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灵絮是武潇桐高中三年的校友,不过欧阳灵絮是捧星戴月的校花,武潇桐是无人问津的校草。欧阳灵絮人长得漂亮,上街的回头率达到了300%,因此她周围的同性朋友,从来不和她一起出去上街,至于为什么男性同胞不跟她上街,因为他们都在排队呢。可能有人会认为美女无大脑,但你错了。
欧阳灵絮擅长弹奏古筝,在学校里,只要是学校有活动,你一定会听到她的成名曲《高山流水》。在学习方面,所有教过她的老师都会竖起大拇指,因为她在成绩上说第二,那么没有人说第一,连不喜欢明星的柳雨昕都把她作为自己的偶像。而且她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母亲曾经是一个医生,现在在家做一名家庭主妇,父亲经营着一个资产过千万的大公司。
欧阳灵絮现在正坐在武潇桐的对面哭得一塌糊涂,可是她这么一哭,脸上的各种化妆品都被搅和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像香港鬼片里的女鬼。武潇桐平时就对欧阳灵絮看不惯,欧阳灵絮生性高傲,高中三年没有多少朋友,不就是你生来命好吗?武潇桐想。武潇桐对她的哭泣不屑一顾,认为这个女人矫揉造作,不就是离家去读大学,又不是生死离别,用得着哭得这么伤心吗?
其实,欧阳灵絮并不是因为武潇桐想得那样原因而哭,她只是为自己伤心,凭她的能力应该是考清华北大的,可是她的父母就希望她读个师范大学,然后出来当个老师就行。欧阳灵絮从小都是听父母话的好孩子,这一次她也不例外,可是她一想到将来自己从事自己不喜欢的职业就黯然失落,不知不觉变成了号啕大哭。
武潇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的职业是什么,就算他那天在填好大学志愿书后,不久便如愿以偿,于是今天他就搭上了前往大学的火车,他也没有考虑自己喜欢的职业是什么。
欧阳灵絮和他就读同一个学校,欧阳灵絮的父母有事,不能送女儿去大学,就拜托武潇桐在旅途上照顾他们的女儿,两人就这样上了同一列火车。
武潇桐与这位校花无话可说,火车已经离自己住的城市很远了,自己看了一会儿车外的风景。他是第一次离开那么远,开始的时候还感到新鲜,可是窗外不是平原就是山丘,不是山丘就是平原,慢慢地就感到无聊了,把头靠在椅背上,准备闭目养神。
这个时候,火车上一些人的言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坐在他俩旁边的是两个小姑娘,也是刚刚考上大学的学生,两人还沉浸在考上大学的喜悦中,一路开心地唧唧喳喳讲个不停。这两个人的喜悦也影响到了旁边的乘客,两个中年男子一边下象棋,一边聊天。
甲:老王,听说你儿子已经读大四了,等他一毕业,那你家就好转了。
乙:别提啦,说起那小子,我是一肚子气,他早毕业啦。
甲:哦,那怎么回事?
乙:当年那小子的高考成绩可是上了重点线,家里让他读计算机信息化技术专业,可是那孩子脾气特倔,偏要读什么纺织专业。
甲:那么多年都是我们为孩子操心,这一次就让他自己选择吧。
乙:话是这么讲,可是那孩子从读小学一直读完大学没怎么让我操心的,可是到了他毕业,差不多让家里的人都围着他转。
甲:大学毕业这不是好事吗,当年我们可是被耽误的一代啊。
乙:问题是那年国企改革,这小子刚好碰上了,刚分工不久,就碰到企业倒闭,于是他就被光荣地下岗了。
甲:那后来呢?
乙:后来啊,孩子也找了几家私营企业,可是他不是嫌这就是嫌那,最后沦落到在家待业。
甲:这年头读大学……哎。
两个中年男子的一番交谈引得无数人感叹,刚才还在喜悦中的两个大学生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刚才还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好好读书,以后考大学,现在也鸦雀无声了。旁边几个打牌的人纷纷讨论起在这个社会要不要读书的话题。
武潇桐听了这番话,想起了现在还在家中的苏磊,本来他应该是和自己一起上这趟火车的,可是因为苏磊和家里人在高考志愿填报上有着严重的分歧,闹到现在还没有结果。苏磊原来想要读数学系,可是他爸高瞻远瞩地看到了中国未来房地产繁荣的市场,一定要让他报土木工程。于是两边僵持起来,在苏磊妈妈的劝说下,苏磊还是报了土木工程,可是到了上火车这天,苏磊又变卦了,死活不来,非要去复读不可。
不知道苏磊这小子在家里怎样了,武潇桐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几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到站了,从火车站随着人潮出来之后,武潇桐发现外边人更多,火车站上满地黑压压地只见脑袋,人群里你挤我我挤你,叫喊着,哭闹着,像一个巨大而浩荡的人浪,里面有抽着旱烟的民工,有向行人乞讨的小孩,有正在作案的小偷,有提着旅行包的学生等等。在这些人群里,尤其是各个学校接新生的牌子特别枪眼,“XX大学”“XX学院”……
武潇桐好不容易才从眼花缭乱的牌子中找到自己学校的牌子,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跟长征中掉队的战士历尽艰险终于见到了大部队一样———我终于回到革命的队伍里了!
武潇桐所在的校区坐落在远离市区的郊外,四周群山环绕,地理位置较偏僻。除了为数不多的高矮不一的烟囱站在那里,就是没有发出一点噪音的现代化工厂车间,外面是花团锦簇,鸟语花香,亭台楼阁,湖光水色,错落有致,交相辉映。与旁边这个工厂相比,武潇桐所在的学校就相形见绌,小巫见大巫了。几栋建筑物可谓历史悠久,见过它的人往往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楼会不会突然倒下,灰色的石灰墙显得那样呆板、陈旧,建筑物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经常有学生晚上上错楼,如果不是学校大门外挂着牌子,你可能会认为是不是自己走错路,来到了哪个名胜古迹。
尽管武潇桐在报志愿的时候就早有耳闻,班主任也用了半天的时间劝阻他,可是师范类大学在当今大学里的收费是如此的公道合理,童叟无欺,专门为交不起大学学费,又想通过读大学改变命运的学生而设立的,这也是武潇桐报这个学校的主要原因。
这个时候,大学新生欧阳灵絮和武潇桐一起将她的两个大皮箱半拖半拽从车尾箱里卸了下来,抬头用手背擦汗的时候,还来不及打量学校,四五个男生走了上来,脸上堆着老生特有的热情和故作老成的笑容,其中一个问:“同学,新生吧?哪个系的呀?”
“汉语言文学。”欧阳灵絮老老实实回答。
一个男生眼睛一亮,“哦!中文系的,原来是我们的学妹来了,我们是专门负责接待新生的,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办入学手续。”说完几个人不由分说,争先恐后地接过了行李。
一路上,几个男生争先恐后地说着话,把她的姓名、系别、专业、籍贯通通打听了个遍,并且不失时机地进行了详细的自我介绍,欧阳灵絮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中文系的,口才都那么好。
就在办入学手续的大楼楼梯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把几个男生压得够呛的那两个皮箱突然倒下,一大堆书掉了满满一地,几个男生又急急忙忙,七手八脚把书拾回箱子,一个男生好奇这个漂亮的女孩带这么多书来学校干什么,好奇地打开一本,原来全是有封皮的漫画书。
欧阳灵絮尴尬地站在一边解释:“个人嗜好,个人嗜好。”
欧阳灵絮一行人一走,只剩武潇桐独自站在那里,感叹他怎么会没有这样的待遇呢?他站在车水马龙的学校门口眼前一片迷惘,面前是一番生机勃勃,旗帜飘扬的景象,小摊贩们人影攒动,人声鼎沸,从行李被子到内衣内裤,无一不卖。
进学校的路基本上都被熙熙攘攘的人和大大小小的帐篷、桌子挤了个水泄不通,不时有私家车、出租车开到学校门口,再也前进不了,当然,更多的是学校的校车,从火车站将新生一拨一拨的接过来,还有陪同孩子前来报名的家长,穿的戴的也是五花八门,但个个脸上都是焦急凝重,好像是他们来读大学一样。
武潇桐站了一会儿,想还是办正事要紧,便背着那个双肩包东奔西跑、疲于奔走地把自己手中的人民币向各种收费摊位一一送上:
学费3500元(这是师范生的价格,非师范生5000元)、书费1100元、军训及体检费260元,铺盖费300、住宿费850以及杂七杂八的费用总共6300多元。
武潇桐微笑着,好不容易花了两个小时在报名大厅上交完家长的血汗钱。看着报名大厅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场景。他感慨,学校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一本万利,财运滚滚的营利机构。
武潇桐心疼了一阵,不过马上就要开始大学生活,心里的喜悦马上掩盖了痛苦。他对着报名大厅的玻璃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准备给自己未来四年一起生活的室友一个好的印象。
武潇桐从口袋里掏出学校配发的钥匙,推开门后,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熏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黑烟,等武潇桐睁开眼后,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又直入他的鼻腔里,武潇桐打了一个深长而悠远的喷嚏以后,便落荒而逃。
武潇桐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回到宿舍里,只见赤胳膊裸腿,衣冠不整的几个小伙子正围绕一只烧鸡吃的是大汗淋漓,津津有味,武潇桐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半天,那几个小伙子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好半天,武潇桐未来四年待在一起的室友之一腼腆地问武潇桐,要不要来点?
武潇桐连忙摆手,连声谢谢,他赶忙热情地和每个人打招呼,那场面像极了久违的战友再次重逢。他心里想,反正以后的四年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不管人家吃什么,穿什么,先要把同学关系放在第一位,所谓团结就是力量嘛……
正当武潇桐心里正打着小算盘的时候,他后面响起了宿舍管理员的一声惊雷:“喂,你们几个,不是早让你们搬出去了吗?今天可是学生报道的日子,你们可是要搬出去让新生来住的……快快,说的就是426宿舍的你们,发什么愣呢……”
武潇桐的宿舍在7栋4楼26号宿舍,也就是7426寝室,这正是武潇桐的宿舍。
听到这话,武潇桐愣在了那里,无言以对。
原来学校为了扩建校园,请了许多打工的人,因为没有地方住,只好先让这些人住进了学生宿舍,其他宿舍打工的人早搬出去了,唯独只有这间……
等打工的人搬走后,武潇桐看着一片狼藉的宿舍,脏得无法形容,差不多连伸只脚进去的地盘都没有了,掀开一张报纸,十几只小强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
那恶心感瞬间把他团团包围,鸡皮疙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武潇桐的全身。为了对得起那几百块住宿费,为了维护自身的合法权利,武潇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外加屏气神功。最后,把床铺铺好便倒头大睡。
当武潇桐醒来的时候,看着依旧空旷的寝室,脑袋里突然冒出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诗句,心中不免有点失落和烦躁。
“兄弟,有烟吗?刚才见你睡得正香,没敢打扰你。”一个寸头出现在武潇桐的视线里,他仔细打量对方一番,牛仔裤,运动鞋加上美特斯邦威的T恤,确定不是民工。
武潇桐赶忙递给他一支“红梅”,给他点火。
“我叫邹绮帅,住在你下铺,在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中兄弟就承你多多照顾了。”邹绮帅靠在床头说道。
在没有上大学之前,武潇桐曾经想象过与自己同屋将一起度过四年大学生活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家伙。不过人的想象是有限的,除了能确定他们不会是女的,其他的都不得而知。
“哪里哪里,相互学习,相互关心。”武潇桐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兄弟,来得挺早。”
“我是昨天来的。”
“是吗?我昨天也来了。”
“那怎么不来报道,那你晚上住哪里啊。”
“别说了,住旅社呗。我老爸老妈硬是送我来到这里,他们说是顺便来这个城市旅行”。
“那不挺好吗?”
“哎,陪他们走了一天,我的脚都起泡了……”
……
武潇桐很快就和邹绮帅聊了起来,那场面像久违的战友再次重逢。
这个时候,一个穿一身休闲装的男孩和一个穿紫色连衣裙的女孩出现在了武潇桐和邹绮帅的视线里,只见男孩和女孩两人看了一下门牌,走进了426宿舍。
两人的出现令武潇桐和邹绮帅大吃一惊,一般从高中毕业的学生没有几个有女朋友,可是武潇桐和邹绮帅没有想自己连基本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人家已经奔小康了,而且此人就住在一个宿舍里,压力大啊。
男孩把手中的包放在地上,拿出一大包土特产放到宿舍中央的桌子,顺手扔了两包“红塔山”给武潇桐和邹绮帅,于是三人便攀谈了起来。
“兄弟,出手挺阔的嘛?”邹绮帅看着手中没有开封的烟,感慨道。
“没有什么,我爸常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男孩耸耸肩膀,说:“我叫席劲豪。”武潇桐和邹绮帅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一边自报家门。
“席劲豪,看来你的高中生活挺有味嘛!”邹绮帅对席劲豪说,眼看那铺床等琐事事情已经被那个女孩解决地差不多了。
“什么嘛,辛苦得要死,一天十一节课,早上四节,下午三节,晚上四节,上午和下午各有早读和晚读,还没有体育课。”席劲豪抱怨道。
武潇桐用手指指了指那女孩。席劲豪这才领悟到,忙解释道:“哦,我都忘记介绍了,她是我家邻居,和我一起玩到大的,也是我们学校的,大我们一届,读非师范的,是什么专业来的?我一时想不起来。”
“瞧你什么记性,还念汉语言文学呢,我读的是营销系。”那女孩插话道。
席劲豪连声附和“:对对,是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