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荷包本是一对,她们姐妹俩各有一只,一个绣着个月字,一个绣着雪字,是秋朱和千重雪的娘亲一起做的。
紫月吓得呜呜哭起来,哪敢要荷包,乱挥着手臂把荷包打掉在地上,染得尽是尘灰。
“你这妖物,束手赴死吧!”
千重玉朝剑朝千重雪劈去,千重雪没有闪躲,可剑却没能落在她身上。千重青云劈手打落了二儿子玉朝的剑,与千重雪对视,虽无言,可那眼神传递了太多的复杂信息与情绪……
锦官城三千繁花的春景尽凋残,血腥气萦绕城东十日不散,百姓紧闭家门不敢外出。往日高门华院儿的千重府一日间空了,灭门惨案和妖物的传闻,衬得那府邸越发阴森恐怖。
皇帝派了大批武功高强的杀手追杀千重青云父子,举国各城各县张贴了通缉令,其中一张通缉令却画得奇怪,是个没有画脸的女娃娃,头上梳着个双丫髻。没错,这张奇怪的通缉令上画的正是千重雪。
皇帝一听妖物御鬼屠了光他的官兵,吓得几天都没能睡着,悬赏黄金千两要取这妖物的性命。千重雪的长相除了千重家父子再没人知道,是以通缉令上没有画脸。
暮春,春红夏花交替,天上下着细雨,浇在卷卷荷叶上。
“师傅,那儿好像有个人!”
施金铃剑柄指指河岸边,回头朝她师傅喊。“咦,师傅上哪儿去了?”
施金铃不见她师傅人影,想必,去教她姐姐云歌去了。唉,师傅向来偏心她。不过这也是正常,谁叫云歌是真正的皇长女。不过她也不羡慕云歌。她不过是个瞎子。
金铃吞了吞口水,大起胆子走过去。不过去还好,一过去差点没被吓死!
河岸边暗红血迹斑斑,遍地死尸,而死尸中间还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身上汩汩流着鲜血。
“她血还没凝固,应该……还活着吧?”
金铃大起胆子,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女娃的脉搏。
果真还活着。
千重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耳边是马车轮子的轱辘声,车厢摇摇晃晃,摇得她身子更痛了。
“哎,你别动,看你浑身都在流血,再动怕就要流干了。”
千重雪沉重的眼皮动了动,看见个穿着锦衣裙子的女孩,和她差不多大,头上用金丝线缠了个双平髻。好漂亮的女娃娃,比紫月穿得还精致,这个“小箱子”也好精致。
千重雪眼珠转动着打量马车。“别怕,我叫金铃,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车外传来个少女高傲烦躁的声音——
“金铃,那乞丐要是弄脏了父皇赐的马车,我可保不了你!”
金铃皱眉不高兴,憋屈的抿了抿唇,扯过一角被子盖住千重雪。一看千重雪,只觉这个女孩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格外好看。
“别担心,这是我的马车,不会有人敢赶你的……”
千重雪动弹不得,接下来几日都躺在马车上,没有下过马车。她想都没想到,她身边的这群人,正是那下通缉令悬赏千金要杀她的皇帝的子女,而自己乘着的这辆马车正沿着十年前千重青云逃走的那条路,奔去她出生的地方,奔去那个要要她命的皇帝宫中。
施金铃很诧异,她姐姐云歌知道她要带着来路不明的女娃走,居然没有极力反对。她们俩向来不对盘。
千重雪被施金铃执意带回宫里医治。千重雪一路都没有说话,一则是没力气说话,二则也是失言漏了身份。要杀她的人太多了,她怕了,不敢轻信任何人。
那天在千重府门前发生的事,她虽记忆不清晰,却还是有印象。那些重新站起来的死尸,现在想起真是可怖。
千重雪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双眼似乎有动洞穿一切的力量,这副身体也不是她得了,她就像个头昏脑涨的观众,神志不清的看着那一切发生。
到底怎么回事。千重低头看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我……怎么会成了妖怪呢……”
千重雪想起死去的娘亲、秋朱,还有不知所踪的千重青云,抱着被子哭起来。忽然,门被推开了,千重雪赶紧擦掉眼泪。
“你醒了?心口还痛吗?”
是金铃来了。这里是金铃住的地方。
千重雪摇摇头。金铃救了千重雪,所以千重雪对金铃充满了感激。
“你叫什么名字?”
“……”
“你……该不会说不了话了吧?”金铃失望。还以为终于有个人能陪她说话了呢。她在宫中快孤独死了。
千重雪看见了她失望的神色,犹豫着开了口。
“……我叫……”千重雪顿了顿,“我叫重雪。”
“重,雪。好奇怪的名字啊……”金铃自言自语,笑,“虽然奇怪,不过很好听。以后你就做我朋友吧,陪我玩耍。”
千重雪有些惶恐,过去的十年她都在竹园,对于“朋友”两个字并不明白。听秋朱和娘告诉过她,朋友,是很珍贵很珍贵的人。加上金铃救过她的命,所以千重雪已经将金铃当做极珍贵的人。
千重雪在这叫做皇宫的奢侈地方呆得很不安稳。她晓得这里住着个皇帝,并且这个皇帝很想要她的小命!如今伤已好多了,连她都忍不住感叹自己身体恢复力之强!再呆在宫中她实在不安心。千重雪向金铃提过,说她想走,可是金铃哭着说不舍得她走,还告诉了许多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