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总语重心长地说:“做争取滇军的工作,是去一个新的地区,新的工作对象,完成一项新的重要任务,困难会很多,要依靠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同滇军中的党组织接上关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克服一切闲难,争取成功!”
***同志明确指示:“滇军中地下党员的关系,全部由刘健负责联系,领导开展工作。并把滇军中的共产党员张士明、杨重、宁坚、王立中、杨守沫、黄致平6人组织关系和联系办法交给刘健。”并进一步交待;“在你转到东北局前,你的工作直接和我们联系。为防范被敌人知道,最好把你的名字刘健改—下,给你在中央立个案,以后你的报告就用刘浩名字。”
接着,两位首长同刘健夫妇又分析滇军中的将领。朱老总特别介绍了陇耀的情况,说他是龙云和卢汉的心腹和亲信,对卢浚泉、曾泽生都有影响。陇耀这个人仗义疏财,敢作敢为,在滇军候补生中很有威信,一定要设法做陇耀的工作。卢浚泉是卢汉的么叔,当然也是亲信,但此人老谋深算,看风使舵,不好对付。但人不是铁板一块,也可以接触做工作。谈到曾泽生,刘健说他刚升军长,对蒋介石还抱幻想,但人有正义感。
朱老总强调,要从实际出发,随机应变,多向中央请示,把工作做深做细,我们等你们的胜利消息。
两位首长嘱咐刘浩一个人先去北平,找叶剑英、李克农同志,其他几位云南同志晚些时候再走。
朱老总乐呵呵地开玩笑说:“小禄啊,刘浩一个人先去东北你放心吗?”
禄时英一甩头干脆地回答:“中央首长都放心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我还有啥不放心的!一定能出色完成任务。”
“好!很好!”两位首长高兴地大声说,“党校的学习活动你们就不要参加了,这几天做些准备工作。”
最后,朱老总将写给卢浚泉、曾泽生,陇耀的信,交给刘浩。
两位首长谈笑着送刘浩夫妇走出窑洞。在同首长握别时,刘浩看到两位首长期待和信任的日光,顿感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增添了无比的信心、勇气和力量。
离开王家坪,天已黑了,一弯新月,嵌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上,满天星星眨着眼睛,刘浩和禄时英漫步在皎沽柔和的月光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依偎着,交谈着,感到难得的温馨、甜润。
“老刘,这坎你—个人去东北,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讲东北话,怎样尽快打入敌人内部去?困难不少啊!”禄时英不无担心地说。
“唉!在首长面前你可是响叮当,这会又不放心了!”刘浩将双手搭在禄时英的肩上,将了妻子—军。
“谁不放心呐!”禄时英辨白,“我是在帮你分析情况。去东北可不像在云南!”
“是咧,云南虽然上层派系多,但亲里套亲,可利用的关系也多,再加上你有个当宪兵司令的爸爸作掩护,开展活动就方便得多了。这次没有贤内助阵,我就失去一只肩膀,要独臂闯关东了!”刘浩说着,高举右手作冲锋状。
“多大人了,还没正形。”禄时英嗔怒地说,“我和你说的是正经事,这次是打进敌人组织严密的军队里活动,千万不能麻痹大意!要把困难想得多一些。”
刘浩正儿八经地说:“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没有过不去的雪山草地,对待困难我有办法。”
“有办法!有办法!你呀,什么时候都有办法!”禄时英深情地凝视着刘浩,刘浩拉过她的胳膊,肩并着肩往前走。
1946年5月6日,天刚蒙蒙亮,刘浩和禄时英就起床了。准确地说,他(她)们是一宿没睡。刘浩今天要去北平,新的使命,新的征程,新的考验,刘浩的思绪,如涨潮的海,一浪接一浪涌来。
送丈夫远行,禄时英更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完的情,千叮咛,万嘱咐。
微风吹打着纸窗沙沙响。刘浩拉着禄时英亲切地说:“时英,天还早,咱们到外边走走。”禄时英依偎在刘浩身边,深情地说,“我最喜欢黎明时的云,洁白、无瑕,它和启明星同在。我愿意在太阳升起前望着它,遐思、幻想。你呐?”禄时英抬头问。
刘浩亲昵地抚摸一下妻子白嫩细润的手说:“我也喜欢。你看旭日升起来了,我更喜欢萦绕旭日的那种云。它那么灿烂,那么辉煌,那么夺目。朝霞,美丽的朝霞,尽管它预示着风,预示着雨,可那算什么!革命者就要经风雨见世面,做暴风雨中的海燕。”
两人走到延河岸边,深情地环视着这山山水水。朝霞映红了宝塔山,光晕洒向延安城。
通向城外的大道上,背着农具,赶着羊群的农民开始了他们一天的劳作。中央警卫团的部队正在出操。“一二一!一二一!”一个连队跑步从他们身边掠过。马上要离开延安的刘浩,对这里一草一木、一人一畜,都倍感亲切。想起几年来在党中央,毛主席身边学习和工作的生活,是那样充实丰富、愉快,眼下要远离尊敬的首长、亲密的战友,去闯陌生的大东北,能不眷恋这块黄土地!
“笛——笛——”中组部的小汽车开到刘浩的住处,战友们也纷纷来为刘浩送行。战争年代的行装特简单,刘浩分外仔细地摸摸缝在风衣襟里的朱老总信件。
刘浩同大家一一握别,坚定地说:“我先走一步,等你们尽快地到东北去,我们一道开展工作。”
小汽车一遛烟,经过王家坪,急驰飞机场。
北平,东长安街与王府井交会处是中外驰名的繁华市区,车来人往,川流不息。一幢褐黄色大楼尤其辉煌耀眼。这就是当年“军调部”中共代表团下榻的北京饭店。由国共两方军队和美军代表组成的军事调处执行部,简称“军调部”。顾名思义,这是进行军事冲突调解的组织,可是,由于国民党方面在美方支持下决心要打内战,“军调部”其实只是做做样子。
-—位身穿“军调部”校官军服的军官快步登上6楼。这就是刚下飞机的刘浩。叶剑英、李克农热情地把刘浩迎进608房间。刘浩向两位首长汇报。
“我想尽快到东北去,先到93军见卢浚泉。”
李克农推推架在鼻梁上的大眼镜,略有所思地说:“尽快去东北是必须的。现在有两个问题需要研究。一是去东北的路线问题,二是你的人身安全问题。”
对于老首长的关心,刘浩由衷的感激。他看了看两位慈祥的首长说,“估计不会出什么事。抗战时期,我一直在云南搞地下工作,在184师老师长张冲家里不止一次见过卢浚泉,同卢浚泉是至亲本家,我登门造访,不至于加害。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去,走哪条路线。”
叶剑英点点头,放心地说:“安全就好,怎么去,既要便捷迅速,又不要引起敌人注意。”
李克农分析道,“现在,北宁路已被国民党军控制,沿途哨兵很多,对过往的行人盘查甚严,如乘火车去93军驻地,很容易惹出麻烦。还是绕道张家口,迂回冀察冀边区,再转去冀热辽边区。”
“这样比较稳妥。”叶剑英肯定地说,“我给你写封信,带给聂司令员和刘澜涛副政委,由他们给你安排行程。”
叶剑英起身到办公桌前,拿起毛笔,铺开纸,刷刷点点,写毕一封短信。
翌日,刘浩乘美军代表团飞机抵达张家口。
到达晋察冀军区后,立即向聂荣臻和刘澜涛呈交信件,并向两位首长汇报了情况,讲明中央首长指示和身负的使命。聂司令员亲自安排车辆,将刘浩送往冀热辽边区政府所在地——承德。
汽车一路飞驰。刘浩坐在车上,脑子比车轮转的还快。他思谋着,深入敌军,见到卢浚泉怎么做工作,一条条思路,一个个腹案,想千条,虑万条,他比较、选择。随机应变,相机行事,是最重要的一条。
吱——一声,汽车刹住,承德到了。
此时,刘浩才回过神来。车门打开,一股清风扑面吹来,闻到一股新的气息。
五月的承德,柳枝吐绿,河水淳淳,山青水秀,大地一片生机盎然。远处的避暑山庄、小布达拉宫,外八庙红墙金顶,富丽堂皇。昔日皇家选此圣地避暑休闲,也真有眼光。刘浩心里咳计着,等战争结束了,一定来这里饱览风光。可眼下,重任在肩,无心观景。他迅速来到军区司令部。
一幢二层楼房,靠西头一间不大的会议室,冀热辽军区领导正召开专门会议。会议决定派联络部部长潘振武带1个班,另配一部电台,护送刘浩到距93军驻地最近的辽西支队。
距离滇军越近,刘浩的心里发条上的越紧。
60军分布抚顺周围,93军驻防锦州—带,两个军中都有地下党同志活动,可他们又在哪师哪团任何职务?目前,滇军处境怎样?军师长政治倾向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有一条是明摆着的,刘浩去的是敌营,是蒋介石号令下的滇军。可是,多年从事党地下工作的刘浩更清楚一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