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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贤将周德威

梁将刘知俊奉梁主朱温之命,防御岐国和晋国。节度使王重师与刘知俊是好朋友,二人在幕谷会师,随后大破岐兵。梁廷闻得捷报,命令刘知俊乘胜进军。刘知俊一举攻下了丹、延、鄜、坊四州。梁主朱温当即封牛存节为保大军节度使,镇守鄜、坊二州;封高万兴为保塞军节度使,镇守丹、延二州。

随后,朱温又命令刘知俊攻打邠州。邠州是岐王李茂贞的养子李继徽的领地。李继徽原本姓杨名崇本,他拥兵不多,但还有一定的势力。刘知俊怕攻不下邠州,就借口军粮不足,不肯进攻。朱温怀疑刘知俊有异心,便命他回朝。刘知俊正要赶回洛阳,忽然得到消息说王重师被捕,并被株连九族,朝廷另封刘捍为留后。刘知俊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王重师镇守长安已有多年,统军刘捍想要夺他的位置,就向梁主进谗,诬陷王重师暗通邠王和岐王。朱温于是召回王重师,给他治了重罪,让刘捍继任其位。刘知俊又得到弟弟刘知浣的密信,叫他切勿入朝,入朝必死。刘知俊因而更加恐惧。

刘知浣曾任指挥使,此时他向朱温请命,去接兄长回朝。朱温不知是假,立刻批准了。刘知浣带着家人一起逃到刘知俊的军营。家人能保全性命,刘知俊非常高兴。于是他占领同州,归顺岐王。并暗中贿赂长安诸将,让他们抓住刘捍,自己则率领一部分人占领潼关。

朱温再次命令刘知俊回朝,刘知俊不肯听命。朱温就罢免了刘知俊的官爵,派山南东道节度使杨师厚,率领马步军都指挥使刘<寻阝>,去讨伐刘知俊。刘<寻阝>到了关东,抓到刘知俊的伏兵,叫他们在前面带路,趁夜攻打关东。关吏还没看明情况就开了门,刘<寻阝>率兵一拥而入,刘知俊措手不及,只好放弃关西,带领家人投奔了岐王。

岐王李茂贞杀死了刘捍,正要发兵援应刘知俊,不料刘知俊突然狼狈逃来,只得好言抚慰他一番。然后封他为中书令,命他去攻打灵州,并且承诺一旦攻下,便封他为镇帅。刘知俊率领几千岐兵直奔灵州城,把城池围困起来。梁国朔方节度使韩逊告急,朱温立刻派镇国军节度使康怀贞和感化军节度使寇彦卿,前去支援韩逊,一并攻打邠、宁二州。康怀贞等人日夜前进,攻下宁、衍二州,直入泾州境内。刘知俊解除包围,等待支援,康怀贞等人也退兵三水。偏偏刘知俊绕到前面,据险出击,把康怀贞麾下的兵士冲成数段。康怀贞仓皇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幸亏左龙骧军使王彦章相救,康怀贞才逃了出来。偏将李德遇、许从实、王审权等人都失散了,下落不明。

康怀贞狼狈逃到升平,突然看见大山当道,两面峭壁,只有一条窄路可通人马。正在担忧,猛闻一声呼哨,岐兵从山谷中冲出来堵住山口,为首的一员大将正是刘知俊,大呼:“康怀贞快来受死!”康怀贞吓得手足冰冷,看着王彦章说:“这……这可怎么办?”王彦章说:“你跟我走就是了,干吗怕他?”说完,王彦章舞动两枪,杀入山口。一杆枪有一百斤重,经他两手舞动,就像篾片一样。刘知俊上前阻拦,三五个回合下来,已杀得汗流浃背,招架不住,慌忙勒马退回。王彦章边战边逃,康怀贞紧随其后,费了很大力气才杀出山谷,得以逃脱。而手下的军士多被岐兵截住,不是杀死就是受擒,没有一人生还。只有与康怀贞分途进兵的寇彦卿,接到康怀贞战败的消息,便急忙收军回去,还算没吃大亏。

刘知俊向岐王报捷,岐王封他为彰义节度使,管辖泾州。梁主朱温因为康怀贞兵败,懊悔了好多天,接到外镇许多军报,也无心批阅,只是敷衍了事。一是夏州节度使李思谏病逝,他的儿子李彝昌袭位,不久被部将高宗益杀害,高宗益又被官兵杀死,部众另选李彝昌的堂叔李仁福为帅,向朝廷请示,朱温立刻批准了,封李仁福为夏州节度使。二是魏博节度使罗绍威病亡,罗绍威的长子罗廷规也已去世,部下请求让罗绍威的次子罗周翰袭位,朱温也批准了。三是楚王马殷请求赐号天策上将军,梁主想:“我既封他为王,他还要这上将军的名号做什么?”刚要驳回,又想到要笼络人心,不如依了他,免得他造反。于是赐给马殷名号,封他为上将军。楚王马殷非常高兴,就借天策上将军的名号,开府置官,封弟弟马<宗贝>和马存为左、右相,居然也独霸一方了。

成德军节度使赵王王镕忽然报称祖母寿终,朱温就派人前去吊丧。派去的人回来说,晋国使臣也去吊丧了。朱温疑心大起,便想吞并河北,免得王镕成为晋国的爪牙。于是派供奉官杜廷隐和丁延徽去赵国,命二人派几千名魏博兵分别驻扎在深、冀二州,借口帮助赵国御敌,暗中攻打赵国。

赵将石公立那时驻守深州,得到消息后,急忙派人告诉赵王,让他拒绝杜廷隐和丁延徽。赵王不听,反而命令石公立回镇州。石公立走出城门,指着城下哭道:“姓朱的灭了唐国,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他居心叵测,赵王反而视他为姻亲,让他驻兵,这是开门揖盗啊。眼看着全城百姓都要成为俘虏了!”等石公立离开,杜廷隐等人就率魏博兵进了城。深州百姓非常害怕,都逃到城外去了。杜廷隐便将城门关上,杀尽赵国守兵,然后又攻下了冀州。石公立回去禀告赵王,说梁人非常不讲信用,赵王半信半疑。直到深、冀二州失守的消息报入镇州,赵王才命石公立去将失地夺回。杜廷隐等人严兵以待,哪里还能攻入!

成德军的管辖地只有镇、赵、深、冀四州,此时已失去一半,王镕怎能不慌?于是四处求援,先派说客去定州,用金钱买通义武节度使王处直,约他一起抗击梁国,又派使臣到燕国和晋国告急。燕王刘守光拒绝接见来使。晋王李存勖见了赵国的使臣,毫不迟疑地答应出援。晋国的将领们劝阻道:“王镕做了朱温多年的臣子,而且和他是姻亲。此次王镕向我们求救,一定有诈,大王千万不要答应啊!”李存勖摇摇头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唐朝时,王氏尚且叛服无常,怎么肯长期做朱氏的臣子呢?今天朱氏反目,王镕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姻亲?我如果不救王镕,正中朱氏的计谋。所以应该迅速发兵,会同赵军,共破朱氏,免得他踏平河朔,侵及河东!”话未说完,定州也派来使臣,说愿意联合镇州,推举晋王为盟主,合兵攻打梁国。李存勖答应下来,将两国使臣遣回,马上命周德威率领几万兵马前去赵州,助王镕一臂之力。

朱温听说晋军援赵,便命王景仁、韩勍、李思安等人率领十万兵马,逼近镇州,直到柏乡。王镕非常恐惧,再次派人向晋国求援。于是,李存勖亲自出马,率大军东下,留下蕃汉副总管李存番等人镇守晋阳。王处直也派了五千兵马一起出征。李存勖到了赵州,与周德威会师,在野河安营扎寨,离柏乡只有五里。

梁军拒不出战,李存勖命周德威率兵挑衅,仍然没有一人出来应战。周德威命部分骑兵逼近梁营,痛骂梁军,并且向梁军的营帐射箭,终于惹恼了梁军副使韩勍,他出兵三万应战。韩勍怒马奔来,周德威立即鸣金收兵。韩勍哪里肯罢休,将三万人分为三队追击晋军。晋军见梁军盔甲鲜明,光耀夺目,不禁军心动摇。见此情形,周德威说:“敌军不过是些屠夫走贩,铠甲虽然鲜明,但都是些无用之才,十人不顶你们一人,大家不要怕!你们只要能抓住一个敌人,就保你们富贵,不要坐失良机啊!”将士们听了都想与梁军拼个你死我活。周德威兵分两路,攻打梁军两头,左冲右突,出入数次,俘获了一百多人。晋军边战边退,回到野河,李存勖出兵接应,梁军便退了回去。

周德威回到大营,向李存勖献计说:“敌军来势凶猛,我们应该暂时按兵不动,等他们疲劳了再进攻。”李存勖说:“我率大军远道而来,救人于危难之中,要速战速决,怎么可以按兵不动呢?”周德威说:“镇、定兵只能守城,不能野战;而我们的士兵只有在旷野间才能发挥优势;更何况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啊!倘若敌军知道了我军实情,我们就危险了!”李存勖没有回答,退回帐中。周德威出来跟张承业说:“大王自不量力,想要速战速决。现在与敌军只有一水相隔,他们如果筑桥,我们就危险了。不如退回高邑,坚守城池。然后引诱敌军离营,他出我归,他归我出,再派轻骑抢他粮饷,不出一个月,就能破敌。”张承业点点头,进入帐中,对李存勖说:“周德威是老将,知兵善战,他的话不能不听啊!”李存勖一跃而起,说道:“我正在考虑呢,他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李存勖于是召周德威入帐,命他拔营退回高邑。

后来,晋军抓到梁军的侦察兵,得知王景仁果然正在搭造浮桥。李存勖称赞周德威有先见之明,对他大加褒奖。当时是梁开平四年冬季,两军休兵不战。

过了残冬,第二年正月,晋军多次派出游骑进行侵扰,割草喂马的梁兵多被俘虏。梁兵于是闭门不出。周德威命游骑进犯梁营,梁兵怀疑外面有埋伏,越发不敢动,只好拿坐席喂养战马,大部分战马都饿死了。周德威见梁兵连日不战,越发想引诱他们出来,于是就和史建瑭、李嗣源二将带着三千精骑,亲自去诱敌。

到了梁军的寨门前,周德威命骑兵辱骂梁将和梁主,寨门却依然紧闭。于是周德威命令骑兵下马,席地而坐,破口大骂,直把那汴梁君臣的丑史一股脑儿宣扬了出来。晋兵骂了约一两个时辰,才把寨门骂开。梁兵潮水似的涌了出来,为首的是梁将李思安。周德威忙令骑兵上马接战。双方仅仅杀了几个回合,周德威便领兵撤退。一路逃,一路追,直到野河旁。河上已筑好了浮桥,由晋将李存璋率领镇定兵守护。周德威等人过桥之后,李存璋领兵上前拦住梁军。梁军横亘数里,向前夺桥。镇定兵左右防御,都被梁军杀退,眼看抵挡不住了。李存勖登高观战,对都指挥使李建及说:“敌人如果过了桥,我们就无力回天了。”李建及愤然跃出,率领二百名长枪兵,支援李存璋。一当十,十当百,努力向前,竟把梁兵杀退了。梁军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来夺桥。李存璋和李建及等人仍然死战,不叫梁兵向前一步。两军杀了许久,也没能分出胜负。

李存勖对周德威说:“两军对垒,胜负难分,我军兴亡,在此一举!我愿意做先驱,你们随后行军。一定要把他们打败,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说完,李存勖跨上战马就要走。周德威上前拦住战马,拼命劝说:“梁兵众多,只能计取,不可硬拼。他们远离营寨,虽然带着干粮,也没有时间吃,等敌军饥渴疲惫之时,再命精骑出击,一定能够大获全胜,但是现在还得耐心等等!”李存勖这才下马。两军依旧杀声震天,激战不休。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梁军还没有吃饭,而且疲惫不堪,渐渐地退了回去。周德威见时机成熟,立即站到高处,大喊一声:“梁兵逃跑了!”然后跨上战马,率领精骑鸣鼓追击。梁兵已经毫无斗志,纷纷逃跑。王景仁、韩勍、李思安等人也拍马飞奔,逃命去了。李存璋领兵追击,并且命军士一起呼喊:“只要投降,就能免死!”梁兵听后,纷纷丢盔弃甲,举手投降。但是赵军怀着旧恨,不愿受降,一路将梁兵赶尽杀绝。汴梁精兵,顷刻间几乎全军覆没,从野河到柏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晋军追到柏乡,梁营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丢下的军粮和兵器不可胜数。晋军一共杀敌两万余人,缴获战马三千匹,铠甲兵器七万余件,俘虏梁将陈思权及其部下二百八十五人。

李存勖收兵驻扎在赵州,想休息一夜,再去攻打深、冀二州。谁知梁国节度使杜廷隐等人也弃城而逃,两个州的所有壮丁都被杜廷隐抓去,做了奴役,老弱病残则被活埋。等赵军进城,只剩了一片废墟。

晋王李存勖因魏博军助梁为虐,决定会同镇、定两军攻打魏州。于是他先颁发一篇檄文进行声讨,说得有理有据,慷慨激昂。檄文颁发后,李存勖即命周德威、史建瑭攻打魏州,张承业、李存璋攻打邢州,自己则带领李嗣源等人随后出发。魏博军军师罗周翰急忙请求梁国支援,并派了五千兵马堵住石灰窑口。周德威率骑兵出击,攻入观音门。李存勖带兵到了魏州,得知梁主亲自率兵支援魏州,已在白马坡驻扎下来。李存勖派杨师厚带几万人马先到邢州,想尽快攻下魏州城,再与梁军作战。

忽然镇州王镕送来一封信,晋王连忙打开,原来是刘守光写给王镕,并由王镕转送而来的。李存勖匆匆一看,禁不住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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