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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爱情的魔力

欧·亨利(1862—1910),真实姓名:威廉·西德尼·波特。美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十九世纪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大师之一(另两位:法国莫泊桑、俄国契诃夫)。他一生创作了三百多篇短篇小说,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他善于从别出心裁的角度出发,捕捉生活中令人啼笑皆非而又富有哲理的戏剧性场景,用漫画般的笔触勾勒人物的特点,在结尾处又能异峰突起,出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杰米·华沦汀是个手段高明的小偷,他的盗窃本领在当地无人可比。他的拿手好戏是撬保险柜,无论多么复杂精密的保险柜,在杰米的眼里都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样。他为人机警,所以很少失风。但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终于有一天,他在作案时被当场抓住,被判了四年徒刑。

在监狱里,杰米装出一副勤勤恳恳的样子,干活十分卖力,又会奉承拍马,于是骗得了监狱长官的信任。十个月后,他得到赦免,被提前释放了。

出狱那天,杰米兴高采烈地走出监狱大门。望着绿色的草坪,绚丽的阳光,杰米暗下决心:再不回那该死的监狱了,上帝作证。

可是出狱不久,杰米手又痒了,于是他又重操旧业,干起了撬保险柜的勾当。

这样一来,警察局可倒了霉,被盗人家整天在警察局吵闹不说,上级还把局长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没法子,局长连忙调来老侦探班·普瑞斯。这位老侦探和杰米可算是老相识了,上次就是他把杰米捉拿归案的。

老侦探来到现场,立即断定,一定又是杰米干的,因为除了杰米,没人能干得这么利索。于是,老侦探决定逮捕杰米,哪知杰米已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早远逃他乡了。

杰米逃出来以后,化装成一个时髦的大学生,来到一个叫艾尔摩的小镇住下来,过了一个多月的平静日子。

然而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过了一个多月,一天,杰米在大街上闲逛,听人谈论银行家亚当斯如何有钱,心中不觉一动,又决定干了。

他开始筹划起来。一连几天,他变换着服饰在亚当斯家附近转悠,伺机下手。

这天,杰米正在亚当斯家门口转,忽然“嘎”的一声,一辆汽车在他身边一个急刹车,差一点撞在他身上。杰米正想发火。这时从车上跳下一个女子,只见她金色的秀发在风中飘舞,那双大眼睛,明亮清澈,有一种勾人魂魄的魅力。杰米被她的风采给迷住了,呆呆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姑娘朝杰米笑了笑,道:“对不起,先生,没伤着你吧?”杰米一阵慌乱,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走了。

这天晚上,杰米失眠了,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姑娘的笑容。杰米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难道我爱上她了吗?想着想着,不觉又露出一丝苦笑:别异想天开了,人家是一位美丽纯洁的姑娘,自己是什么?是盗贼,是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家伙!

连着几天,杰米都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想了很多很多。他暗暗下决心:要得到那位姑娘的爱,自己首先要做一个清白的人,才有资格去正大光明地追求她!

于是,杰米化名斯宾塞,用自己攒下的钱开了一家鞋店,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

一年以后,杰米鞋店的生意好极了,远远近近的人都来光顾。后来,杰米终于如愿以偿地赢得了姑娘的爱情。

姑娘是银行家亚当斯的宝贝女儿,名字叫安娜·蓓尔。杰米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甜蜜。

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杰米觉得时机成熟了,有一天,他向安娜提出:“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安娜热辣辣的目光盯着杰米,点了点头。

杰米高兴地抱起安娜,紧紧地搂住,仿佛安娜会飞走一般,嘴里喃喃说着:“安娜,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

安娜给杰米的爱,更坚定了杰米重新做人的决心。为了避免被人重新翻出旧账,杰米决定结婚后到西部去生活。到那时,和安娜朝夕相伴,没有人打搅,没有人提过去的丑事,两个人甜甜蜜蜜、和和美美,该有多好!

可是,杰米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侦探已打听到他的下落,来到了艾尔摩小镇。

这一天,杰米来到安娜家,他把自己以前作案用的工具箱也带来了,准备和安娜一起去购买结婚纪念品时,顺便将它送给一个修保险箱的朋友。

银行家亚当斯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十分喜欢,他觉得小伙子事业心强,人也正直,安娜和他在一起是会幸福的。他倒了杯酒给杰米,说:“斯宾塞先生,时间还早,来看件东西如何?”

杰米一扭头,看到一个巨大的保险柜立在大厅的墙角,有两个孩子这摸摸、那扭扭,好奇地看着。杰米内行地赞叹道:“这的确很牢固。”

亚当斯不无得意地说:“是的,相当牢固,这是我刚买来的。等安上它,我就放心了,除了我,任何人休想打开它。我想,就是那个专撬保险柜的杰米来,也休想打开它!”

杰米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如此之臭,不觉一阵心慌,心头浮起了一层阴影,脸色也黯淡下来。

幸好亚当斯没注意到他的脸色,仍在兴致勃勃地介绍这个保险柜:“除去报警系统不说,单这密码锁,喏喏,这还有三道钢门,太坚固了。”

杰米一边喝着酒,一边不住地点头。

安娜笑着走了过来,说:“爸爸,怎么还在说您的保险柜呀,我们谈点别的好不好。”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正有一个小老头悄悄走进院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侦探班·普瑞斯。原来,老侦探听说杰米要和安娜结婚,现正在亚当斯家里,他怕亚当斯上当吃亏,于是急匆匆地赶到这里,准备当面无情地揭穿杰米的老底,再把他投入监狱。

再说此刻,杰米挽着安娜辞别了亚当斯,正说说笑笑向门外走去,只见老侦探戴着礼帽,手拄拐杖,站在院门口,准备逮捕杰米。

老侦探掏出手铐,刚想上前,突然从房间里传来亚当斯的惊叫声:“天啊!”

杰米和安娜吃惊地转身一看,不觉也呆住了。原来,亚当斯的两个小外甥女不知天高地厚,一时玩得兴起,竟钻进了保险柜,不小心将柜门关上了!

杰米跑到亚当斯跟前,喊道:“快打开柜门,保险柜封闭太严,里面空气不足,用不了一会儿,孩子就会闷死的。”

亚当斯急得伸手拉柜门,可柜门丝毫没动。亚当斯一拍脑门醒悟过来:这是保险柜,怎么拉得开!

杰米在旁边喊:“别急,别急,您冷静地想一想,对号码,打开保险柜!”

亚当斯蹲下身,双手抱住了满是汗水的头,沮丧地说:“暗码还没……设定好。”

“那定时锁呢?”

“定时锁没安装呢!”

内行的杰米立即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两个孩子在保险柜里害怕极了,拼命地大喊大叫。一家人傻站着,一筹莫展。

安娜转过头来,焦急地看着杰米。此刻,她把满腔的希望都寄托在杰米身上:“斯宾塞,试试看好吗?”

杰米迎着安娜的目光,默默地转身取过自己的工具箱。

他抚摸着工具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幸福家庭、美好未来,看来即将成为泡影!自己动手打开保险柜,两个孩子虽然可以得救,但自己的身份便会暴露无遗。幸福必将随风而去!可又一想:自己能让心上人失望吗?能眼看两个孩子闷死吗?

杰米回头望着安娜,安娜也正充满希望地望着他。杰米心里说:决不能让心上人失望,决不能!于是他脱下外衣,毅然决然地打开工具箱。他心里说了句:别了,幸福的生活;别了,珍贵的爱情!

杰米脸上带着微笑,道:“安娜,把你戴的那朵玫瑰花给我好吗?”

安娜惊讶地看着他,把花递给了他。

杰米把花放进左侧衬衣口袋里靠近心口的地方,然后挽起袖子。眨眼间,那个文质彬彬的斯宾塞不见了,杰米又恢复了窃贼的本来面目。

杰米将工具一一拿了出来,开始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动作。真是轻车熟路,不到十分钟,他便打开了保险柜,两个孩子满脸泪痕从里面跳了出来,孩子得救了。亚当斯一家围着两个孩子高兴得又哭又笑,又是亲吻又是流泪。

杰米掏出玫瑰花,深情地望着安娜,心里却异常的平静。他觉得自己毕竟以正直的人格,得到过真正的爱情,这就够了。安娜,让这朵玫瑰,伴我浪迹天涯吧!他一声不响地向门外走去,打算在亚当斯一家人尚未明白他是小偷之前,远远地离开。

杰米走到门口,老侦探挡住了他的去路。杰米开始一惊,可随即就恢复了笑容:反正自己已失去了爱情,到哪还不都一样呢!于是他对老侦探说:“你终于来了,我们走吧。”

可老侦探却出人意料地说:“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斯宾塞先生。”说完,他转身向大街上走去。

原来,刚才的一幕老侦探看得清清楚楚。老侦探明白,杰米变了,在这一年中,杰米已改邪归正,开始了正常人的生活。如果自己再把杰米投入监狱,只能在他的伤口上再撒把盐。于是,在良心和法律之间,老侦探选择了良心;在道义和原则上,老侦探选择了道义。

杰米望着老侦探远去的背影,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他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这时安娜来到杰米面前,微笑着对杰米说:“斯宾塞,什么也不要说,我永远爱你!”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孙太忠 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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