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都郡,居于南岭一带,辽阔的疆土足有七万余公顷,人口达数十万之众。
其商业极其繁荣,每年税收高达到千万元晶,如此庞大的数字,足以让城中居民无忧无虑过上数十年。
这令得诸多氏族垂涎不已,无不想七万多公顷的郡城,占领一亩三分地,因而造成氏族林立的空前盛况。
这倒是引来不少人调侃,称天羽都郡是个氏族比狗多的地方。
郡城一繁荣地带,纵横交错的街道,行人络绎不绝,车马川流不息,人声鼎沸。
“咦,那不是肖家少爷,肖楚云,肖大废人吗?”人群中,炸响起一道惊讶的声音。
匆匆往来的行人,纷纷驻足,目光汇聚在一位少年身上。
他穿着并不华贵,只一件白袍加身,个子不高,身材中等,稚嫩的脸庞不算帅气,倒也还算清秀耐看。
名为肖楚云的少年,一脸从容,也不胆怯,反去观察那些行人。
只见,那些与他素不相识,毫无交集的过客,正对他指指点点,不时交头接耳,讥讽流于表面。
废人,无论身处何方,待遇都是一样。
名为肖楚云的少年,目睹这般情景,白嫩的拳头紧紧握起,面露苦涩。
不能被人高看一眼,起码能像普通人一样受到公平对待,这样的要求并不高,对他来说却是一种奢求。
这些人对他冷嘲热讽,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只有一级血脉的废人。
族人是这样,外人也是一样,他早已经司空见惯,很快便控制了情绪。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只有加入丹阁,那是唯一的出路。也只有加入丹阁,才能结识到炼药大宗师,请动他们为族长阿爷炼制解开邪毒的灵药。”
肖楚云暗自为自己打气,转而望向正前方,一座宏伟高楼映入眼帘,十五层高,气派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丹阁’二字,一笔一划,皆有剑拔弩张之势。
一位门童站在牌匾之下,瞥了肖楚云一眼,冷淡道:“肖少爷,你来丹阁有何贵干。”
“延器大师曾许诺过,待我十五岁时收我为徒,现在我已到约定的年纪,特地前来丹阁拜师,麻烦通报一声。”肖楚云两手一抱拳,道明此行目的。
“拜师?我家师尊做过这样的承诺?”
门童知道他的来意,不由暗中讥笑,一个废人还想拜我家师尊为师,真是癞蛤蟆想朝天鹅肉,痴心妄想,好好在外面呆着吧你。
肖楚云始料未及,延器许诺收他为徒时,这位门童也在场,他不应该忘记才对。
“我的身上还有延器大师赠与的令牌。”
纵使觉得古怪,肖楚云忍着没问,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上等绸缎制成的方巾,小心翼翼打开,一块印有‘丹’字的方形铜制令牌,跃于眼前。
驻足观望的行人纷纷凑上前,想确定那块令牌的真伪,待看清它的模样,惊讶道:“果真是丹阁的铜令,好家伙,莫非延器大师真的要收他为徒?”
这番惊讶并非偶然。
丹阁的创始人延器,本身是四星炼药师,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药师联盟驻天羽都郡分会的副会长,一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他一手创办的丹阁,威望远在三大家族之上。
肖楚云手中的那块铜令,便是丹阁的信物,代表丹阁最高权威,持此令牌,基本能在天羽都郡横着走。
这令牌一出,引来的非议可不少。
肖楚云是一位世家弟子,普通人家难以攀比,被延器大师选上并不让人吃惊。
然而他觉醒的是一级血脉,天羽都郡人尽皆知的废物。
如果不是不是世家弟子,在天羽都郡与一般的贱民没有不同。
哪怕是最小的郡城,也难有容身之所,更别说是成为延器大师的徒弟。
“肖楚云!”正当众人陷入震惊之时,门童忽然一声怒喝,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不单胡编乱造,还敢偷丹阁的东西!”
那块令牌不是延器大师所赐,而是肖楚云偷来的?一众旁观者惊讶不已。
紧接着,这些与他莫不相关的路人,面露讥讽之色。
“太无耻了,为了拜师,连这等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啧啧,是啊!真是长见识,肖家不单出废物,还出了个偷东西的贼。”
那些句句带刺的话,令肖楚云脸色难看。
这些不明事情真相的人,不了解事情经过,光凭门童一句无从考证的言论,便对他胡乱指责,着实可恨。
跟野蛮人讲道理,吃亏的只有自己,肖楚云没有那么傻。
两眼盯着门童,后者正对他做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明眼人都能看出,门童是在刁难他。
“我肖楚云自问没做过亏心事,对偷盗更是不屑,岂会偷丹阁的东西。你让延器大师出来对质,自然能弄清黑白是非,我是怎么得到这块令牌。”
肖楚云不想跟门童纠缠,想要清白,唯有请延器大师出来。
延器贵为大师,德高望重,一定不会冤枉他。
“对质?”门童面上的讥讽又深了几分,道:“肖少爷,撒泡尿好好照一照,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我师尊出来对质?”
哪怕肖家的族长亲自前来,也不一定能见上他的师尊,需要提前预约,才有机会见上。
而肖楚云只是一个肖家嫡系,还是一个废人,延器大师岂是他相见就能见?
遭遇这样的耻笑,肖楚云稚嫩的脸庞愤怒得涨红起来,咬牙道:“今日你若是不还我清白,明日,我阿爷一定会亲自拜访丹阁,讨要一个说法。”
偷东西的贼,他肖楚云不能背上这样的污名,他不能抹黑肖家的名誉。
门童暗自笑了起来,这肖楚云真不识好歹,再作弄下他也无妨。
正欲开口,忽然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门童转身一看,一位身穿紫金长袍的老者正站在他的身旁。
这位老者发须发白,不怒自威,浑浊的双眼,从众人身上扫过,强烈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当下,门童那些讥讽的话,尽数被他吞回到腹中,敬畏道:“师尊!”
“延器大师。”
驻足的行人,脸上的讥笑霎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恭敬,双膝谦卑跪地,双手贴在地上,额头贴在手背上,行了跪拜之礼,在大师面前,犹如尘土一样卑微。
这般场面,延器已经司空见惯,摆手道:“不必行礼,都起来吧。”
场上千余人,均是松了口气,谦卑起身,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发生什么事情,为何这般吵闹?”延器转头问门童,话中带着一丝不满。
“师尊,是那肖楚云来拜师。”门童轻蔑一笑,嘀咕道:“一个废人,真不知好歹。”
“晚辈见过延器大师。”肖楚云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原来是肖少爷。”延器看了他一眼,道:“老夫事务繁忙,没有重要的事情,便请回吧。”
“有事。”肖楚云摊开令牌,道:“大师可曾记得,这块令牌是你承诺收我为徒时所赐。”
“是老夫赐的令牌,没错。”延器微微点头,道。
“既然大师记得,晚辈需要您主持公道。”肖楚云望向门童,道:“方才有人污蔑晚辈,这块令牌是我偷盗而来……”
“肖少爷。”延器打断他的话,一脸淡漠道:“丹阁事务繁忙,你这等小事,忘记了也很正常。”
肖楚云始料未及,他被人污蔑,遭到羞辱,现在一句正常就完事了?
“左善,面壁思过一小时,以后不要再犯这等小错误。”延器转头看向门童,道。
“是,师尊。”门童嘿嘿一笑,转身进入丹阁。
面壁一小时,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哪里算得上是惩罚。
作为丹阁的人,延器怎会为了一个外人而重罚他,不过做做面子罢了。
“肖少爷对这样的结果可满意?”延器轻声笑道:“若是满意了,便请回吧。”
肖楚云拳头紧了几分,不满意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将丹阁掀了不成?
“晚辈今天来,是为了拜师。”忍一时风平浪静,肖楚云咬牙吞下那口气,道明此行的目的。
“肖少爷,丹阁收徒历来严格,必须参加丹阁举办的选拔比赛,取得前五十名的成绩才可加入丹阁。”
延器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戏虐,话中带着一丝玩味。
肖楚云当即便回应道:“选拔?大师曾向我爷爷许下的承诺,待我十五岁之后收我为徒,难道你想食言?”
“肖少爷,想要成为一名炼丹师,必须要拥有高级的血脉之力。像你这种只有一级血脉之力的奇人,并不适合炼丹,当初那句话,也不过是一句小小的玩笑话,不能当真。”
延器说到“奇人”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毫不掩饰对肖楚云的嫌弃。
“你宁愿背上骂名也不愿收我为徒,全是因为我的血脉之力只有一级。”
肖楚云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延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他为徒,全程当他是一只猴子,丹阁的人都是耍猴人。
更加让人愤怒的是,贵为大师,怎么能失信于人。
“既然你能明白本座的意思,那便不要再来纠缠,走吧。”
延器一摆手,不再看肖楚云,转身步入丹阁。
残忍的拒绝一个人,延器心中没有半丝惭愧。
承诺收徒时,肖楚云还没有觉醒血脉。
依他嫡系身份,血脉浓度不低,觉醒的血脉肯定不会太差,同样也是为了图个嘴爽,夸下海口,承诺收徒。
岂料,这家伙觉醒的是一级血脉,十足一个废人。
能进入丹阁,哪一位不是人中龙凤。
而他延器的徒弟,更是龙中之龙,凤中之凤。
收一个废人为徒,岂不是折损了他的威名。
“一个一级血脉的废人,也想拜延器大师为师,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血脉,是脉修的根本。
血脉等级越高,与灵力的契合度越高,修炼速度越快,战力更加恐怖。
血脉等级越低,修炼越慢,发挥出来的战力越低。
一级血脉,普通人渴望不可及。
在脉修的世界,却跟废人没有什么区别。
嘲讽的笑声,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一刀刀的刺在他的心上。
他是一个受害者,非但没有得到同情,还被冠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等诛心的高帽,受尽诛心之言。
而那个所谓德高望重的大师,违背承诺,竟得到了他人的理解和安慰。
肖楚云的目光,从人群扫过。
那一张张冷嘲热讽的嘴脸,恶毒刻薄的言语,让他对这个冷漠的世界,又有了几分深刻的理解。
肖家少爷的身份,并不能为他赢来尊重,反而招惹来更多的嘲笑。
这全是因为,他是个血脉之力只有一级的废人。
如果能够控制身体另外两股血脉,这些人还敢嘲笑他是废物?延器还会不肯收他为徒?
“肆意的践踏别人的尊严,这样的人枉为人师,不拜也罢。”
肖楚云满脸漠然,冷冷的转身离开。
所到之处行人均是自觉让开,他们感受到一股寒意,来自肖楚云心里所散发出来的寒意。
这等屈辱,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