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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三百六十一行

声名与利益固然诱人,切不可贪而忘返;善良和同情固然可贵,切不可盲目轻信。否则,一不小心步入圈套和陷阱,那可就步步惊心,有苦说不出了。

在日本,三百六十行之外,曾经还有一个叫“垂青师”的行当。这个所谓垂青师,其实就是给那些需要帮助的男人介绍老婆或情人。梅崎太郎现在干的,就是这样的事。

这天,梅崎照例到银座酒吧去兜揽生意。在电梯间里,他遇到一个风度翩翩的老头,一看就知道是某家大公司的董事长或者总裁一类身份的人。梅崎心想:要是在这老头身上做成一笔生意,那肯定能拿好大一笔钱。于是,他便凑了上去。

“啊,您好!”梅崎笑着向老头打招呼,随后把自己的身份介绍了一下。

老头朝梅崎点点头,沉吟着说:“我嘛,垂青师倒用不着,不过……我们可以谈谈。”

梅崎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运气会这么好,高兴得简直要狂喊起来。

老头告诉梅崎,他叫箱田,有钱,但闲得无聊,所以总想找些刺激的事做,刚才听了梅崎的自我介绍,尤其是知道梅崎现在还是个单身之后,就突发灵感,想体验一下做垂青师的滋味,他想为梅崎玉成一段美满姻缘,而且保证分文不收。

梅崎对箱田的话将信将疑。平心而论,梅崎早就想娶个姑娘做老婆了,现在既然这么一个有身份的老头愿意帮他的忙,拒绝才是傻瓜呢!

可是,箱田的话能当真么?梅崎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箱田似乎看出了梅崎的心思,他呵呵一笑,告诉梅崎说,酒吧附近的帝国大厦里,有个航空公司常设的服务点,那里有一位非常可爱的服务小姐,叫羽二。箱田打算把这个羽二小姐介绍给梅崎,他和梅崎约定,明天晚上七点,他带梅崎去帝国大厦试试。临分手时,箱田上下打量了梅崎一眼,甩手给了他二万日元,让他去买一套像样的衣服。箱田说他不在乎钱,就是要让自己想做的事做成功。

第二天晚上准七点,梅崎穿着用箱田二万日元买的一身笔挺的西装,包装整齐地来到帝国大厦。此刻,箱田已经坐在大堂的皮沙发上等着他了。

箱田指点梅崎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常务秘书。去吧,你去向羽二小姐打听一下,下个月到印度的机票,什么时候开始预订。”

梅崎犹豫着朝那个服务点走去,只见羽二小姐正温文尔雅地在回答客人的咨询。羽二小姐看到梅崎,职业性地朝他莞尔一笑,梅崎顿时觉得浑身一热,于是便鼓起勇气,装模作样地上前,先自报家门,然后问预订机票的事。结果,因为他要打听的航班起飞时间还不确定,羽二小姐让他过后再来联系。

梅崎神魂颠倒地回到箱田那里,箱田问他:“感觉怎么样?”

梅崎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很……很好,谢……太……太好了!”

“那就好!”箱田微笑着对梅崎说,“那咱们就继续吧!”

按照箱田的策划,三天以后,梅崎又穿戴整齐地来到帝国大厦。“啊,梅崎先生。”羽二小姐一看到梅崎,马上热情地招呼道,“我正等着您来呢!”

“啊,真是不好意思。”梅崎说,“实在对不起,小姐,我们的日程安排突然有了变化,旅程推迟了,所以……”

“没关系,”羽二小姐微笑着说,“欢迎以后再来光顾。而且……而且,”羽二小姐说着,脸突然红了,“谢谢您送来那么多番红花,这花……我从小就喜欢。”

“番红花?”梅崎一时有些糊涂,但他马上明白过来,这一定是箱田的安排。他一眼扫过去,发现柜台后面靠墙的长架上,果然一溜摆着三盆番红花。上次来是三天以前,真妙,每天送一盆花,亏箱田这老头想得出来,而且居然还打听到羽二小姐从小对番红花的喜爱。梅崎心里不由暗暗感慨,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职业垂青师,在箱田面前真有些自愧不如了。

看得出来,羽二小姐对梅崎很有好感,于是梅崎便趁热打铁约羽二小姐一起吃饭,尽兴游玩。以后又照着箱田说的,时不时地用各种办法与羽二小姐约会。

终于有一天,箱田对梅崎说:“你可以向羽二小姐求婚了。”

“求婚?真的?”

“对,求婚。只要她答应你,我这个垂青师就算成功了!”

“难道我真要有老婆了?”梅崎高兴得简直要疯了。

等不到第二天,当晚梅崎就去找羽二小姐。可出乎意料的是,羽二小姐竟当着梅崎的面哭了起来,梅崎好生安慰,羽二小姐才道出原委。原来,羽二小姐是平民家庭的孩子,尽管喜欢梅崎,但她不相信梅崎这样一个大公司老板的常务秘书会真的娶她。她曾遭遇过一次感情欺骗,怕自己再误入陷阱。

说实话,梅崎倒是正需要这样一位平民女子做妻子,想到自己用如此手段来猎取羽二小姐的感情,他心里有点不安。不过他想,这一切等以后正式结了婚,再好好向羽二小姐解释吧。

第二天一早,梅崎就去把自己昨晚向羽二小姐求婚的事告诉箱田。箱田拍拍梅崎的肩,说:“想不到垂青师的工作这么有意思!这真要感谢你呀,你给我带来了生活的乐趣。这样吧,为了你恋爱成功,也为了我做垂青师的成功,今晚七点,我们到银座餐厅去庆贺一下,怎么样?你带上羽二小姐,我们一起喝一杯。”

箱田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帖,梅崎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心里充满了对箱田无限的感激。

当晚准七点,梅崎在银座餐厅门口等羽二小姐和箱田。可奇怪的是,眼看约定时间已过,却不见羽二小姐的影子,也不见箱田到来。

梅崎正着急,就见一个很风骚的女人走过来,一边上下打量着梅崎,一边问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梅崎先生吧?”

“你是……”

“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老相好呀!”女人一边说话,一边向梅崎抛媚眼,随后又慢慢靠上来。

梅崎吓得本能地后退,可就在这时,女人突然向梅崎怀里扑来,梅崎慌得一把将她扶住,谁知她却就势来吻梅崎的嘴。几乎是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皇冠”轿车“吱”一声开过来,正好停在他们身边,一个声音朝他们怒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梅崎拼命挣脱女人的纠缠,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箱田和羽二小姐从车上下来,羽二小姐的头上还缠着纱布。

梅崎急得脸都白了,辩解道:“不是,箱田先生……”

“不是什么?什么不是?总不见得你跟这女人是在演戏吧?”箱田气得两只眼睛直瞪着梅崎。

羽二小姐惊呆了,“哇——”捂着脸扭头就走。

箱田愤愤地朝梅崎嚷道:“哼,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白白浪费我这么多天的功夫。”接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好好喝一杯”的事,箱田气哼哼地上车走了。

梅崎傻傻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连自己怎么回的家也糊里糊涂。

以后一连几天,梅崎天天到帝国大厦去找羽二小姐,想解释这件事,可羽二小姐的同事们说羽二小姐病了,这几天一直没来上过班。梅崎又给箱田打电话,箱田一听是梅崎的声音,“啪”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梅崎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这天晚饭后,他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在街心公园溜达,突然,远远地看见箱田和羽二小姐坐在那里的一张铁靠椅上。他觉得很奇怪,就悄悄走过去,隐在一棵棕榈树后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听箱田问羽二小姐:“你的伤好点了吗?”

羽二小姐说:“好多了,箱田先生,幸亏那天碰上了您。”

“啊呀,客气什么哪!还好,幸亏你只擦破点皮,否则,这么漂亮的脸蛋……唉,想不到梅崎这小子暗地里竟和女人乱搞,我已经把他开除了。”

箱田对羽二小姐说了好多安慰的话,羽二小姐只是默默地流泪。

箱田不觉叹了口气,看着羽二小姐说:“我的事情很多,这几天没有梅崎那小子帮忙,还真忙不过来。请问羽二小姐,你过去学的是什么专业?”

“文秘。”羽二小姐惊讶地抬起头来。

“你学的是文秘?”箱田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万分道,“太好了,那我就请你来当我的助手!”

“什么?”羽二小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能到大公司工作,是她多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啊!她惊讶地看着箱田,“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

“怎么可能呢?”箱田从铁靠椅上站起来,鼓励羽二小姐说,“打起精神,明天你就到我公司来上班吧!”

“真的?箱田先生,谢谢您!太谢谢您了!”羽二小姐站起来,深深地向箱田鞠了一躬,随后就跟着箱田走了。

躲在棕榈树后面的梅崎痛苦得直跺脚:这本该是自己一桩多么美好的姻缘啊,全让那个风骚女人给毁了。他正恨得咬牙切齿,突然,一只涂满指甲油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风骚女人。

“你?”梅崎怒目圆睁。

风骚女人水蛇腰一扭,嗲声嗲气地对梅崎说:“啧啧啧,看你这龇牙咧嘴的样子,想要吃了我啊?怎么样,如果你能给我同样的报酬,我不是不可以考虑帮你的忙。”

“同样的报酬?你这是什么意思?”梅崎问。

“哈哈哈哈!”风骚女人一阵浪笑,“实话告诉你吧,箱田是在利用你呀!你真以为你是谁?”

梅崎一听愣住了:“箱田不是让羽二小姐做他的秘书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女人嘴一撇,“做了董事长的秘书,董事长就有本事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那……你是什么人?”

“你问我是什么人?告诉你吧,我就是那老家伙专门请来的帮手。嘿嘿,当然啰,如果你能给我更高的报酬,我一定会帮你把羽二从他手里夺回来。”

女人媚笑着,梅崎却傻了眼……

(孙鸿鹏 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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