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按照指示去，太太走好，祝您好运。”2号小姐微微笑道。
乐乐拿着她换的赌本，离开了房间，然后又来到了“Stake”所示的2号房间。房间里依然有五名漂亮小姐在做接待工作。这里却是那些没有带钱、身上有贵重物品可以做抵押的客人登记的地方。乐乐用那对钻石耳环做了抵押，拿到了两万刚才那样的票子。
接着，她进了“Gambling house（赌场）”。
赌场里的布局，使乐乐再一次吃惊。大厅分隔成三个部分，分为麻将室、扑克室、转盘室。玩的人很多，但并不嘈杂，似乎来这里的人都是有教养、很绅士的。
突然，乐乐在一张麻将桌子上看到了杨先生，就是曾跟着马伯龙在皇后宾馆1919房间里玩过麻将的那个杨先生。
乐乐在麻将桌上“输”光了七万块钱后，只有十一点多钟。离开时，她被门口的保安领到一个小房间，从一名服务小姐手上领到了二百元现金。那保安道：“太太随便买几本书吧，可以打折。”
出了书店，乐乐一边开车，一边给云起龙打电话，让他到佳期如梦酒吧来碰面，但云起龙说他没空。云起龙的确没空，他刚刚从郊区端了一个集赌和嫖于一体的窝点，回到局里接着就是和严队长一起进行初期录口供工作。忙到零点左右，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他又来到医院，凭借警官证请医院门卫通融，这才进了唐婕的病房。
乐乐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录口供。
因为阮元，唐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心情都没平复，基本上是失眠了。云起龙来了，唐婕自然高兴，又因心疼他，叫他赶紧休息。没多久，云起龙的手机响了。
云起龙一看是乐乐的号码，心收缩了一下，迟疑着接了电话。乐乐的话很短，四个字：“冰凌旅社。”她的口气很不友善，带着火药的成分。
唐婕没听到他说话，忙问谁的电话。云起龙闪烁地说是线人的电话，可能有情报。唐婕知道云起龙手里有很多线人，那些人因为赌博而出了事，后来又得到了云起龙的帮助，成了线人。如果没有那些线人，光凭警察的侦察要找到地下赌场窝点，困难是很大的。因此，唐婕没再问什么。
冰凌旅社在城西城郊结合部，这里私人旅社云集，是宁市专门对游客开设的旅馆，价格适中，适合大众消费。云起龙进了旅社，服务台的接待小姐望着他问：“请问您是杜龙先生吗？”
杜龙的谐音是“赌龙”，曾是云起龙的绰号，如今除了乐乐，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接待小姐的指示下，云起龙来到303房间。门没锁，他就直接进去了。
乐乐正坐在椅子上听着MP3，一副很悠闲的样子。她身边的茶几上放着那副摄像眼镜和一台掌上电脑，双脚搭在一张床上。云起龙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问：“有什么急事吗？”
乐乐没有搭理他。
“乐乐，这么晚了，没事的话你不会约我来，快说吧。”
乐乐漫不经心地说：“云警官的时间宝贵，咱们小老百姓的时间可多得很，等我听完这几首歌再说。”
云起龙苦笑着解释：“你第一次来电话，我的确没空，正在录口供。第二次来电话，我在医院里。正因为知道你肯定有事，所以……”
“借口冠冕堂皇，无可指责呀！喝茶吧。”说着，乐乐又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云起龙坐不住了，一把扯下她的耳机。乐乐歪着头盯着他，一脸寒霜。
“乐乐！”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你不知道我叫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有什么事？”
“我孤独了，寂寞了，需要有个男人陪伴，行不行？”
“乐乐！”
“难道我不是女人？不需要男人的安慰和爱抚？你可以在医院里甜甜蜜蜜地和老婆腻在一起享受二人世界，我就要为你光辉灿烂的事业去铤而走险？同样是女人，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乐乐，我知道你的辛苦，我总是欠着你。”
“你没有欠我什么，是我这赌婆娘没有尊严没有人格，偏偏要跟抛弃自己的男人上床，遭受他的践踏。”
乐乐的话像钢针一样扎在云起龙心上：“乐乐，不要这么伤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云起龙，你以为我约你出来，就是要勾引你？好了，从此以后你我不必再见，你不必见到我就说对不起，好像我抓住你什么把柄似的，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乐乐冷笑着说完，抓起皮包就朝门外冲去。云起龙急忙拉住她，她反抗着，两人一起摔在床上。乐乐推开他，冲进了卫生间，接着听见“哗哗”的水声。云起龙去敲卫生间的门，乐乐吼道：“电脑里有我用摄影眼镜拍摄到的内容，看不看，随便你。”
云起龙打开掌上电脑，顿时，惊得坐了下去。书店的赌博情况比以前破获的任何一起赌博案都特别，要不是偷拍到这些画面，云起龙根本无法相信，在宁市信誉卓著的梦想书店居然是规模庞大的地下赌场。
这几年里，乐乐虽然协助他扫赌，但从来没有提供过线索，每次都是他得到准确线索后，让乐乐去执行任务。这次，乐乐亲自出马，得到可靠情报，但要向警方提供，对她来说还是有一些矛盾。乐乐的黑赌后身份限定了她的江湖地位，尽管她已经上岸，但还是有不能出卖江湖朋友的原则。也因此，云起龙从来没有让她提供任何线索。今天，乐乐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约他出来谈这个情况的。
乐乐的表现是一种大义行为，她不想让地下赌场害人。但如果她这个行为暴露，不知有多少江湖朋友会攻击她。而云起龙，竟然误会乐乐约他来是想两人的关系有所突破，这是对乐乐人格的侮辱和心灵的亵渎。
当乐乐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时，云起龙忍不住迎上去，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在怀里：“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内心的龌龊。我应该知道，乐乐从来没有给我难堪，总是包容着我的错误。”
乐乐眼里闪过几点泪花，却推开了他，在沙发上坐好，点燃了一支烟，平静地说：“那个叫小占的人是个高智商赌徒，他巧妙地利用了书店做掩护。在楼道口，有专门的人根据客人的衣着来判断是否有经济实力。在卫生间里写上英语，必定要懂英语的人才能进入他的赌场。那些不懂英语的人就是看到了，也不会暴露书店的秘密。懂英语的人，一般说来都是有教养的人，也会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他们底线一万，这个数字对白领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十万封顶，说明他给每个赌徒留了后路，不至于让赌徒输得精光，从而失去客源。而对于那些单位的头头来说，败露的几率也就更小了。对于每个输者，他很人性化地送少量现金，还让他们买书，既掩饰了赌客的身份，又激活了图书的销售。”
“我会尽快采取行动。”
“我分析，小占具备很丰富的反扫赌经验，而且目前已经跟阮元拉上了关系。情况就这么多，请原谅，我不能参加你们的行动。另外，你们还要配合我对阮元周围清场，我必须孤立阮元，才能取得成功。”
云起龙明白乐乐的意思，是要阻止那些想依靠阮元的赌客去接近他。
公事谈完了，乐乐起身准备离开。云起龙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乐乐自嘲地笑了一下，坚决地走了出去。
“乐乐！”他追出去喊道。
“放心，这里住的都是外来游客，旅社老板也是外地人，不会知道你我的身份。”
云起龙真想好好地拥抱乐乐，给她一些安慰。五年了，乐乐协助他扫赌，一直维护着他的名誉，以一颗宽大的心包容他所有的背叛。这种态度与她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在这世上，只有乐乐这样睿智而理性的女子才能做到吧？他云起龙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对，就是红颜知己。他们已经失去了结成夫妻相守一生一世的机会，但他们可以在事业上取长补短。除了用红颜知己来给她的爱定性，云起龙找不到更好的词汇。他爱乐乐，却不能给予她爱，因为他有妻子……
唐婕出院的时候，云起龙没有时间来接她，阮元却来了。唐婕不肯让他送她回家，坚持叫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将唐婕的东西搬上后备箱的时候，阮元还是坚持说要送唐婕，云母很客气地说不用麻烦他了。
医院大门外，小占将车停在远处，远远地看着阮元和唐婕。
唐婕和云母上车走了。阮元望着出租车远去，一直发呆。
小占开车到阮元身边停下，故意很意外地打招呼：“阮先生。”
阮元惊醒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来看个生病的朋友。阮先生怎么在这里，生病了吗？”
“我也是来看朋友。小占，你去忙吧，我走了。”阮元迈步走向他的车。
“阮先生，相请不如偶遇，走，我请你喝杯茶。”
这是一家露天茶座，白天的生意也不错，因为这茶座在一条人工开成的小河边，河水很清澈，河里喂养着很多红鲤鱼，一些客人将鱼食撒进河里，看红鲤鱼畅快地抢食。
服务员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还有几盘水果拼盘。阮元漫不经心地将一包鱼食撒进小河里，小占的目光虽然在小河里，但余光观察着阮元，试探着问：“阮先生好像有什么心事？”
阮元一笑：“哪有？”将剩下的鱼食全倒进小河里，拍拍手，“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心事。”
小占微笑：“我观看你的气色是命犯桃花啊，阮先生一定有艳遇。”
“艳遇？”阮元坐下喝茶。
小占随即也坐下：“阮先生到我们宁市来也有些日子了，难道就没遇到几个美女？”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阮元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才不信，哪有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哎，你要在我们宁市找美女，一定要先认识宁市第一美女，依样画葫芦，再次也是上品。”
阮元漫不经心：“宁市第一美女？谁呀？”
小占故作惊讶：“怎么，阮先生竟没听说过我们宁市的第一美女吗？她就是电视台的美女主播唐婕呀！”
“唐……唐婕？”阮元微微吃了一惊。
“很多男人都想追求她，但没一个追得到她。唐婕最迷人的地方还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宁静淡定的个性，一点也不张扬，不虚浮，有很多男人给她送花写求爱信，但她就是没有一点绯闻。在我们宁市男人心目中，她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阮元听着小占的描述，早已经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了。
小占看着阮元的表情，心里说：“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赌少已经被唐婕迷住了。阮元，难道你也要成为我的情敌吗？”
唐婕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只有一个多星期就上班了。晚上十点下班时，她一出电视台就被阮元“绑架”了。
在阮元的车子里，唐婕一路上默然不语。在她还没想出对策之时，阮元已经将车停在了水晶娱乐城前。唐婕扫视了一下这里的环境，霓虹灯在不停地闪烁，人来人往的，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大声喊叫，阮元肯定不敢过分放肆。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娱乐城大厅里灯火通明，此刻正是有钱人消费的最佳时机。阮元早已定好了位置，刚坐下，侍应生就送上几盘花色点心。阮元问她喝什么饮料，她摇头表示不需要。
“那就可乐吧。”他自作主张。
唐婕紧张极了。她怕自己被认出来，和一个赌徒坐在一起吃夜宵，明天一定成为轰动宁市的绯闻。
但怕什么来什么，已经有人认出她了。认出唐婕的是两个青年男子，他们在她一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当他们确认后，一起走过来打招呼，递名片。唐婕更加紧张，尽力保持着风度。当越来越多的人认出她后，纷纷过来打招呼，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唐婕，你比在电视里还要漂亮。”
很快，阮元的位置边都挤满了人，他们夸赞唐婕的美丽，赞扬她主持节目的风格，也有的人很诚恳地提出一些建议。一谈到节目，唐婕便忘记了其他，与热心观众侃侃而谈起来，阮元就成了个不相干的人。
阮元将椅子移到了一边去，从人缝中欣赏着她的从容和美丽。不错，在他出现时，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处处提防，甚至为反抗不了他而哭得稀里哗啦的，真正是个可怜女子。可是，在热心观众面前，说到她的节目，她的表情是那样生动，眼睛在闪光，嘴唇边始终含着微笑，就是坐的姿势，都是很淑女的。她的声音比在电视里好听，柔柔的，轻轻的，像炎热的时候来了一阵凉爽的风，劳累时飘来优美的歌，让人无比惬意。
等粉丝们散去后，唐婕没看到阮元，急忙快步走到街边招手叫出租车。
就在这时，阮元的车子滑行过来。唐婕暗暗叫苦，扭身就走。阮元开着车子慢慢地跟着，一边叫她上车。见摆脱不了他，她怒道：“你再纠缠，我就喊人了。”
“好，你喊吧。”阮元笑嘻嘻的。
“来——”唐婕只喊出一个字，就吓住了。她意识到要是喊了人来，这不等于告诉大家这个赌徒在“追求”自己么？
阮元觉得追求女人实在很有趣，女人的善变也让他感到好奇，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唐婕怎么能招架呢？
她恨恨地瞪着他。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今天太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阮先生，我再次郑重地请求你别缠着我。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她急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她就是不明白，这个家伙干嘛要对她这样？这种死皮赖脸的追求者，她真是头一次碰到，一点应付的经验都没有。她感到好无助，要是云起龙在就好了，他可以挡在她前面，赶走所有无聊的人。想到云起龙，唐婕好想大哭一场，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感到这样需要他，可他偏偏不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