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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未见鸳鸯别,怎敢与君绝

“青衣,你后悔吗?”红袖问我。“不。”我笑着,“可以跟我说一下,三生石上你们那几世爱情的故事吗?”红袖轻声问我,我点了点头……

那是我们的第二世……

这一世,是我的思念幻化为梁子文。守护在媚儿的转世梁茉汐身旁。现在就请听我为你们慢慢道来,这一世我们的故事。

江南的天空,总是蔚蓝的,当岸边的柳树换上了新装,一阵风吹过,通常会有一些洁白如霜的梨花花瓣顺着风,飘落在湖面上……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湖面上还飘着几块晚冬时遗留下的浮冰,几点渔船在湖面上飘着,不时还能隐约听到一阵悠扬的渔曲,我浅笑着,掏出我的玉箫,轻轻的吹奏出了一曲隐约透着忧伤的曲子,不曾注意到此时过往的人群中走过一个将与我羁绊一生的女孩。茉汐看着那个眉宇之间隐约透出一种高贵的气质的少年,暗暗地萌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小姐,晌午了,该回府了。”丫鬟轻声地说道,毕竟自己是奴,她是主,茉汐轻叹一声:“嗯,也罢,走吧,回府。”“是”丫鬟高兴地应道,要是小姐回去晚了,挨骂的还不是自己。

“汐儿,怎么回来这样晚?”茉汐莞尔一笑……“女儿只是心烦,去散心了而已,父亲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哎,别忘了你是个郡主,成天和一群山野村姑混在一起就好了……”三贤王无奈的摇了摇头……

茉汐调皮的朝着她的父亲——三贤王吐了吐舌头。

“这么大了,还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将来出嫁了不被婆家耻笑才好。”

他看着茉汐轻盈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是啊,十三四的年纪,正值豆蔻年华,窗外,无论怎样的阴郁,在这样的年华中,也似乎是为星辰的显现而作准备的。

此时竹安阁内。

我叫梁子文,是萧国的太子。我讨厌三贤王,但是我却不知道,有一天我会爱上他的女儿——梁茉汐。

“太子,这事该怎么办?”我的贴身侍卫问,我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三贤王……是个大的隐患呢……”“我知道,但现今他在朝中耳目众多,想要搬倒他,还差一些火候。”我平淡的说,“三贤王对我的威胁实在过大,我必须要彻底搬倒他,当年,既然错……算了,还是不想了。”

只是,淋漓的大雨,洗不去过往的旧迹,恍惚间,十年前萧国的场景又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我永远挥之不去的恶梦。

记得,那一年是我母妃的生辰,父王很高兴,宫内宫外,宴三天。

只是这样的热闹总是和我无关,我只是觉得宫里人心险恶,我不可以死在那些人手里,因为我有一个秘密:我想当萧国的王,我想一统天下,我要做一代明君。

所以,我总是呆在竹安阁的后花园中,白衣飘飘,在那里放满了书画,挂满了我的诗画,我要用实力来实现我的梦想。

每年的诗文大会上,在众多的王爷中,我总是取得桂冠,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得不到父王、母妃的一句夸奖……

当膝下无子的皇后讲到是否传位于我的问题时,父王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太子生性太冷酷,不适合做君主。”

他没有看到,在听雨阁门口的我,手中的纸鸢,悄然滑落……

此后,在我心中,没有亲情。

回过神来,我看到了三贤王的儿子。我的弟弟梁子澄,手里拿着一个做工粗糙的纸鸢兴奋地手舞足蹈。

“二哥,可以陪我放风筝吗?我可是花费了三天好不容易自己做了一只。”子澄睁着无辜双眼,天真的拉着我的衣角问。

“好呀。”我微笑着说,原本的计划我开始觉得有些残忍了。

但我明白,如果我心软的话,那么以后,失败将会是我。

御花园内……

但是子澄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天是我最后一次陪着他放风筝。

“哎呦,两位小祖宗,悠着点,出点什么事,奴才十个头,也不够砍的……”身边几个小太监紧张的说。

“怕什么?!我和二哥又不会砍你的头。”子澄笑着说。

小太监只能好生招呼着。

不过,这一天是我母妃的诞辰,茉汐和子澄的生父——三贤王也来为他的妹妹——我的母妃庆生了,这一天,萧国的宫殿内遍布了喜庆的红灯笼,我跑到母妃的寝宫外,通过那个被手指捅开的小孔,看到了父王正微笑着给我的母妃描眉,母妃微微低头,嫣红的嘴角微微又羞涩的上扬,像极了一个未出阁的少女。

“萱儿,你美极了,真像一个妖精。”端详了母妃的面庞后,父王微笑着对母妃说:“讨厌~~”母妃一边说一边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的点在父王的额头并同时微微侧身,但只是一瞬间,我发现母妃眼中所包含的爱慕、单纯、温柔的神情全部消失了。一瞬间就变成了那种如冰般刺骨的寒冷,杀机重重如的神情。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却不止的感慨:“这该死的命运,这般悲剧,而这般悲剧的开始才刚拉开帷幕,母妃,你决定不了我的命运,正如,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天,我明白了,宫廷中的命运,都不是自己的命运,正如我,还有我的母妃。哦,对了,还有子澄,他是无辜的,但是他的命运也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看到这里,各位看官,估计就猜测是不是在母妃寿辰那天,我拿放风筝之名引子澄到湖边,然后推开他,自己却躲起来?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说,他毕竟也是我弟弟,我也是个兄长,我还是不大忍心看着那澄澈的瞳孔中充满仇恨、绝望,只是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二哥,二哥,你看!”一大清早,子澄就一边嚷着一边跑着,虽然,素杉阁离我的竹安阁不是很近。

“哎呦,小王爷,太子在念书呢。”我走到了前庭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你让我进去,我要找我二哥。”“小王爷,你请回吧……别难为小的了。”

“是不是我皇帝叔叔的命令?”子澄皱着眉头用一种认真的口吻说。

“小王爷,既然您知道了,就请回吧。”子澄一把推开他,自顾自的撞了进来。“出了什么事,我担着,要不了你的贱命!自己掌嘴还是我来?”子澄气呼呼地对小太监说。

小太监一听语气不对,就开始自己掌嘴……

适逢我经过……

“子澄,你又淘气了……”我微笑着说。

“谁叫他拦我。”子澄不满的嘟了一下嘴。

“对了,二哥,我今天是带了一个礼物过来的,这个礼物,二哥你一定会喜欢的。”子澄笑的甜甜的。

说着子澄打开了卷轴,随着卷轴缓缓转动一个女子渐渐地出现在我面前。目如秋水,含情脉脉,发如瀑布般自由散下,肤如凝脂,胜似白雪……画上的女子着粉衣,浅笑着,只是在她那碎若星辰的眸子中透着深邃的忧伤,她在忧伤些什么?我陷入了冥想。

“哈哈,我就说二哥一定会喜欢的。”子澄笑嘻嘻的说。“子澄,难能你有这份心,二哥心领了。”我微笑着谢过子澄就开始研磨。

“若与伊人共天涯,生生世世亦不离,

长相思兮入魂梦,梦蝶醉兮觅伊人。

若与伊人共相怜,天荒地老亦不移。”

不由的感慨到此就即兴吟出了这首诗。提笔偶得几句。

只是,这画中女子似曾相识。

“子澄,这画中女子是谁?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问。

“这画中女子是三百年前,一个将军的女儿,据说是叫凌媚儿。她曾经是一个三品大员的夫人,也曾被叫沈逸青的文人痴恋过,据说,那个沈逸青为了她,终生未娶。只可惜……哎,世事无常啊。”子澄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不会爱上她了吧?”我笑着打趣子澄。

“那又怎样?又不能在一起。三百年了,骨灰都不知道到哪了。”子澄的眼神有些涣散。

我笑了。

窗外,桃花已经开了,黄鹂开始歌唱,开如我们经过时间的流逝,步入了青春一样。

那薄薄的窗纱是遮不住春意的,

正如这雕花的窗关不住春天,

这铁笼一样华而不实的皇宫,挡不住梦想一样,

只要春意在,一切还有希望,

或许是因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吧。

凌媚儿,沈逸青,这两个名字好熟悉,送走了子澄后,我看着这幅美人图陷入了沉思。

“不对,梁子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不要因为一幅美人图都被收买了,梁子澄虽是你弟,但也是你在登上王位道路上最大的敌人,况且你已经将这个计划推迟了五年,在这期间,你对他很好了。”我踱步到那檀香木的屏风前默默的想。

素杉阁内……

我叫梁子澄,三贤王之子,梁茉汐之弟。我很喜欢我的太子哥哥—梁子文。但是,我不知道他一直把我当成他登上王座的绊脚石。我更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杀掉我。

“小王爷,别傻了,你的二哥——梁子文,他一直处心积虑想除掉你。”我的贴身侍卫说道。我皱了一下眉头喃喃地说:“二哥不会忍心杀我的,我送他美人图了啊。”

“可他要的是王位……”

屋外,乌云密布,风云即将突变……

“汐儿,过来……”三贤王笑着向茉汐招手,茉汐听话的走向前……“汐儿,你喜欢弟弟吗?”茉汐点了点头。“那,汐儿想让弟弟死吗?”茉汐摇了摇头,三贤王的嘴角笑得更开了……“那汐儿,现在梁子文想害死你弟弟该怎么办?”

“杀了他。”茉汐面无表情的说。“很好,汐儿,听着,咱会杀了他的,不过不是现在,我有一个计划。”

电闪雷鸣中间,落央宫内,茉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五年前她与三贤王的对话……她轻叹了一口气……

“子澄反正也好好的……五年了……我在落央宫五年了。子文对我也挺好的,他对子澄也挺好的,他不会杀子澄的……”我默默地想。

忘了说,三贤王的计划,是让梁子文爱上我,然后借我之手杀了他,而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登上王位,而这些却是我在十四岁时才明白的,而现在的我已经十九岁了,落央宫是梁子文求太后专门为我建的……

在这五年中,他时不时的来我这里,向我吐出他的心事,向我描绘他的理想,我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眸,淡淡又胸有成竹的微笑,和他在看我时,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如阳光般明媚,时而又似雾一般的惆怅。他会浅笑着抚摸着画中那一座似乎很遥远,但十分美好的农家小院,他会认真的给一只受伤的小鸟包扎伤口,他会假装冷漠却又在我生病时皱紧了眉头。

他还会,坐在城墙上,一裘白衣,吹着玉箫,只是眼神中有着一丝隐约的悲伤。是啊。他不该生在帝王家。

“他……真的冷血吗?真的像父亲描述的那般残忍吗?”我不由得问自己。

我理不出任何头绪。猛的,我觉得眼前开始发黑……

“汐儿,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子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旁,扶住了快要倒下的我。只是他的脸上,我找不出任何一种出了恬静之外的表情。

“我……只是闷了,想出来走走……”我轻声说,子文笑了。“那你可以和我说啊,我可以陪你一起走走的。”“我……怕打扰你,你那么忙。”茉汐脸开始微微泛红。“只要你找我,我都不忙。谁让你是我的汐儿呢。”子文好看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温柔。

我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感觉他像爱上了我。我微微的笑了,就这样,他抛下了政治,陪我在落央宫的花海中逛了一下午。

待到我躺下后,我隐约的听见子文吵下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那些侍女们喃喃的说:“太子还是喜欢她的啊,将来太子妃一定是她。不过可惜了,太子似乎并不得势。”

“那……这?”“当然要好生侍侯着,毕竟太子平时待我们不薄……”

今夜的落央宫,死一般的寂静。

“汐儿,好些了吗?”隔着纱幔,子文淡淡的问。

“好多了……”我笑着回答。

“今天我不去晚宴了,陪你好吗?”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情绪。

“还是去吧。”我说,稍稍停顿了一下,“不去的话,太后要生气了……”

“那你能陪我吗?”他的语气中带有撒娇的成分。

“子文,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微微笑着说。

“对,你看看我这记性……”他自嘲的笑了笑。

那一夜的晚宴,梁子文没有参与,他坐在竹安阁的凉亭内望着月亮和那几点繁星般的月光,剪影般的窗上依稀的朦胧了时光……如此,寂寥的夜,虫声溢出了盛夏。

此时的落央宫内,还有一个人难以入眠。

“雨嫣,替我更衣。”茉汐轻声呼唤她的贴身侍女。“小姐,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竹安阁,我要去见子文。”茉汐咳了两声。“小姐,这么晚了,太子一定休息了。再者说,小姐你身体又弱,染了风寒又该如何是好。”雨嫣担心的说。

“没事的,今个我胸口闷的慌,想是子文发生什么事了,怕他出意外……”茉汐浅浅的说。

“那小姐一定要披上你那件金丝绣牡丹的披风呢。”

茉汐点了点头。

夜很黑,一盏灯的微光也若隐若现……

竹安阁没有亮灯,给人一种久未住人的荒凉感。

茉汐轻轻的走到凉亭旁,“小姐……”茉汐竖起她纤白的柔指示意雨嫣不要说话。

她解开自己的披风,将它搭在他身上。熟睡中的他真好看,只是为何他蹙着眉?茉汐将手放到离他眉尖一尺的地方停下了,突然快速的缩回。雨嫣背对着茉汐在偷偷地笑。

“走吧……”茉汐笑着对雨嫣说。

“不要走……汐儿……”背后传来梁子文的声音,茉汐有些紧张的回头。

却看到太子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

她笑了笑,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小姐,看得出来您和太子真的是一对鸳鸯呢……”雨嫣笑着说。

“再胡说掌嘴……”茉汐微红着脸说。

“是是是……”雨嫣笑的如银铃般……

远处的天边,一颗流星浅浅的划过……

“子文,如果,你不是太子,我也不是三贤王之女,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多好……”茉汐的眸子中多了一些忧伤。

那一天,

她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农家小院,她穿着粗布衣裙,梁子文穿着白色长袍,一起给菜施肥、给花浇水,听着几个像她(他)的孩子在嬉闹,他们却浅笑着对望。没有任何言语,却胜过这世上一切美妙的声音。

从梦中醒来,恍若度过了一世。粉红色的锦被上却殷了一片,那是泪水的过错。

此时,望乡台上。

“青衣?”红袖轻声的唤他,“恩?”“那,梁子文是楚天词的转世吗?”“非也……”

“那是?”“我用积了千年的泪和思念幻化成的。”听到这些红袖悄悄的转过身,擦掉了那还未坠落的泪。

此时在人间的梁子文和梁茉汐却不知道他们的结局注定悲剧,他们依旧在不停挣扎。渴望摆脱命运。

在萧国郊外的一个草地上,茉汐依偎在他怀中浅浅的笑,看着太阳上升又缓缓沉下去。

“汐儿……”梁子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闭着眼睛呢喃道。

这,也只是他的一个梦……

可是,可惜了这般美的梦。

或许,这个世界,本就无真实可言,我们都是一样,为了追逐一个虚同幻影的梦,消耗了一世乃至更久的时光。

“汐儿,我知道是你。来吧。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我的命,给你。”梁子文笑着,如同自言自语般淡淡说道。

屏风后的茉汐,悄悄的收起,那寒冰般的刀刃,

但,她却流泪了……

梁子文清晰的看到,竹安阁的竹子无风却在摇摆……

他,没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头,

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却又扬起了嘴角。

那天晚上的落央宫内,我不知道茉汐做了多么大挣扎。后来,青衣告诉我说,我—梁子文。应该死在那天晚上。可是,后来生死簿上的我的逝辰却改变了。

“没有成功吗,小姐?”茉汐脱下黑斗篷后,雨嫣小声的问。“恩……”茉汐回应道。

“该成功啊,太子很爱你,不会怀疑才对啊。”

雨嫣喃喃的说。

“可……”茉汐眨了一下眼睛。

雨嫣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太难为小姐了,任谁也不忍心去杀自己爱的人呢,不过,小姐还是不要忘记小王爷怎么死的才好。”

后面还有很多话,只因茉汐神情恍惚,没有听到而已……

竖日……

“子文,今天忙不忙?”茉汐笑着问。“我说过,只要汐儿来找我,我一直都有空。”梁子文笑着回答道。“说吧,想去哪里?”“我想出宫……”茉汐低着头回答道。“好……我陪你……”他的眉梢依旧弯的如月牙一般……看着那般清澈的眼神,她竟微笑着避开了……

“小姐,不要再心软了……”雨嫣给茉汐整理衣饰时浅笑着说。“今天,我给老爷捎信了,他会帮你除掉梁子文的……”我涂胭脂的手定格了。“告诉三贤王,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不用他插手。”我继续涂着胭脂淡淡的回应着……梳妆完毕了,我拿起了那面背面镂刻着同心圆对卷云纹的铜镜,镜鈵上镶嵌的翠绿色玉石幽幽的光,好像表情不屑的智者,笑着看人间起伏的沧桑……

“汐儿,收拾好了吗?”“恩……”茉汐轻轻的走了出来,脸颊带着两片浅浅的红晕……“小姐……”雨嫣小声说,茉汐皱了一下眉。

“汐儿,你不舒服吗?”见茉汐皱着眉,梁子文关切的问,“没……”一瞬间,茉汐的眉间挤满了笑意。“这就好。”他浅浅的一笑。

“子文,我该如何对待你?”茉汐心里喃喃的说。

“汐儿,如果我们之间不曾有家恨、国仇,我们都只是平常百姓,多好……”

“驾!”梁子文一边骑着马、一边想。

忘了说,白衣少年是最本质的自己,而最本质的自己,只会出现在最心爱的人面前,所以梁子文在茉汐面前总是一裘胜雪的白衣……

残阳中,一个少年倔强又孤独的背影突然的让她很痛心,却又说不出来原因。

原来,这世间除了爱和恨,还有介于其间的复杂感情。

她不禁的将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背上,甜甜的笑着,眼中却有哀伤。

“她要动手了……”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子文便笑着打消了。

而茉汐,手中的刀刃不止一次的扬了又落。

最终,还是仍掉了手中的匕首。

只是,不知为何,她哭了。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忘了说,这是一个莺飞草长的暖春。

此刻,他不是太子,她亦不是与他有杀弟之仇的女子,

她只是他的,他心中那株最艳人的蔷薇,

他只是她的,她心中那个微微惆怅的白衣少年,

忘却尘世间的离愁,恨意,愁绪。

如果,这样可以一辈子,走向天涯海角,多好,可不行,因为他是太子,有着历史使命,她要遵守“孝、忠”道,她与他的仇可以说不共戴天……但是,她爱他,像他爱她那样爱着他。

所以,每一夜,当月光撒入她的纱幔时,她的眼角总是闪着光,如同钻石般闪亮。

他也总是从睡梦中惊醒,他梦见依偎在他怀中的她,浅浅的笑着,笑着……但不及防的将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而目光亦如匕首般冷入骨髓。

但是,每一次,他又不顾一切的将她揽入怀中,感觉她那微微的颤栗。

他的身上,总带着她的味道和她的记号。这些记号,是伤痛,同时也是幸福。

因为那些伤口上,撒满了她最心痛的泪水。

“太子……那女子不能留……”同他一起长大的仆随说道。

他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

此刻,三贤王府……

“什么?茉汐没有动手?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放弃了?”三贤王暴跳如雷。

雨嫣低着头。

“说?什么情况?!雨嫣,你这个死丫头快给本王从实招来!不然,砍了你的头!”三贤王顺手将手中的茶碗摔的粉碎。

雨嫣不知从何来的勇气,喃喃的说了一句:“谁都有追求、向往爱情的权利,小姐也是人!她不是你们这些人用来报仇的工具!”到了最后,她竟喊了起来。

三贤王脸扭曲了,“来出去砍了!死丫头雨嫣心奉二主,留着为患……”雨嫣一改往日的温顺,凄厉的大笑着:“梁玖城!你将来……我做鬼也不放过~~”

一个响雷劈下……

“哎呀。”茉汐刺绣时将手刺破了,鲜血直流。

“怎么这么不小心……”梁子文关切又略带责备的替她止血。

“怕是父亲又难为嫣儿了,因为太久没回去,父亲还以为嫣儿挑唆我不回去呢。”她失落的说。

梁子文又紧锁眉头……

“子文,我想回家看看。”半响茉汐说道。

“好。汐儿你这么久没回家了,也好。住几天后,我八抬大轿把你接回来。”梁子文听罢微笑着应道。

竖日上午三贤王府邸。

气氛很沉默又很紧张……

“汐儿,听我的,先按兵不动……”三贤王若有所思的一边把玩手上的檀木佛珠一边对茉汐说道。

茉汐点了点头。

“回宫吧……再晚要被人怀疑了……梁子文马上就要来接你了。”三贤王淡淡地说。

少顷。梁子文大步踏入三贤王府。

“汐儿,走吧。”梁子文微笑着说。

茉汐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

原路返回,只是来时的马蹄印却消失了。

没有一丝痕迹,只是浮尘,

却又只是浮尘而已。

不由的,就愣起神来。只是,梁子文明白,一切不可以重新来过。

那一天,我第一次带着汐儿回到了我的寝宫—竹安阁。她仔细的看着我种下的那片火红的罂粟花沉默了。我看着那片火红的花海不由的想起那一天。那一天,我对子澄下了手。

“太子,三贤王派人送了马奶糕来。”哄小孩子的把戏吗?我不屑的笑了。

“放下吧,替我多谢三贤王的好意。”我淡漠的说。

我微笑着说:“这么好的东西,我一人吃就可惜了……帮我去叫子澄过来。”

“是,太子。”

不一会我就看见子澄跑了进来。

“二哥,你叫我?”我看着子澄欢快又通红的小脸,心生了怜惜,毕竟他是我的弟弟啊。我脸上的表情却是微笑。“有人送了马奶糕过来,二哥不爱吃,所以都给你留着了……”

“二哥,你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吃马奶糕了,可恶……父亲总不叫我吃……”他一边贪婪地吃着,一边说,意料之外,马奶糕竟然没毒。

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不染尘埃,总是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人。我笑着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神,以前我也拥有。

“子澄,你渴了吧?”子澄一个劲点头。

“二哥这里有新鲜的玫瑰茶,配这马奶糕必然好极了……”我微笑着说但是我有些茫然。这样,错了吗?

“还是二哥周到……”

“等我一下……”

没错,我在玫瑰茶里下毒了,是曼陀螺花的粉末,我不会傻到在自己的寝宫毒死他,让外人怀疑我……

后来没过多久,子澄的毒瘾复发了,加之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不言而喻。

我成功了……但为何我一直开心不起来呢?

事发二年,茉汐十九岁那年,太后同意了我兴土木的看法为她建造了落央宫同年茉汐入住落央宫。

从我见她的第一眼起,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不过,我是太子,我有我的使命,不该被此羁绊,

所以,我只能在深夜,坐在竹安阁的凉亭里,

吹出,内心的孤寂和落寞,

我甚至想过,携手江山,只为红颜,但我笑了。

“青衣?你没事吧?”红袖轻声的问,青衣只是看着三生石上不知何时出现在茉汐旁边的名字……

“媚儿……你怎么哭了?”子文轻声的问。语罢他惊愕的看着茉汐。

“啊?有吗?”她笑道,“媚儿?是谁?”她问道。

他惊愕的说:“我也不知道……”

沉默弥漫了整个夜……

竹安阁内……

月影本无月孤影自相随,

浮萍映流年本自尘世出,

还望归尘土苍茫一线天,

乌云遮望眼星辰即突变。

他写下这段话后,轻叹了一口气。墨痕也已经干枯了……

落央宫内……

茉汐身着一条水蓝色绣金边的舞裙,光着脚,在落央宫的大厅里不停旋转,升腾。雪白的绸带也随风飘荡。

一霎那,她似乎看到那玉雕镂刻着金凤凰的柱子旁,另一个自己穿着火红的嫁衣,微笑着流泪,也听到“滴答”泪水坠地的声音。

她看到了,那条白绫在电闪雷鸣中忽明忽暗。

她只是惊讶了一下。

“汐小姐,赶紧睡吧……天凉了,小心着凉。”

“好了,麻烦替我收拾好这件衣服。”她脱下了那件舞衣说。

白色的内衬,正如那最初的纯白无暇。

竹安阁内。

午夜梦回,梁子文看着他肩膀上的那一条青色的龙,逐渐变成灰黑色,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子晴!赶紧走……走……永远不要回来了!”十年前那场宫廷政变,他将他的妹妹子晴从后门送走,嘱咐她了这样一句话,她那无助又孤独的表情让他记忆深刻。

那时的子晴也不过才六岁。“十年了,如果子晴还活着,也要十六了,不知嫁人否?郎君是否得意?”他在心底默念。

听雨亭的蔷薇也即将开放了,那一年的萧国下着稀疏的小雨,那长长的廊道上印着如莲花般的履印……他的记忆中,他的母妃,穿着淡黄色的长裙,皱着眉,拿着那长长的教鞭,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母妃,你不要再打哥哥了好吗?”见我受罚,子晴马上像我一样跪在地上,不同的是,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没有错。“晴儿,你站起来!不必为他求情,做错了事,理应受罚……”说罢,又拿起那个长长的教鞭抽了我几下,可能因为打得没劲了吧……她住手了。

“子晴,你让素白姐姐带你去玩吧……我和哥哥说会话……”其实母妃温柔的样子很好看的。

待到听雨亭空无一人时,她缓缓的开口了。“文儿,过来……来,来母妃这里。”她微笑着向我招手,我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母妃想说什么就说罢……”

她依旧明媚的笑着。“子文想做太子吗?”我没有搭理她。

“文儿,告诉母妃,你想吗?”看着她的表情决无半丝玩笑之意,我点了点头。

“乖……有你这句话,母妃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你当上太子……”她笑着将我揽入怀中。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一味偏心仅仅只是为了让父王放松警惕,后来她约了皇后去西湖边玩。装作失手将太子推入湖中,而她则装作去救他实则将他推得更远。而这一切,父王把她打入冷宫时我才知道。那时,父王的儿子只剩了我自己。

“母妃,刚才我没错,是大哥将落央宫上那颗大珠子打掉的……”我小声的说道。

“我知道……文儿……”她竟流泪了,然后紧紧的抱住了我……

“皇后现在势力太大……时机不到。我若不这样做,那样文儿……你我甚至子晴都会没命的。”她眼神有一丝杀机。

“母妃,她奈何不了我们……因为我有她的把柄,她只能做只乖乖任人宰割的羊……”

母妃浅笑着说:“那子文,万事小心,不要自己动手……”我笑着回答:“这件事情,母妃不要操心了,还是早些回寝宫休息吧……”“也好……”“恭送母妃……”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安全了……”不管她再怎么虚伪,毕竟还是我的母妃,终究还是会帮我的。

我笑了……

白色的蔷薇上凝结着雨水形成的露珠……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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