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县官,是四川人,因为为官清廉,皇帝就派他去安徽歙县,那地方被前任县官弄得一团糟。这新县官去了之后,首先革除那里的种种弊政,接着又严打不法分子,大兴水利,发展农桑,结果没几年时间,老百姓的日子就慢慢好过了起来。
可就在这当儿,县官背上却突然长出不少的小红疙瘩,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后来看了不少郎中总不见好,他心里这才着急起来。
这天,县官来到一个小山村,刚到村口,一个癞头和尚喊住了他,说:“想来您就是有口皆碑的新县老爷吧?您远离老家来这儿,要特别注意爱护自己身体啊!您知不知道,您背上现在已经长了不少的恶疮哪。”
县官说:“啥恶疮不恶疮的,那只是一些小红疙瘩而已。”
和尚说:“您可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小红疙瘩,这就是恶疮,如果任其下去,它们会要了您的命。您是外地人,不知道身上长了这恶疮的厉害,看起来它们不是很痛,也不是很痒,可是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浸润到您的肝脏和肺腑里去,到那时候,就是华佗也难以回天了。”
县官被和尚这么一说,吓坏了:“既然如此,那么请问大师,有什么办法给我治治吗?”
和尚笑眯眯地说:“办法当然有呀,那就是要翻遍全县的草根树皮,去找一种名叫‘虎耳草’的药。您是一方父母官,只要一句话,这里的老百姓谁敢不帮您去找?”
县官一听却直摇头,说:“这不行,我虽然是一县父母,可如果为了我一个人而兴师动众,老百姓当面不说,背后也会骂我的。”
和尚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既然您不肯兴师动众,那就只有等着尸骨还乡了。”
见和尚不是在开玩笑,县官觉得这问题刻不容缓,得马上想办法解决。他想:要不干脆就破例一次算了,让全县的百姓帮我去找找这种虎耳草?可是这念头刚冒出来,他的耳朵就一阵阵发烫,感觉身后好像有无数人在戳他的脊梁骨似的。这一来,县官毅然打消了念头,只是在回到衙门后私下叫来一个贴身的老衙役,要他去帮自己找这种草。
虎耳草其实是一种草本植物,可县官是四川人,乡音很重,加上那老衙役上了年纪,耳朵有点背,竟误把“虎耳草”听成了“胡二嫂”。也是巧,这老衙役走出县府没多久,竟然真就在一个老者指点下找到了一位叫胡二嫂的女人。
老衙役见到这位胡二嫂时,立马就被她的美貌惊呆了,心想:哎哟喂,怪不得一向正经的县老爷突然要找胡二嫂,原来胡二嫂竟是这般年轻漂亮。看来,就是再明白的老爷,见到漂亮女人也难以免俗啊。
老衙役把胡二嫂带回衙门,安排她在客厅坐下后,就急急忙忙去了书房:“老爷,我把胡二嫂给您找来了。”
县官正在批阅公文,一听这么快就把虎耳草找到了,立刻两眼放光:那个癞头和尚还说虎耳草不好找,看来他是存心哄我啊。县官赶紧吩咐老衙役:“我还有些公文没批好,你既然这么快就把虎耳草找来了,就先帮我去把它洗洗干净。”说罢,低头继续忙他的公事。
老衙役一听奇怪了,转过背去直嘀咕:“哎哟喂,这个老爷呀,给他把胡二嫂找来了,怎么居然还要我去帮忙把她洗干净?”可嘀咕归嘀咕,他也不敢违抗县老爷的命令呀,想了想,他就叫胡二嫂自己彻彻底底去洗个澡,然后便去书房禀报:“老爷呀,胡二嫂已经洗干净了。”
县官头也没抬,说:“洗干净了?那就给我舂起来!”
哎哟喂,洗干净了还要舂起来?老衙役只知道稻子要“舂”,女人怎么个舂法他可不明白了,看来这个龟儿子县官要玩新花样哩。想到这里,老衙役的眉眼都竖了起来,说实话,他真想狠狠骂县官两句,可是一想到自己端的是县官赏的饭碗,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老衙役从书房退出来后,极不情愿地把胡二嫂带进客厅旁边的耳房,然后支支吾吾地对胡二嫂说了县官的意思。说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胡二嫂说:“这事儿你可别怪我哟,当时他要我来找你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他竟是要干这种事情。”
谁知胡二嫂听了却一点也不惊奇,笑笑说:“你们这个新老爷勤政爱民,既然他叫我舂,我给他舂就是了。”胡二嫂说完这话,就自己动手脱起了衣裳。
老衙役在旁边羞得连忙转过了背:“这个胡二嫂,人尽管长得漂亮,咋就一点儿都不知道难为情?嗨,既然她自己愿意,我又何必多操这份心呢!况且以前那些县官不但一个个又吃又贪又占,玩女人也是常有的事情,而这个新县官最起码平时还是勤政爱民的呀……”
老衙役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了一些,于是便又去书房禀报,说是胡二嫂已经舂起来了,说完,他转过身就想溜之大吉。因为他知道,胡二嫂既然洗干净了,又在那里舂起来了,这个新老爷去后,肯定是要干那种事情了。
谁知老衙役刚转过身,县官就把他喊住了:“你走啥子走?你既然给我舂起了,还要给我巴起哪!”
县官说的这“巴”,老衙役是懂的,就是“敷”的意思,可胡二嫂毕竟是个人呀,他不禁糊涂了:“我怎么给您巴起呢?”
县官看他这副样子,板着脸说:“怎么巴你不懂?你既然把它舂烂了,就把它拿来巴在我生疮的地方呀!”
老衙役一听,眼睛瞪大了:“老爷,您说的究竟是啥意思哟?胡二嫂是人,我怎么能把她舂烂,又怎么能拿来给您巴起呢?”
县官一听老衙役这话跳了起来:“嗨,你有没有搞错哇?我让你去找虎耳草,你怎么去给我找一个女人来?这事儿如果被外人知道,还不说我荒淫无度、寡廉鲜耻?你呀你,你简直是在给我添乱。走走走,你还是快带我去见她吧,我要亲自去向她赔礼。”说罢,县官拉了老衙役就走。
可是两人来到耳房一看,胡二嫂不知哪里去了,桌上却多了一个雪白如玉的兑窝,那是一种专门用来舂东西的凹形器具,兑窝里装满了一堆舂得稀烂的东西,那东西青青的、黏黏的,还散发出一股他们从来没有闻到过的芳香。
一时间,老衙役呆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一阵,才嘀咕道:“哎哟喂,这个胡二嫂到哪里去了呢?刚才她还舂在这里,咋转过背就不见人了?”
县官好像悟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说:“刚才她舂在这里,现在它不也还是舂在这里?虎耳草——胡二嫂,胡二嫂就是虎耳草啊!”
刹那间,老衙役也醒悟了过来,于是捧起那个兑窝,眉开眼笑地对县官说:“老爷呀老爷,这是神仙在保佑您啊,不然,虎耳草绝不会变成胡二嫂,胡二嫂也绝不会变成虎耳草。刚才我还说您人面兽心、猪狗不如,和以前那些贪官污吏差不多,是我错怪您了呀!”
县官一听老衙役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果我真那样做了,你骂我是应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不把虎耳草误听是胡二嫂,我们又怎么能够找到它呢?由此看来,那个癞头和尚说的都是实话啊,虎耳草这东西,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假如你的耳朵不背,假如我说的不是四川话,我们就是叫全县的老百姓都来把草根树皮扒了,也找不到这草啊!嗨,你还愣着干啥呢?来啊,快给我巴起来。”
老衙役答应一声,抓起已经舂烂了的虎耳草,立刻给他打心眼儿里敬重的这个老爷巴了起来。
县官敷上虎耳草后,身上的恶疮果然很快就好了,这以后,他这个县官就当得更精神了,只几年时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治安状况也大大得到了改善,县境内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皇帝知道后笑眯了眼,百姓也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李成毅 李文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