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面。你……敢要我么?”
杨骜自嘲一笑,淡淡道:“……只有你不肯给。”
“我的身子,从十一岁起,就是你的。一直以来都想给你,你却不要。现在我要死了,你又来要。我……却不想给了。”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悲戚哀婉。
“……由不得你不给。世上只有我不要的女人,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
是毒药。
“妍儿,让我送你上路,毒性极快,你不会痛。”
心妍苦涩一笑,和着唾液,将剧毒吞下腹中。纤细葱指带着血污,拂过他的长睫、脸颊。
“杀了我,你就是为杨殇,你的亲兄长报了仇,你依旧是世人敬仰的睿王,将会是万人膜拜的天子。柳心妍却是遭人唾弃的……”
‘弑君凶手’四字还未说出,鲜红血浆从口中、鼻中涌出。她五脏六腑,剧痛的似要倒转过来,口中低吟咕哝。两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双目深深凝着他儒雅俊逸的脸孔。似要将这张她爱极、恨极的脸容刻在脑海中一般。
杨骜知她痛苦、难过。她双瞳渗出了血丝,眼珠向外暴突,他知道,毒药在侵蚀剜绞她心肠内脏。他冷冷一笑,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他的心,一点都不痛,一点都不!不觉间,手臂骤然收紧,钳住她的身子。
“杨骜……今生,你对颜泽雅是敬,你们举案齐眉。你对公主是怜,你们西窗夜话。”泪滴挂在长睫,稍稍咳嗽,泪液掺着血水便淌落脸颊,她声音低微,几不可闻:“那你对妍儿……又算是……什么……”
她的声音渐渐低去,杨骜听不清楚,耳朵凑到她嘴边,轻柔问道:“研儿,你说了什么……?再说给本王听……”
他忽然冷眸大异,觉得衣襟上骤然一松,她的双手滑落,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摆动,小手中握着的几片落花,被风卷起吹散,飘去死牢角落,不见了影踪。
“妍儿!”杨骜嘶声唤着她的名字。随即,自嘲低笑,直笑得宽肩抖动、声音哽咽,这才猛然清醒,他喂了她毒药,怎么却不能承受结局了呢。他眼眶涨涩温热,眼尾教水迹湿濡。
“爷,行刑时刻到了,刑场官兵派了囚车来押心妍,皆都在外面候着,怕是小主的尸首也不能留下,按国法,理当……挂在城墙,受风吹日晒、雨淋雷轰。”
贾信进来许久了,睿王一向警惕,这次竟没察觉他的到来,是什么使得一向机敏的他,放松了戒备?贾信眼角一颤,忽然瞧见睿王裘袍上一点赤红血迹,不禁长叹,心妍既然不能活,王爷何必要她贞。操,给自己留下牵绊、念想?
“嗯。”杨骜垂下长睫,遮去眼中雾气。抱起他膝间气若游丝的心妍,迈出铁牢,踩在洁白裘毯,缓步朝狱外走去。
贾信跟在其后,见那裘毯之上滴滴鲜红,拖了一路。贾信知,那是心妍口中鲜血。
弑君之囚,非同小可。狱外,黑压压人头攒动,千兵重甲,拥着囚车前来押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