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5岁的时候,爸爸给她买了一只小狗。那时候,安还住在一个颇有自然风情的平房小院子里,家里不仅有茂盛的植物,还有老鼠。她见过小狗去扑老鼠,但并未在意,直到有一天,居委会的奶奶来发毒鼠强,要求各家各户都撒在院子里。
安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她的小狗死了,死状可怖,躺在地上抽搐着,吐着白沫,痛苦得直到最后也没有闭上眼睛。
现在的安,住在都市里密集的高层住宅楼里,更习惯于把自己的名字写作Ann,她已经25岁了,那只小狗在她面前死去了整整二十年,她仍然会因此哭泣。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无论看见多可爱的小动物,她总会下意识地想到那只死去的小狗;甚至,她都不能看日本的各种宠物电影,温暖系的也不行,只要看一看,就会哭出声来。
失去的那份独一无二的东西,总是最让人难过。
安也不能正视她有过一个男友。之所以是有“过”,是因为在她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和那个男孩子分手整整四年了。这四年期间,安没有和任何其他男孩交往过。她和前男友在公司的年终party上偶遇,然后自然而然发展出了浪漫的爱情,牵过手、接过吻、在宾馆的大床上尝试过温柔的性爱,在最初几个月里,安非常幸福,甚至隐隐动过闪婚的念头,她太爱那个男孩,可是对方却没有同等程度的爱意奉上。一年之后,当热情的新情侣变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老夫老妻”以后,安开始和男孩吵架,再后来,男孩说他已经无法再爱安了,就这样,两人分手了。
这是一段多么正常却没有happy ending的恋爱,尽管受伤、委屈、不解,毕竟分手的状态不是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的;按理说,安应该收拾心情重新开始,可是她发现,这段经历就跟童年的小狗一样,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她只能在睡梦里看到被毒药毒死的小狗,大哭着醒来,现在也只能呆呆地回忆起自己的前男友,细数被对方带走的世界中的一切美好的东西。
安很可怜,她总是走不出这段阴影。可是,这是她自找的。
自找的,英语里写作“ask for it”,非常贴切,“是你自己讨来的苦”,“是你‘乞求’来的痛”。面对挫折和坏局面,安的做法是缅怀过去,眼睁睁地看着重建的机会溜走,原地悲伤,放大痛苦,并且感觉到越来越痛。一块蛋糕掉落在地上,总是有奶油的那面先着地,屡试不爽,难道明知道已经舔不到那块草莓味的奶油,却仍然要徒劳地试图把它从地上拾起来吃掉吗?
并不是呀,亲爱的、正在流泪的安!
你可以捡起蛋糕扔进垃圾桶,然后用纸巾把奶油都擦干净,就好像地上没有存在过稀烂的蛋糕,而你也从未将蛋糕掉落一样。如果你还想吃的话,请大大方方地掏出钱包再买一块,如果有人胆敢嘲笑你的失手,那么你可以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只是一块蛋糕,而现在,我将得到另一块新的。”
也许新的那块口味更好,奶油更厚实。
也许有一天,安会顿悟自己的“傻”,为曾经的自找痛苦而感到好笑和遗憾;也许有一天,安会碰上一个喜欢狗的男孩子,跟他恋爱、一起遛狗,最终结婚,到那时候,也许安还会想起童年那只在痛苦中失去的小狗和那个曾经与她牵手的前男友,但那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因为它们都过去了,它们都在掉落的蛋糕有奶油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