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庄有个王二嫂,丈夫在部队里当干部,家里就她和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在初冬的一个深夜,二嫂在睡梦中蒙蒙眬眬听到屋内有声响,她警觉地睁开眼睛一看,顿时根根汗毛肃立,心“怦怦”乱跳。只见屋门已被撬开,一个黑影正悄悄地向衣橱移去。“有贼!”这两个字到了唇边又被二嫂咬住咽回肚里。她猛地意识到,若是一喊,那贼狗急跳墙行凶起来,一个妇道人家怎是他的对手?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偷呀!怎么办?怎么办?
也是二嫂急中生智,她悄悄地把手伸到孩子的屁股上一拧,“哇哇哇”孩子哭起来了,哭声使那贼撬橱的声响停止了。王二嫂翻了个身,嘴里含含糊糊地哼着:“噢,噢,噢,睡觉觉,噢,噢,噢,睡觉觉……”谁知二嫂“噢噢”得越紧,孩子哭得越急。只见二嫂一边拍孩子,一边自言自语:“这孩子又发烧了,半夜三更找谁看去?唉!”她长吁短叹着,可手里利索地给孩子穿好衣服,抱起来就向门外走去!一出门,“咔嚓”一声将门锁上。那贼听到二嫂起床,悄悄地潜到另一间屋里去了,他觉得躲得挺快,可二嫂却看得清清楚楚。
二嫂锁好门,就拉开嗓子喊起“捉贼”来。顿时,四邻八舍老的少的,把二嫂的两间小屋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夸二嫂有胆量、有智谋,这个说:“二嫂这一手真绝!关门打狗,干净利索。”那个说:“二嫂真有两下子,这一手顶两手。”几个青年还学着电影上的样子喊起话来:“嗳!快出来吧,你跑不了啦!”“举起手来,我们不虐待俘虏!老实认罪才是出路!”喊了一阵子,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几个会武术的小伙子沉不住气了,开门进屋,准备捉活的。怪事出现了,屋里的箱箱柜柜、门后、床下,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查了好几遍,哪里有什么贼!是贼跑了?然而窗户好好地关着,纱窗上的尘土都没动一点,他能从哪里跑掉呢?
当时大家来得急,没多穿衣服,后来忙于捉贼,没觉得怎样,现在大家觉得有点冷了,便对二嫂安慰几句告辞了。
几个小伙子兴冲冲赶来,却连贼的影子也没见,就埋怨起二嫂来了:“二嫂呀,你真的看见贼了吗?”“看见了,怎么没有啊!”“怕是二嫂过度思念二哥,精神恍惚了。”“怕是二嫂想学二哥哩,也给咱们来个‘紧急集合’。”二嫂知道,现在就算自己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于是只好连连道歉,把大家送走了。
二嫂也觉得奇怪,那贼到底藏在哪里呢?她回到屋里,收拾了一下,就重新睡觉了。只听“当啷”一声响,门后那个大水缸的木盖飞出老远;“哗啦”一声从缸里站起一个黑大汉来,他头顶葫芦瓢,脸上狞笑着,手里握着匕首,浑身上下全是水。二嫂的心“蓦”地提到了嗓门口:啊……到底还是在屋里……
这贼确实厉害,照庄稼人的话说,是兔子他爷——老跑家。当二嫂刚才出院喊人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跑不掉了,但他忍住惊慌,走到门后那个大水缸前,把水瓢往头上一扣,双手将缸盖一举,迈进水缸往下一蹲,缸盖还像原样盖在缸口上。你想:大冷的天,谁往水缸里打主意?就是万一掀开缸盖,他头上不是还有个瓢嘛,谁会想到瓢下还有人呢?
现在,那贼不知是冻的还是恨的,牙齿咬得“格格”响,挥动匕首,破口骂道:“好厉害的臭娘们,若不是碰上八爷我,可吃你的大亏了。八爷本来只打算到你家借几个路费,没想到叫你折腾得好苦。今天也是你自作自受,八爷我不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我都要,少一样也不行。”他边骂边朝二嫂的床铺走去。他见二嫂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就“嘿嘿”一阵阴笑:“小娘们,你也有技穷的时候,放明白点,乖乖地给我全拿出来,八爷就饶了你,若是再……嘿嘿,恐怕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他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恶狠狠就要朝床上扑去。只听“扑通”一声,一个黑影倒地,接着“哎呀”一声,从床下闪出一个人来,直冲门外;那地上的黑影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就追,谁知还没站稳,就又栽倒在地;又听“咔嚓”一声,冲出门外的人将门锁上了。
原来,大家走后,二嫂怎么也放心不下,她断定那贼还在屋里,就把床铺装扮起来,好像自己睡在床上,又拿了绳、棍躲到床下,想先看看动静再说。一会,果然不出二嫂所料,那贼真的出来了,二嫂等他靠近床边扒衣服之际,迅速用绳子将他的腿套住,再用力一拉,那贼“扑通”就仰面倒地了。二嫂手疾眼快,迎头就是一棍,然后抱起孩子冲出屋门。那贼站起要追,谁知腿被套住,又栽了个筋斗,随着二嫂第二次大锁一落,那贼再也无路逃了。
那贼原来是越狱逃跑的杀人犯——黑八。从此,“王二嫂抓黑八——真有两下子”这句话就飞遍了四里八乡。
(谭承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