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戚父喝了个酩酊大罪,直到第二天晌午都没有起来,戚母只得留在房里照顾他。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戚夙容真心希望父亲能忘记所有痛苦和烦忧,重新振作起来。目前他们还未渡过困境,手上的钱银已经不多,即便是一省再省,也总有花尽的时候,他们不能坐吃山空,必须想办法谋生。
父亲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他除了带兵打仗之外什么都不会,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拉下面子出去做工。而母亲性格内向,身体孱弱,不宜操劳。至于其他下人,他们受雇于戚家,本来就该由戚家养着,总不能还让他们出去赚钱吧?反正她戚夙容是做不出这种丢脸的事。
左思右想,自己似乎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
戚夙容咬着笔头,蹙眉冥思。
这时,平儿走进来,递给她一封信,说道:“小姐,这是宋府托人送来的。”
“宋府?”戚夙容很快反应过来,平儿口中的“宋府”指的是西城宋博易宋中丞的府邸,他的妻子是她母亲的表妹,姓庄,闺名俏娥。
想到俏娥,戚夙容便记起了一件事,正是与此信有关。
“平儿,你去将信交给我娘。”戚夙容又将信递给平儿。
“是。”
不过片刻,戚母来到书房,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对戚夙容说道:“容儿,你俏姨约娘去南山寺一聚,你愿意随娘一道去吗?”
“好。”戚夙容点头,找来管事,让他去雇一辆马车。
虽然现在要节省开销,但她们母女暂时都不适合抛头露面,只能破费了。
南山寺距离他们居住的万古巷大约两三里路,马车匀速行驶,不过一会便到了。
戚母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戚夙容倒是神色如常,扶着母亲走进寺中,在一名僧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俏娥所在的禅房。
“表姐!”俏娥一见戚家母女,立刻起身相迎,将她们请上座。
戚夙容望着她,心中思绪万千。俏姨虽然容貌清丽,但眉眼细长,看起来有些刻薄,这也是戚夙容上一世并不待见她的原因。她认为此等面相之人必然薄情寡义,心机深沉。故而,当俏姨向母亲施以援手时,也被她当作一种不怀好意的施舍和嘲弄。
“表姐,最近过得如何?”俏姨一边斟茶一边询问。
戚母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还好。”
“表姐,你也别太难受,看开点,俏娥相信戚家的落魄也只是一时的。”
“多谢表妹,我省得。”话虽如此,眉头却不曾舒展。
俏娥转头看向戚夙容,说道:“夙容,大半年不见,你长得愈发可人了。”
“俏姨过奖,在娘和俏姨面前,夙容也只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戚夙容亲自为俏娥斟了一杯茶。
庄俏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从小到大,她这个侄女都不曾对她如此有礼过。以前她眉眼间都是冷傲,如今却透着几分诚意。
几人寒暄了一阵,气氛颇为热络。
片刻后,俏娥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戚母的手中,说道:“表姐,俏娥的夫君人微言轻,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戚家之事,俏娥于心不安。唯一能做的,便是赠些俗物,但愿能缓一时之需。数目不多,还请表姐莫要嫌弃。”
“不,不。”戚母连忙推辞道,“我怎能要你的东西?”
“表姐,你便收下吧!”俏娥认真道,“你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而不闻不问吗?”
戚母紧蹙眉头,迟疑不决,视线不自觉落在戚夙容身上。
庄俏娥也顺着戚母的目光看过去,说道:“夙容,替俏姨劝劝你娘,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戚夙容思忖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俏姨,夙容能否请你帮一个忙?”
庄俏娥愣了一下,回道:“但说无妨。”
“我想请俏姨帮我租一间小店铺,用谁的名义都可以。您也知道,我们暂时都不方便露面。想找些活计做,也是无能为力。”
“你的意思是,你想做生意?”庄俏娥大感惊异,眼前这位可是戚家大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最看不起一身铜臭的生意人。如今她却要开店,她能做什么?
戚夙容点头,坦然道:“俏姨,我们家如今的处境你也知道,若无生活来源,一家老小都得饿肚子。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靠俏姨接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