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句话,李其琛忍住嘲讽,他和宋言过去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当然李艾云是少部分知道的人之一,“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不提,我都快忘记我和宋言还有这一桥段了。”
“你别瞒我,当年你可真是伤透了心。”
李其琛摇摇头,不想承认。其实他和宋言之间的结束很简单,他那时并不是个浪漫的人,性子闷,沉默寡言,是个少说话多做事的人,时间久了,她自然就厌了,喜欢上了对她不屑一顾的汤季辰。本来移情别恋这种事也没那么可笑,可是她最后对他说,你对我太好了,让我很厌烦。这样的分手理由在当年还真令他一阵反省。
借口总是那么冠冕堂皇,说到底只是因为性格不合,宋言骨子里追求浪漫、刺激,内心并不安分,和他之间平淡如水的感情格格不入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和她,如果还在一起,那才叫奇怪。
大概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宋言疯了一般插足汤季辰的人生。而李其琛也大概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年少时一段幼稚青涩的爱恋,但却在往后的多年一直影响着他。
“姑姑,如今我只要宋茴。”李其琛望着李艾云说,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艾云走后,李其琛喝完杯中剩下的柚子茶,觉得自己比方才清醒了许多,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指针滴答走着,再过五分钟便是十二点了。
宋茴这个时间大概已经睡下了,他握着手机很是踌躇,此刻的他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可是又怕打扰到她,不知不觉中竟多了丝丝忐忑之意。
指尖微动,拨了宋茴的号码,等待电话那端的人接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李其琛快要放弃的时候,宋茴接听了电话。
“李其琛。”
只一声,李其琛便听出来,她在哭。
“你怎么了?”他连忙问。
“我……我做噩梦了。”宋茴回答得吞吞吐吐。
李其琛失笑,“你果真像个小孩子。”
涉世未深,单纯得很,就连一个噩梦,都可以把她弄哭。李其琛有些出神,这样的一个人,适合被人宠,宠到骨子里,这样摔下来,才会特别疼……
宋茴的情绪恢复过来,一本正经道:“我不是小孩子,是因为我的梦很可怕,所以我才会哭。我每次做噩梦,都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醒,可是我都没办法醒来,也没有人拉我一把,让我从噩梦里清醒,每一次,都是这样恐惧着到噩梦的结束,到第二天的苏醒。”
“宋茴,你做了什么噩梦?”
李其琛的问题,她回答不了,也不能回答,她不想让自己在李其琛面前难堪。
汤季辰曾经强暴她的画面一遍一遍的成为她的噩梦,她大喊着不要,可是汤季辰失去了理智,就像一个疯子,眼中都是占有她的欲望,血腥味在空气中慢慢弥散……
“没什么,没事。”她无力地说。
李其琛也不再细究,“梦都是假的,你只要记住这一点,下次就算再做噩梦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宋茴用力摇头,她多希望那个噩梦真的就是一场梦,可是,不是这样的。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她欺骗不了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那只是一场梦。当然,李其琛是看不到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宋茴,你在听我说吗?”
“在听。”
“看来你真的是被吓坏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也不管宋茴是不是愿意听,李其琛自顾说起来:“一群萤火虫在空中飞,其中有一只不发光,另一只很好奇地问它:‘哥门,你怎么不发光啊?’不发光的萤火虫回答道:‘哎,哥们上月忘交电费了。’”
“噗——”宋茴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在床上滚了几圈,终于心里不再那么难受了,情绪平静下来后由衷地向李其琛道了一句:“谢谢你。”
“呵,这没什么好谢的。”
宋茴义正言辞地答:“我第一次在噩梦里被人拉一把,这种感觉很好,所以,我要谢谢你。”
“谢我,得拿出点诚意,下次见面亲亲我吧。”
“好。”宋茴答应得很干脆,反正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她和李其琛之间其实真的应该得有些进展了,不然这不冷不热的程度,她看着也觉得无味。
两人互道晚安后,宋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脑子里总是情不自禁地勾勒出李其琛的容颜。
宋茴很矛盾,她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在接受李其琛的同时,其实也保持了些距离,似乎潜意识里,并不希望彼此的距离更接近,这样淡淡处着最好。
为什么呢?李其琛那般优秀。她不解。
恍惚间,宋茴闭上眼,带着疑惑渐渐入睡。
清晨,还在迷迷糊糊中,宋茴接到了李其琛打来的电话,他让她出去,他说他给她买了早餐。
她嗯嗯啊啊地答着,微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给我买了早餐?”
“对啊,我在你家附近的公园,这里有个亭子,等你来,别让我等太久哦。”
温柔的话语缠绵在耳际,那一秒开始,内心顿时股股暖意流动。
挂了电话后,她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赤脚跑到卫生间洗漱,花了最快的时间挑选好衣服换上,跑下楼。
楼下宋老太太看到宋茴急匆匆的样子,神情紧张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茴哪里顾得上细细回答,只匆匆说了句“李其琛在等我”便跑出去了。
宋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提醒宋茴换鞋子,就看见宋茴穿着拖鞋跑出院子,不禁笑出声来,摇摇头,这个傻孩子。
李其琛的出现,到底是挽救了所有不好的局面。宋老太太欣慰地想着。
宋茴直到脚下拖鞋跑飞,才意识到这个严重影响她形象的问题,懊恼着到底要不要回去换鞋子,还是直接跑出小区到附近的公园找李其琛。
重新将拖鞋穿上脚,她咬咬牙,认命状,算了,太麻烦了,坚定意志后继续跑着。
当她气喘吁吁出现在公园里的亭子前,看到李其琛的身影,眼睛里多了些雾气,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定睛看,眼前的人依旧在,美好得恍若神祗。
刚睡醒的人,总是感性的,容易被感动。
李其琛,还蛮会出其不意的。宋茴得意地想。
她理了理衣服,舒缓下气息后慢慢走近,鼓足了勇气,趁着李其琛低头的同时,快速吻着他的脸颊,带笑的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
李其琛动作明显一怔,意外之后是喜悦。
在宋茴的唇准备离开他的脸时,李其琛快速搂住了宋茴,唇稳稳落在她的唇上,他看到宋茴睁得大大的眼睛,提醒道:“乖!闭上眼睛。”
看到宋茴木讷地闭上眼后,他加深了这个吻,轻轻撬开她的贝齿,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时间似乎变得异常缓慢,周边的空气也似乎停止了流动。
静,一直延绵到宋茴的心里。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以及那嫌隙间咽口水的汩汩声。
李其琛渐渐拉开两人的距离,嘴角向上扬起,“这算是我昨天晚上的酬劳。”
宋茴缓缓睁开眼,她的脸红透了,手心出了不少汗,有些不自在地笑笑,然后视线转移到石桌上的早餐,“我饿了。”
打开保温杯,一股热热的香气冒出来,宋茴一脸享受地说:“哇,太棒了!”
李其琛知道她在害羞,故意转移话题,也不刻意去捉弄她,坐在她对面,从保温杯里为她倒了一碗芝士牛奶玉米粥,顺便递给她一个蒸红薯。
“尝尝,看好不好吃。”
此刻气温有些低,公园里锻炼身体的只寥寥几人,在这样优美的风景下,在这氛围温馨且惬意的亭子里,喝一碗热热的粥,也是一种享受。
抿了口玉米粥,温度适宜,味道甜美,她满足地点点头,冲着李其琛坏笑,“真的是买的吗?”
李其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做的。”
“我就猜到,我嘴比较叼,餐厅里做的比这味道鲜,不过我喜欢你做的。”在外读书的人厨艺都能练出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但她和孟丁丁是例外,因为柳絮絮的好厨艺足够他们混吃混喝,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
“你喜欢就好。”李其琛浅浅一笑,被宋茴夸得心里有些燥热。
用完早餐后,宋茴送李其琛上车,看着他的车在视线里消失,她才恋恋不舍地小跑着回家,打算去找宋世聊聊。
刚换好干净的拖鞋,抬眼就看到宋世晃悠悠下楼来。
“哥,你们昨天刚度完蜜月回来,怎么不多睡会?”
“你嫂子饿了,我端早饭上去。”
“等下,我找你有事,待会二楼阳台见?”
宋世眨眨眼,算是答应。
宋世来找宋茴时,她正悠闲地闭着眼躺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她的脸上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一旁茶几上的手机在播放着一首老歌,在静谧的空间里徜徉,此情此景,宋世有些不愿去破坏这份安闲,恍若一直被他记在心里的那个人还活着,沿着遥远的时光隧道,重新走到了他的面前。
宋茴真的越来越像她的妈妈了,那眉目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与她的妈妈神似八分。宋世怔住了。
“大哥,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你找我要聊什么?”宋世坐在另一张藤椅上,拿起茶几上的书,胡乱翻着,想要掩饰自己的异常。
“大哥,你有兴趣见见我的男朋友吗?”宋茴端坐好身子,认真问。
宋茴相亲的事,秦如墨打电话告诉过宋世,所以宋世听到宋茴这样问也没觉得多惊奇。那个叫李其琛的,值不值得托付终身,总得他把关后才放心。不知为何,他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清楚了解自己母亲的个性,她对宋茴的恨意根本只多不会少,又怎会甘之如饴地为宋茴寻个好夫婿?而且连宋言都那般积极,着实叫人不得不多想,放心不下。
“你确定他会成为我的准妹夫?”
很多年前,他的小妹妹也是这样问他要不要见见她的男朋友,那时她和汤季辰刚刚确定恋爱关系,还不敢告诉家人,可是她很想跟他分享这份喜悦,便也没对他隐瞒。他去见了,也见到了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甚至当时,他铁了心地觉得汤季辰和宋茴一定要在一起,只要她能够幸福,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他的亲妹妹宋言那般步步为营,绝情到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故意摔下楼梯,也要博得大家的同情来和汤季辰半生纠缠。
“你在怀疑什么?”宋世的一个问成功刺激到宋茴敏感的神经,她变得紧张多疑起来。
宋世眸子清亮,仔细端倪着宋茴的脸,想要找出些破绽,“你真的放下汤季辰了?”
宋茴并不给他看清的机会,将脸转向一边,淡漠地答了句“是”。
语气冷淡,看似完美地遮掩过去了,可宋世知道,没那么容易。
如果那年,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成全他们,也许往后的那些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宋茴,不要对宋言有歉疚,你不欠她的,你可以无视一切地去和汤季辰在一起。他是真的很想对宋茴这么说,可是宋言也是他的妹妹,就算是看在她费尽心机伤害自己的份上也开不了这个口。
宋世也不逼着宋茴承认对汤季辰还有情,扯出一抹宠溺的笑容,玩世不恭地说:“既然是我的准妹夫,我一定见。”
得到宋世肯定的回复,宋茴心里乐开了花,“大哥,就知道你最好了。”脸上绽放干净的笑容,一扫方才的阴霾。
曾听人说过:“感情有时候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爱,或者不爱,只能自行了断。”
人生呐,又有多少个五年可以挥霍在无望的爱情里。
在冗长枯燥的时光里,她想的,也不过是有一个踏实的肩膀可以依靠,陪她一起慢慢变老。
既然她没有那份幸运与在最美好的光阴里爱上的人不顾一切地在一起,那么,至少她可以做到放弃、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