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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动了局长的纽扣

八月十五中秋节的中午,唐局长被一帮人拖去喝酒,一直喝到下午一点多钟才散。他突然想起乡下的娘来:娘早年守寡,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如今却不愿来县城过清闲日子。唐局长看了看车后厢,那里面塞满了关系户送的烟酒糖茶加月饼,正好回老家一趟,孝敬一下娘。想到此,他往轿车里一钻,对司机小张说:“回老家——蚂蚱岭!”

说是乡下,其实离县城也不过几十里的路。小张去过两次,因此轻车熟路,一会儿工夫就进了山区,车子一颠一颠的,唐局长只感到胃里的五粮液“波涛汹涌”,头脑渐渐不听使唤,慢慢地睡了过去。不到一个小时,车停在了唐局长老家门口,小张扶他下来时,唐局长神志已有些模糊不清,他挥挥手,说:“去,先开个房间,我睡一会,再回局里开会!”

唐局长的娘见儿子回来了,高兴得急忙从炕上下来,又见儿子喝得不省人事,好一阵揪心的疼:“儿啊,你不要命了?快躺下。”小张已是司空见惯了,忙安慰老人:“不要紧的,唐局长喝得不算多,他睡一会就好了!”

看着炕上的儿子,老人是既高兴又有些心乱。高兴的是,儿子醉得不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前脚来后脚走了,中秋夜能让娘多看几眼;心乱的是,儿子的脸被酒精烧得通红,渗出细密的汗珠,身子扭曲着,显然十分痛苦。都说当官好,这当官有什么好呀!老人一边看着儿子,一边抱怨着……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唐局长终于醒了,他睁开眼,“啊”地一声坐了起来,叫道:“娘,你来了?”老人不由笑道:“儿啊,是你回家来了!”

唐局长一听,“咕噜”从炕上跳下来,打开手机,接了电话,才说了几句,声音就低了下来。然后一边穿好衣服朝外走,一边叫道:“娘,我有急事,先走了,过两天再回来看你!”说完,不待娘再说什么,人已走出了院子。

不一会,轿车爬过一道山梁,唐局长的手机又响了,一接,是情人丽丽。电话里,她的声音虽然娇滴滴的,却夹着一股怒气:“你这该死的,怎么总关机呀!说好的今天你过来陪我,却让我等了一个下午。你一点也不把人家放在心上嘛!”唐局长支支吾吾道:“我到乡下真的是有事嘛,我还骗你不成?”电话那边仍是不依不饶:“有事?怕不是在乡下又有个相好的吧……”唐局长有些不快了,说:“我马上就过去还不行吗?”说着一关手机,对小张说:“把我送到海景花园小区,你回家过节吧,不用再回来接我了!”小张点了点头,把车开到了海景花园。

下了车,唐局长轻车熟路直奔丽丽的住处,敲了敲门,却没一点声音,唐局长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叫道:“丽丽,丽丽?”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唐局长有点迟疑,这时候,猛然从门后蹿出一个人来,一把抱住唐局长,把唐局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丽丽。

丽丽嘻嘻娇笑着:“让你不来陪我!吓死你!”看得出,丽丽今天在打扮上没少下工夫,浑身上下洋溢着女性的妩媚,让唐局长怦然心动,不禁回身抱住了她,两个人滚在了一起。

两人玩累了,沉沉睡去,睡得正香,唐局长的手机响了,是老婆阿芳打来的。阿芳可是个厉害角色,她在电话里吼道:“你这死鬼又蹿到哪去了?”唐局长条件反射地直起身来,轻声轻气地说:“和几个朋友在应酬嘛!”“应酬,应酬!”阿芳继续吼道,“今儿可是中秋节,谁不回家吃个团圆饭?就你忙,就你能啊,有种的你就永远别回来!”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唐局长愣了一下,心想:真是昏了头,这中秋节怎么也得“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否则又要摆不平了。他爬起来,想悄悄地溜走。想不到丽丽早醒了,她嘀咕道:“你不是说最爱的人是我么?哼,虚情假意!”“好了,好了!”唐局长回身想亲她一下,却被她躲开了。唐局长也假装生气,说:“你还要不要那条钻石项链?”“真的?你答应给我买了?”丽丽高兴得从被窝里跳了出来,搂住唐局长的脖子。“只要你听话!”唐局长安抚好丽丽,从海景花园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匆向家中赶去。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此时,儿子小宝正在做功课,阿芳已经把菜做好了,正准备下饺子,见到丈夫哼了一声,说:“不打电话给你,就不知道回来呀?”“没办法,忙呀!”唐局长苦笑着,脱下外面的衣服,递给妻子。

阿芳接了衣服,正准备转身,突然她的眼睛直了,好半天才大吼一声:“你?你这不要脸的!你说,你这挨千刀的,今天跑哪里混去了?”唐局长一愣,忙掩饰道:“没有呀?我陪县上几个领导打麻将呢!”“哼!”阿芳恨得咬牙切齿,“打麻将,能把你的纽扣钉上去?说,是哪个狐狸精给你钉的?”“纽扣?什么纽扣?”唐局长有些摸不清头脑。阿芳冷笑一声:“今天早晨,我明明看到你衣服上的第四个纽扣掉了,我没来得及给你钉上去,想不到一天不到,就有人帮你钉上了!”唐局长的脑袋“嗡”的一下,这个丽丽真是没事闲得慌,竟趁自己睡觉时把衣服的纽扣给钉上了,这不是弄巧成拙吗?唐局长心中有鬼,说话不禁有些支吾。阿芳见状,越发怀疑了,上前一把抓住丈夫,哭叫道:“你倒是说呀!”

唐局长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急,就把阿芳往外一推,阿芳站立不住,“扑通”坐在了地上,吓得小宝哇哇大哭。“好哇,你在外面养狐狸精,回家打起老婆来了!”阿芳边叫边跳起来,和唐局长扭斗在一起。阿芳的老爸在县上有些权势,她一向没太把唐局长这个正科级小官放在眼里。

这时,电话铃响了,两人谁也没有理会,继续撕扯着。谁知,这电话铃却没完没了的响个不停,阿芳怕有什么事,只得怏怏松开了手,跑过去接电话。

电话是唐局长娘打来的,老人在电话中告诉儿媳妇,要看住自己的丈夫,少让他喝酒。又告诉儿媳妇,儿子今天回来了,她发现衣服上一个纽扣没了,就给儿子钉了一个,尽管大小一样,但是颜色有些不同。儿子是一局之长,衣帽穿戴很重要,嘱咐儿媳有空给他换过来。阿芳一听,这才明白纽扣原来是老娘给他钉上去的,不禁松了口气,态度也变了,对唐局长说:“看你能的,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回家看你娘了?娘给儿子钉纽扣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爸爸,你踩了我的作业本!”小宝见“战争”平息,就过来捡刚才被父母撞落的作业本。唐局长一阵尴尬,帮儿子拿起脚下的作业本,拍拍上面的污渍,不由得愣了,儿子的作业本上面写的是孟郊的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于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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