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诺却尚在兴奋之中,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如今见到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对了,难不成你也是从山谷里被天英教的人掳到这儿来的?”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便将他松开,询问道:“因为被他们掳走,所以才不告而别的对不对?”
凝视他的双眸,陈阿诺自问自答的演绎着事情的经过,语调里颇有些义愤填膺,亦或是同情、怜惜的情绪。
小红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却也不答话。
陈阿诺知道他口不能言,见他并没有摇头,便断定自己是猜对了的。
她又低头看了看搁在小红膝头的七弦琴,指了指道:“你会弹琴?”
小红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陈阿诺挠着后脑勺笑了笑:“难怪,我就说是谁会弹这《逍遥调》。”
说罢她调皮的在琴弦上拨了两下,继而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他们抓你来当琴师?”
小红被被她说得一怔,薄唇渐渐微弯,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美人一笑,陈阿诺就有些目眩神迷,也跟着痴痴笑了起来,只当这次又猜对了。
她又转身挪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那《逍遥调》再弹一遍来听听可好?”
小红看了着她点了点头,而后敛目垂首,素手在琴上勾了三、两个乐音。
悠远的弦音穿透漆黑的夜幕,久久的绵延盘桓,曲调尚且未起,韵致却已有所成。
陈阿诺摇头晃脑的聆听着熟悉的韵律,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起来。
沉醉间,她不经意的侧头看向抚琴之人,目光却凝结在眼前定格的一幕,着魔般不能移开。
但见月光下泛着清浅光晕的乌发,瀑布般倾泻在他的肩背,直垂至腰间,淹没进耀眼的红裳之中。
间或有一缕悬在鬓旁,半掩住轮廓姣好的侧脸。
他弹得很是认真,低垂的眼眸被稠密的睫羽笼入阴影,仿佛在睫羽之端也有月色遗漏的光斑流转盘桓。
如瓷的肌肤让身为女子的陈阿诺也不禁自惭形秽,而两瓣紧抿的薄唇更是与衣衫炙烈的红相互辉映。
如此摄人心魂的画面,连亭外的红樱都被他所吸引,争先恐后的飘散进来,羞涩的抚过他的发丝,落在红衫之间,倒好似原本就是那轻丝缎面间的绣纹。
说来也奇怪,想不到在悬崖峭壁的险峰之间竟会有一棵开得如此繁盛的红樱树,却不知是何来历,背后又有什么故事。
陈阿诺正兀自出神,不想被她看了许久的那个人觉察到她的注视,缓缓侧过头来,在她痴愣的目光中泛起浅笑。
那浅笑中分明透露出一丝难以掩藏的取笑之意。
想到自己方才望着美人发呆的样子定然十分丢脸,陈阿诺慌乱的移开目光,忽觉脸上发烫,喉咙间干涩的微咳了一声。
为了掩饰窘迫,她只能努力寻找话题,于是十分狗腿的赞赏道:“你弹的真好,比我爹弹的还好。”
她这话却说得并不虚伪,小红的琴艺确实高超,总是不经意间就被他的琴音勾去了魂魄,这在过是从不曾有的。
只是提到陈药师时,陈阿诺却又忍不住想起过往在山谷中无忧无虑的日子,又想到而今双亲惨死,自己还不能为他们报仇,便难免低落起来。
这时,陈阿诺觉到肩头被人轻拍了两下,侧过头去看,只见小红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觉察到他的关切,陈阿诺心下的难受略缓了几分,勉强扯开嘴角绽出一个别扭的笑容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小红的双眉却愈发蹙紧了几分,显然没有相信她的这句解释,却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再度拍了拍她的肩头,此番则是安慰的意思。
虽然他并不能陪她说话,可这一夜却是陈阿诺自离开山谷之后过得最安宁、最释然的一夜。
不得不承认这世间人事机缘的神奇,直到许久以后,陈阿诺都觉得自第一次见面,小红就带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和熟悉感,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一般。
或许这就是一见如故吧。
这一夜,陈阿诺与小红在山间的凉亭里聊了整整一夜,虽然一直都是她在说而他在听,可是她竟然一点儿倦意也没有。
漫无边际的闲说着那些话,仿佛把心底郁结了许久的不快和委屈都倾泻出来,不知不觉间已是天边泛白。
念着天亮后天英教的那些人会去房中查看,若被他们发现她偷溜出来,不免又惹麻烦,陈阿诺只得再三与小红道别,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