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叫青龙。
陈阿诺这样想着,也学那黑衣人恭敬的跪下。
青龙略应了一声,打发那黑衣人退下,便领了陈阿诺往殿内行去。
虽不是第一次来此殿中,陈阿诺却还是难以控制紧张的心跳。
通往大殿深处的路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怀着对命运未知的不安,和英勇就义的决然,陈阿诺终于来到那鎏金的座前。
教主萧千雅正斜倚着扶手,仍旧是一身繁冗红裳的装束,而他的面上也如传闻中一般始终带着黄金面具。
陈阿诺只瞥了一眼便不敢在看,忙垂下眼帘,一心一意盯着自己的脚尖。
耳畔青龙的声音再度响起,正拂起衣摆向教主见礼:“青龙参见教主。”
陈阿诺也亦步亦趋的跪伏在光滑可鉴的地面上,倒影中可见座上之人略动了动宽大的袖摆,缓缓坐直身子。
“今日议事已经结束,可还有别的事禀报?”
萧千雅的声音难以形容的悦耳,就好似浮风中金石相触之声,又似山间云雾,携着些许迷幻的朦胧,总之叫人听了便不禁有些沉迷。
然而即使不用抬眼去看也可以猜到他说话时眼眸微闭的慵懒情状。
也不知教主大人昨夜又是忙着去哪处杀人放火,陈阿诺忍不住腹诽。
说来奇怪,真到了这个境地,她反倒不那么忧虑了,甚至还有心情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纵使萧千雅方才说话的语调沉缓柔和,话中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拒绝意味,可陈阿诺还是清楚的感觉到跪在她前面的青龙的紧张。
青龙愈发伏低了身子,原本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俨然失了蛊惑人心的魅力,眼下竟让人觉得,她身为女子,却还不如那看不清面容的教主勾人。
然而教主始终是威严而危险的,即便那光华万千的气度秀色可餐,但从天英教那些高手对他恭敬的态度便可推测其厉害。
一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
胡思乱想间,青龙已再度恭敬的对那变态道:“回教主的话,之前向教主禀报过的那个人,属下已经带来了。”
“哦?”萧千雅似乎来了兴致,正了正身子朝座下看来。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的目光,陈阿诺的背脊渐渐有寒意涌起。
青龙回过头来示意陈阿诺抬头。
陈阿诺只得极不情愿的撑着地面,直起上半截身子。
她仍保持端正跪着的姿势,慢慢仰头朝座上看去,果然触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久久未发一语,难辨情绪的眸光里似乎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诧异。
整个大殿寂静极了。
陈阿诺很想避开那令人发毛的目光,却好似被他的双目绞进去一半,不由自己。
他已经有半刻没有出声,而青龙似乎也不敢轻举妄动,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在凝滞的气氛中,陈阿诺设想了数种手段,却又不确定在最后一刻自己有没有能耐伤那魔头分毫,也算略为报仇之事尽了一份力,尚没有白死。
这时,萧千雅却在沉默许久过后缓然开口。
那一刹那,陈阿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听他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都退下吧。”
“教主……”青龙也对他的反应始料未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却又再他继续的沉默中退缩,再度俯首朝座上行了辞礼之后便拽起陈阿诺退了出去。
直到出了那大殿,陈阿诺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抬头望了望隐在险峰间的青天,忽然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想不到这样简单就过了一关。
攥着的一颗心忽然放松下来,她的双腿都禁不住有些发软。
青龙着黑衣人将陈阿诺带下悬崖,可才在崎岖的山路间站定,又不知从哪里冒出另一个教徒对那黑衣人道她家门主正急寻她去。
陈阿诺揣测那人口中的门主就是黑莺,于是挂着一脸恭谨对那黑衣人道:“先生可放心去,阿喏可以自己回去,决不敢到处乱跑。”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便丢下陈阿诺随那人往另一条路赶去。
难得脱离了监视,陈阿诺愈发松了一口气。
可眼下重获生机之际,她最想见的竟是小红。
这样想着,她便寻着昨夜的记忆往那山间的水潭找寻。
只是到了那里时,潭边的凉亭却空无一人,只余满树落英缤纷,洒满了空空如也的石塌石机。
陈阿诺兀自步入凉亭,恍恍惚惚的在石塌上坐下。
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昨夜他一袭红衫,低头抚琴的画面。
望着翩然如雨的红樱,陈阿诺的心下忽然因为失落而愁思满结。
“真是的,他也不一定时时在这里弹琴,何必如此?”自嘲之后,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独自在凉亭里发了一会儿呆,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她心里却还不甘心,仍盘算着待日落之后再伺机来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