐,一个富翁与一个穷汉对坐,店主人看了掩口而笑。他两人吃了几大碗,尤通算了账出店,咬金道:“这几把柴扒儿作了前日欠你的酒钱罢!”拱手出店。

尤通先时骑的马,着人打回,与咬金同行。到了家里,促膝而坐,说连年水旱,家道消乏,要出门营运,路上难走,要求老兄同行,赚来东西平分。咬金道:“你要我做伙计么?”尤通道:“这却说差了,小弟久仰义勇,无由一见,今日订交,须要结为兄弟,永远相交,再无疑贰。”咬金道:“小弟粗笨,怎好结拜?”尤通道:“小弟夙愿,不必推辞。”二人叙了年纪,尤通长咬金五岁,就拜为兄,咬金为弟,拈香八拜,誓同生死,患难扶持。

正是:

结交未可分贫富,定谊须堪托死生。

咬金道:“出路固好,只是我母亲在家,无人看管,如何是好?”尤通道:“既为兄弟,令堂是小弟的伯母,自当接过寒家供养,就是今夜接得过来才妙。”咬金道:“小弟卖了柴扒,有几个钱粜几颗米儿回去,才好见他。今日柴扒又不曾卖得,天色已晚,卒然要他到宅上来,他也未必肯信。”尤通道:“说得有理。这却不难,今夜先取一锭银子,去与令堂为搬移之费,他见了自然欢喜,自然肯来了。”咬金道:“这倒使得,快些拿来!”尤通袖中出银一锭,递与咬金。咬金接来,就入袖中,略不道谢。尤员外一面吩咐摆饮,咬金心中欢喜,放开酒量,杯杯满,盏盏干,不知是家酿香醪,十分酒力,只见甜津津好上口,接连倒了几十碗急酒,渐渐的醉来了;劝他再请一杯,倒吃下三四碗。尤员外怕他吃得太醉了,倒嘱咐咬金快去迎请令堂过来,明日好日,便要出门做生意。

咬金只得起身,虽是醉中,一心牵击着这一锭银子,把破衣裳的袖儿狠命捏紧,打躬唱喏,作别出门;不想袖口虽是捏紧,那袖袖底却是破的,举手一拱,那锭银子早在协肋边溜将下来,滚在地上,正在尤家大门口。那些庄客看见,拾将起来,向尤通道:“员外适才送他的银子,倒脱落在这里,可要赶上去送还他?”尤通道:“我送银子与他,正在此懊悔。”庄客道:“既要送他,如何又懊悔起来?”尤通道:“这人是个没傝僑的,拿了匪回去,倘然母子商量起来竟不肯来了,也没法处置他;如今落掉了这锭银子,少不得放我不下,今晚母子必定同来。”

却说咬金一路捏了袖口,走到家中,见了母亲,一味欢喜。母亲饿得半死,见他吃得脸红,不觉怒从心上起,嗔骂道:“你这畜生,在外边吃得这般醉了,竟不管我在家中无柴无米,饿得半僵,还要呆着脸笑些什么!我且问你,今日柴扒已卖完,卖的钱却怎么用了?”咬金笑道:“我的令堂,不须着恼,有大生意到了,还问起柴扒做甚!”母亲道:“你是醉了的人,都是酒在那里讲话,我那里信你。”咬金道:“母亲若不肯信,待我袖里取出银子来你看。”母亲道:“银子在那里?”咬金摸袖,不见了银子,又摸那一只袖,跌脚叹道:“一锭银子掉在那里去了?”母亲道:“我说是醉话,那里有什么银子!”咬金睁眼道:“母亲若不信孩儿,孩儿就抹杀在母亲面前。孩儿凭着大醉,决不敢欺诳母亲,孩儿今日驮着柴扒,街坊村落,周回走转,没有人买,在酒店上吃酒。不想遇着个财主,武南庄的尤员外,一见如故,拉孩儿回去。孩儿就把几把柴扒,算清酒钱,跟到他家,他与孩儿结拜弟兄,要同孩儿出去做些生意。孩儿道母亲在家,无人奉养。他说连夜接了过来,先送一锭银子,为搬移之费。孩儿心中欢喜,多吃了几杯,又恐怕遗失了,一路里把衣袖捏紧。不想这作怪的东西,倒在袖椿边钻了出去。你若不信,如今就驮你到他家去,便知孩儿说话不虚了。”母亲道:“既如此,我如今就同你去,家中左右没有家伙,锁了门就去罢。我肚里饿得紧,却怎么处?”咬金道:“你熬到他家,只怕吃不尽,消化不及,要囫囵撒出来哩!”说罢,将门锁上,驮了母亲,黑暗里直到武南庄尤家门首,酒都弄醒了。咬金放下母亲,忙去叩门。管门的早就受员外吩咐,料他必来,一闻咬金叩门,随即开了,进去报与员外得知。

尤通尚未睡,也待咬金到来,听得到了喜不可言,接进母子,在中堂坐了。尤通便进言道:“忝先人遗下些薄产,连年因水涝旱荒,家私日废,今欲往江南贩卖罗缎,因各处盗贼生发,恐不好走。闻得令郎大哥,是个豪杰,要屈他做同行伙计,得利均分,以供老母甘旨。”程母出自大家,晓事解理,笑道:“员外差矣,员外是富翁,小儿是粗鄙手艺之人,员外为商,或者途中没人服侍,要小儿做个后生,月支多少钱钞,做老身养老之用,还像个说话。小儿有何德能,敢与员外结拜兄弟?况且分文本钱也没有,怎么个伙计二字,名分也不好相称。”员外道:“尤通久慕令郎大哥高义,情愿如此。”吩咐铺毡,匹立仆六,一顿拜过了。程母头晕眼花,也拜了四拜。尤通道:“小侄与令郎出门之后,恐老伯母家中不便,故此接到寒家居住,倘有不周,百凡体谅。”程母道:“小儿得附员外,老身感激不尽,但恐小儿性格粗躁,员外只要另眼看顾他,宽恕他,小儿敢不知恩报恩!”

尤员外请程母到里面,用饭去了,自己与咬金重新吃酒。吃到酒兴刚来,尤通却把皇银的事,来挑动咬金:“贤弟可知新君即位以来的事?”咬金此时深感天子,应道:“兄长,好皇帝,小弟在外边,思想老母昼夜熬煎,若不是新君即位,焉能遇赦还乡,母子重会?”尤员外道:“新君大兴工役,每州县都要出银三千两,协济大工,实是不堪。”咬金道:“做他的百姓,自然要纳粮当差;做他的官,自然要与他催徵起解,不要管闲事。”尤员外道:“这也罢了,只是我这山东青州,也遵天子旨意,要三千两协济。那青州府太守,借名洒派,当分外之差,杖死无辜百姓.敛取民膏,贪酷太甚,只把三干两银子起解。他的银子上京,我这兖州乃必由之地,我今欲仗贤弟大力,取他这三千两银子,作本为商,贤弟可有什么高见?”

这个程咬金,会卖私盐,与为盗也不远,见尤员外如此相待他,心中又要驰骋,笑道:“哥哥,只怕他银子不从此路来,若打这条路经过,不劳兄长费心,只消小弟一马当先,这项银子,就滚进来了。”员外道:“贤弟却会什么兵器?”咬金道:“小弟会用斧,却也没有传授,但闲中无事,将劈柴的板斧,装了长柄,自家舞得,到也即溜了。”俊达道:“我倒有一柄斧,重六十斤,贤弟可用得?”咬金应道:“五六十斤,也不为重。”尤员外回后院去,取出那柄斧来,却是浑铁打成的两边铸就八卦,名为八卦宣化斧。量咬金身躯,取一副青铜盔甲,绿罗袍,槽头有一骑青棕的劣马。尤俊达自己有一副披挂,铁袱头,乌油甲,黑缨枪,皂罗袍,乌骓马。这些东西,也将搬出来,到饮酒处,与咬金一同披挂停当,命手下掌灯火出庄,打稻场上去。用篾簪点火高照,势如白昼,二人马上比势。几个回合,手下众人齐声喝彩。这个尤家庄上人家,都靠着尤员外吃饭,所以明火持枪,不避嫌疑。斗罢下马,收拾回庄寝宿。

次日着人青州打探皇银什么人押解,几时起身,那一日到长叶林地方。数日之间,探听人回来报:“十月望后起身,二十四日可到长叶林地方。有一员解官、一员防送武官、二十名长箭手护送。”二十三夜问,尤员外先取好酒,把咬金吃个半酣,带从人,五鼓时候到长叶林,窜掇咬金道:“贤弟,我与你终身受用,在此一举。”咬金点头,提斧上马,出长叶林官道,带住马,横斧于鞍,如猛虎踞于当道。先有打前站官卢方,乃青州折冲校尉,当先开路,也防小人不测之事,先到长叶林。咬金一马冲将下来,高叫“留下买路钱!”那个卢方,却也是弓马熟娴的将官,举枪招架骂道:“响马,你只好在深山僻处截径,只图衣食,这是三京六府解京的钱粮,须要回避。你这贼人这等大胆!”咬金道:“天下客商,老爷分毫不敢,闻得青州有三千两银子,特来做这件生意。”卢方道:“咄,响马无知,什么生意!”纵马挺枪,分心就挑。咬金手中斧,火速忙迎。两马相撞,斧枪并举。斗上数十回合,后面麈头起处,押银官银扛已到。咬金见后面人来,恐又增帮手,纵马摇斧斫来。卢方架不住,斫于马下。二十名长箭手赶到,见卢方落马,各举标枪叫道:“前站卢爷被响马伤了!”咬金乘势斫倒三四个部下,众人都丢枪弃棒,过涧而去,把银子弃在长叶林中。解官户曹参军薛亮,收回马奔旧路逃生。咬金不舍,纵马赶去,手下主客,报知员外:“程老爷得胜了,皇银都丢在长叶林下。”尤员外领手下上官道,将鞘箍劈开,把皇银都搬回武南庄去,杀猪羊还愿摆酒,等咬金贺喜。

咬金此时追解官薛亮十数里之远,还赶着他,这个主意不为赶尽杀绝。他不晓得银子弃在长叶林中,只道马上带回去了,故要追赶这解官。薛亮回头,见赶得近了,老大着忙,叫道:“响马,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截径不过要银子,如今银子已都撇在长叶林,却又来追我怎的!”咬金听说银子在长叶林,就不追赶,拨回马,走得缓了。薛亮见咬金不赶,又骂两声:“响马,银子便截去,好好看守,我回去禀了刺吏,差人来缉拿你,却不要走。”触起咬金怒来,叫道:“你且不要走,我不杀你,我不是无名的好汉,通一个名与你去,我叫做程咬金,平生再不欺人。我一个相厚朋友,叫尤俊达。是我二人取了这三千两银子,你去罢。”咬金通了两个的名,方才收马回来,到庄还远,马上懊悔:“适才也不该通名,尤员外晓得要埋怨我,倒隐了这句话罢。”不一时到庄下马,欢喜饮酒不题。

正是:

喜入酒肠宽似海,闷堆眉角重如山。

且说那解银官薛亮,赶到州中,正直刺史斛斯平坐堂,连忙跪下道:“差委督解银两,前赴洛阳;二十四日行至齐州长叶林地方,闪出贼首数十人,劫去银两,斫杀了将官卢方,长箭手四名,小官抵死相持,留得性命,特来禀上大人,乞移文齐州,着他缉捕这干贼人,与这三千银两。”斛刺史听了,大怒道:“岂有响马敢劫钱粮!你不小心,失去银两,我只解你到钦差洛阳总理宇文老爷跟前,凭着你赔,着齐州赔。”叫声拿下,薛亮惊得魂不附体,忙叫道:“老爷在上,这贼人还可缉捕。他拦截时,自称什么靖山大王陈达、牛金,只要坐名在齐州,访拿他便了。”斛刺史叫书吏做一角文书,申总理都营造宇文恺道:“已经措银三千两起解,行至齐州长叶林,因该州不防送,致遭响马劫去,乞着该州缉捕赔偿。”一面移文齐州,要他速缉陈达、牛金并银两。薛亮羁候俟东都回文区处。

过了数日,宇文恺回道:“大工紧急,一月之内如拿不着,该州先行措银赔偿。二月之内,贼人未获,刺史停俸,巡捕员役重处,薛亮革职为民,卢方优恤。”这番青州斛刺史卸了担子,却把来推在齐州刘刺史身上。这刘刺史便急躁起来,道:“三千两银子,非同小可,如何赔得起?我今把捕盗狠比,他比不过,定行缉出这干大伙积盗。”就坐堂,便叫原领批广捕捕盗都头樊虎、副都头唐万仞道:“这干响马既有名字,可以搜查,怎么数月并无消息?这明系你等与他瓜分这项钱粮,不为我缉捕。”樊虎道:“老爷,从来再无强盗大胆,敢通姓名的,明是故说诡名,将人炫惑。所以小的遍处捕缉,并无踪迹。”刘知府道:“纵有诡名,岂有劫去三千银子,已经数月,并没个影响;这不是怠玩,不肯用心!”就把樊虎、唐万仞打了十五板,限三日一比,以后一概三十板。

日子易过,明日又该比较了,都在樊虎家中,烧齐心纸,吃协力酒,计较个主意,明日进府比较,好回话转限。樊虎私对唐万仞道:“贤弟,我们枉受官刑,我想起来,当初秦大哥,在本州捕盗多年,方情远达,就不认得陈达,也或认得牛金;今在来总管标下为官,怎能够我们本官讨得他来,我们也就造化,自然有些影响了。”这樊虎二人与叔宝都是通家厚友,还是这等从长私义,那五十个士兵,都是小人儿,听得这句话,都乱嚷起来道:“这样好话,瞒着我们讲!明日进州禀太爷,说原有捕盗秦琼,在本州捕盗多年,深知贼人巢穴,暗受响马常例,如今谋干在来老爷标下为旗牌官,遮掩身体,求老爷作主,讨得秦琼来,就有陈达、牛金了。”樊虎道:“列位不要在我家里乱嚷,进卫门禀官就是。”各散去讫。

明早众人进府,樊虎拿批上月台来转限,众人都跪在丹墀下面。刘刺史问樊虎道:“这响马会有踪迹么?”樊虎道:“老爷,踪迹全无。”刺史叫用刑的拿去打。用刑的将要来扯,樊虎道:“小的还有一事,禀上老爷。”刺史道:“有什么事?”樊虎道:“本州府有个秦琼,原来是本卫门捕盗,如今现在总管来节度老爷标下为官。他捕盗多年,还知些踪影。望老爷到来爷府中,将秦琼讨回,那陈达、牛金,定有下落。”刺史还不曾答应,允与不允,那五十多人上月台乱叫:“爷爷作主,讨回秦琼,这秦琼受响马常例,买闲在节度来爷府中为官。老爷若不作主,讨回秦琼,到此捕盗,老爷就打死小的们,也无济于事。”刘刺史见众人异口一词,只得笔头转限免比,出府伺候。

不说众人躲过一限,却说秦叔宝自长安回家,常想起当日虽然是个义举,几乎弄出事来,甚觉猛浪之至,自此在家,只是收敛。这日正在府中立班,外面报本州刘刺史相见。来总管命请进。两下相见了,叙了几句寒温。刘刺史便开言:“上年因东都起建宫殿,山东各州,都有协济银两,不料青州三千两钱粮,行至本州长叶林被劫,那强盗还自通名,叫甚陈达、牛金。青州申文东都,那督理的宇文司空,移文将下官停俸,着令一月内赔偿前银,并要这干强贼。如迟还要加罪,已曾差人缉拿,并无消息。据众捕禀称,原有都头秦琼,今在贵府做旗牌,他极会捕贼,意欲暂从老大人处,借去捉拿此贼。”来总管把秦琼一看,对刘刺史道:“那长大的便是秦琼,虽有才干,下官要不时差遣,怎又好兼州中事的?”秦叔宝也就跪下道:“旗牌在府原要伺候老爷,不时差委。捕盗原有樊虎一干,怎教旗牌代他?”来总管道:“正是。还着该州捕盗跟缉才是。”刘刺史见秦琼推诿,总管不从,心中不快道:“下官也只要拿得贼人,免于赔偿,岂苦苦要这秦琼?但各捕人禀称,秦琼原是捕盗,平日惯受响马常例,谋充在老大人军前为官,还要到上司及东都告状。下官以为不若等他协同捕盗,若侥幸拿着,也是一功;若或推辞,怕这干人在行台及东都告下状来,那时秦琼推也推不得了。”来总管听说,便道:“我却有处。秦琼过来,据刘刺史说你受响马常例,难道果有此事?这也不过激励你成功。就是捕盗,也是国家的正事,不要在此推调,你就跟那刘刺史出去罢。”叔宝见本官不做主,就没把臂了,只得改口道:“老爷吩咐,刘爷要旗牌去,怎敢不去?只是旗牌力量与樊虎一干差不多,怕了不了事,反代他们受祸。”来总管道:“他这一干捕盗要你,毕竟知你本事了得,你且去,我这厢有事,还要来取你。”

秦琼只得随了刘刺史出来。唐万仞、连明都在府外接住道:“秦大哥,没奈何缠到你身上来,兄的义气深重,决不肯亲自去拿,露个风声,在小弟耳内,我们舍死忘生的去,也说不得了。”叔宝道:“贤弟,我果然不知什么陈达、牛金。”叔宝换了平常的衣服,进府公堂跪下。刘刺史以好言宽慰道:“秦琼,你比不得别的捕盗人员,你却是个有前程的人,素常也能事。就是今日我讨你下来,也出于无奈,你若果然拿了这两个通名的贼寇,我这个衙门中信赏钱外,别有许多看顾处。就是你那本官来爷自然加奖。这个批上,我即用你的名字了。”叔宝同众友出府烧纸,齐心捕缉,此事踪迹全无。三日进府,看来总管衙门分上,也不好就打。第二第三限,秦琼也受无妄之灾了。毕竟不知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同类推荐
  • 太极奇侠传

    太极奇侠传

    杨露禅(公元1700年—1872年)字露禅,别号禄缠,名福魁,直隶永年县人,年轻时慕河南温县陈氏拳名,往投陈长兴门下学太极拳。他天资颖异,秉性坚毅,终于尽得陈氏拳法之秘,次与陈家诸徒较量武功,皆败之,师惊其才,遂飞授秘术。数年后,以能避强制硬之力见长,“柔中寓刚,绵里藏针。人称“治绵拳”。后至京师,任旗营武术教习,名震朝野,有“杨无敌”之称。曾与董海川较手,名望极高。其子班候、健候,自幼秉父教,均卓然成为名拳家。满族人全佑、凌山、万存、万春,亦得露禅之真传,但均奉露禅之命,拜于班候门下。
  • 石棉瓦

    石棉瓦

    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两个蒙面人进门后看不到田财,愣了一下,匆忙往窗台前跑。田坡扭身提起椅子,欲向他们砸,高个子拦腰把他抱住了。高个子说,田坡,田坡呀,你爸怎么会掉下去,怎么会掉下去呢。高个子声泪俱下。田坡还没有回过神来,矮个子把套在头上的丝袜一把揪下来,扑到窗台上喊,财哥,财哥——田坡举着椅子不知所措,他认出来,呼喊财哥的男人正是送他苹果的那位表叔。
  • 亚森·罗宾探案故事集(中)

    亚森·罗宾探案故事集(中)

    《亚森·罗宾探案故事集》是法国著名侦探小说家莫里斯·卢布朗的代表作。《亚森·罗宾探案故事集》一经出版,很快便在法国家喻户晓,之后更是风靡整个欧洲大陆,至今仍畅销不衰,深受广大青少年读者的喜爱。亚森·罗宾既是一名心思缜密的盗贼,也是一位特立独行的侦探。紧跟他的脚步,开始一场神秘惊险的探案之旅吧。
  • 扑热息痛

    扑热息痛

    吴君,女,中国作协会员。曾获首届中国小说双年奖、广东新人新作奖。长篇小说《我们不是一个人类》被媒体评为2004年最值得记忆五部长篇之一。出版多本中篇小说集。根据其中篇小说《亲爱的深圳》改编的电影已在国内及北美地区发行放映。
  • 零点交锋

    零点交锋

    违法犯罪分子千方百计地寻找和利用法律上的盲点、制度上的漏洞、执法者的疏漏,进行扰乱破坏和躲避制裁。而公安、政法机关却要竭尽全力发现和堵塞一切漏洞,依法打击犯罪,以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安定,保障公民的合法权利。本书说的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预审警官钟子忱和他的战友们排除干扰,不避凶险,与归案或尚未归案的犯罪分子所展开的错综复杂、出生入死的较量。根据一个死囚临刑前夜的交代,钟子忱指挥抓捕两个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在与之短兵相接的正面冲突中,他为自己的一个微小失误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无意中给了犯罪分子以脱出重围的可乘之机……
热门推荐
  • 一见阳光就灿烂

    一见阳光就灿烂

    作为一枚优质精英男,仇正卿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一本正经的人生,会和尹婷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孩产生交集。他更没有想到,她明明对恋爱充满了憧憬和幻想,他这样的大好青年摆在眼前却毫不动心!给他起外号,帮他牵红线,爱情攻略送上门,竟然是想撮合他去和别人谈恋爱!她难道不知道自从她如阳光般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就已经无暇去理会其他人了吗?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仇先生,在追爱之路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灰姑娘有仙女教母和小老鼠帮忙,而他,只有一只喵大大……
  • 剑惊风

    剑惊风

    我有一剑,可斩日月。可逆江河,可踏山海。可问鼎江湖。
  • 重生混元道

    重生混元道

    大梦不觉醒,周成溺水后幸运地回到了开天辟地之前。天地未开,大道未定,生灵未出,诸多天材地宝也散落在混沌各方。万般重宝,俯拾皆是,一一收入囊中。盘古开天后,周成杀仙屠神,斩妖镇魔。大战元始天尊,逆天证道,最后成为天地间最强至尊。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若夫天地相忘,则为混元大道。
  • 匪妻太嚣张:娘子,求约

    匪妻太嚣张:娘子,求约

    她是特种部队的指挥官,一朝穿越,漫天火海,面容被毁,为了复仇,练兵,布阵,拯救海岛,本以为,就此孤独一生,不料彪悍匪妻也是大有市场的。杀人如麻的随风说:“我会除掉所有对你不利的人,让你安过此生。”富甲天下的童逆沙说:“我会让你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帝王说:“我能给你的是母仪天下,你可愿意??”这些话传到某男耳中,他笑了:“敢觊觎我的女人,当我是真的只会救人吗?让你们尝尝我的最新杰作”
  • 海外新闻出版实录2009

    海外新闻出版实录2009

    《海外新闻2009出版实录》内容包括:走近美国康泰纳仕国际集团、从《衬衫换甜点》看美国出版新变化、国际出版界热炒“雷曼兄弟”、美国财经图书行情依然看好、《美国地区英语辞典》即将全部完成、从两本中美版权合作杂志看去、浅谈《悦己SELF》的广告与发展、美国杂志编辑出版的奥妙、中外合作杂志是中国期刊界的“狼图腾”? 中国《读者》可否收购美国《读者文摘》、“卡斯特罗语录”在古巴出版、欧洲报纸出版商想到美国收购、金融危机影响英国出版的编印发等。
  • 彰化节孝册

    彰化节孝册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担当

    担当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责任”和“担当”意识。做人为官,需要担当,需要智慧,需要魄力和胆识,在改革进入深水区和攻坚期的今天,敢担当、会担当成为了检验一个领导干部是否合格的重要标准——敢于担当,就该有“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胆识;善于担当,就要发挥正能量,当好促进派。越是责任重大的岗位,肩上的担子越重,就越需要担当。
  • 天下第一道术:老庄之道

    天下第一道术:老庄之道

    道家思想的千年不衰在于它帮助人们在出世和入世之间找到了平衡点,既取得了世俗的成功,又不失去自我的精神家园。然而无论是《道德经》还是《庄子》都太过玄妙深奥,艰涩难懂。本书将《道德经》和《庄子》辑录在一起,总结了道家的智慧精华。从生死、机心、名利、养生、自由等几个方面,以理论和事例相结合的形式将老子和庄子的智慧阐述出来。希望以此来安顿人们的心灵,启发人们超脱现实世界的物欲之海、名利之场,过上一种合理节欲、有利身心的生活,提高大家的生命质量。
  • 天之炽(合集)

    天之炽(合集)

    《天之炽》是江南继《龙族》之后又一部精心著就的大型幻想故事,目前连载于《龙文·漫小说》杂志。身为教皇私生子的西泽尔·博尔吉亚从小不被自己的父亲和家族所接纳,成为炽天使骑士后又因营救自己的母亲而被判下流放罪,前往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学习,却又被一场东西方之间的战争影响而回到权力中心翡冷翠,但世界已远不是当初模样……西泽尔要重召旧部收回失去的一切并带回被迫远嫁的妹妹,必须在“万国盛典”上战胜教皇国全新开发的战甲“普罗米修斯”!
  • 腹黑恶魔甜心别想逃

    腹黑恶魔甜心别想逃

    她本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却因一次仇人的报复,变成了一位阴阳师;还有,为什么她还会穿越?而且每次穿越的身份都是阴阳师?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他也和她一起穿越?T_T(本文会串到阴阳师之内的,虽然有鬼,但绝对是逗逼派来的猴子。甜文,有点虐,但绝对甜文,相信我!绝对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