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上
以前有两个猎人,他们是一对好朋友。一个是汉戴人[4],护林员。他在森林里生,在森林里长,在森林里过了一辈子,以打猎为生。另一个则在城里供职,只是空闲的日子才到森林里的朋友这儿来——打打鸟雀和野兽。
有一年秋天,一次,汉戴人把朋友带到一块林中空地,说道:
“你听……”
正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到树林背后。森林里静悄悄的。
突然,森林里响起了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吼叫——这是什么野兽古怪而可怕的声音?
城里人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并没有让汉戴人看出他的害怕。
而汉戴猎人却从怀里拿出一只桦树皮卷成的喇叭,放到嘴唇上,吹出了那种野兽的叫声。
野兽应答着叫了一声。
汉戴人又吹起来。
野兽越来越近了。
城里的那个猎人终于听到,像是有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巨人在树丛中乱闯,把树枝弄得噼噼啪啪直响。
突然,野兽的脑袋露了出来——耸起的鼻子像一块带树皮的木板,脸盘比铁锹还宽。原来是一头大驼鹿。
本来是应该等到野兽来到开阔地带,然后再开枪射击的。
可是城里人忍耐不住,透过树丛之间的空隙向驼鹿打了一枪。子弹打断了野兽的一小块角。野兽愤怒了,咆哮着朝猎人们猛扑过来。
没办法,猎人们赶紧扔下枪,爬上树。
城里人爬上了一棵笔直的白桦树,而汉戴人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弯曲而倾斜的云杉。
驼鹿跑到白桦树底下,用蹄子刨起土来。它的角还够不着猎人。
可白桦树的根就在土里,驼鹿就用像斧头一样锋利的蹄子把树根一根根地砍断了。
白桦树摇晃起来,马上要倒下了。
这回猎人可没命了——只要他一掉下来,驼鹿顷刻之间就能把他踩成肉饼。
幸好白桦树倒下时压在汉戴人蹲坐的那棵云杉上,汉戴人接住朋友,帮他爬上了自己坐着的那根树枝。
可是驼鹿已经来到云杉树下——又开始刨土了。
汉戴人从口袋里取出烟斗和烟草,递给朋友,说道:
“来,先抽口烟吧。”
城里人说道:
“你怎么啦!野兽马上就要把云杉弄倒——咱俩眼看就都要完啦。”
“不会的,”汉戴人说,“放心抽你的烟吧,保证没事。云杉树的根在哪里啊?”
驼鹿就在猎人们坐着的树枝正下方刨土。可是,要知道云杉是弯曲的,倾斜的,它的根离驼鹿刨土的地方还远着呢。
驼鹿疯狂地刨了整整一夜土,在云杉树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可是它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到旁边去挖。它不够机灵。
最后,驼鹿累了,愤怒地打着响鼻,无奈地走开了。
这时,猎人们才从树上爬下来,捡起枪走回家去。
反披熊皮
又有一次,那是在冬天,城里的猎人来到他的朋友这儿。他们又到森林里去了。
他们在树林子里走散了:汉戴人带着莱卡猎狗往一边走去,而城里人却走向了另一边,他没有带狗。
城里人在森林里走呀走,突然看到了一个雪堆。而雪堆前是覆满了白霜的灌木丛。
“奇怪呀,”猎人想,“周围哪个地方都没有霜,这儿怎么会有呢?”
他捡起一根长树枝,戳了一下雪堆。
从雪堆下露出一只很大的熊!
它正躺在熊窝里,冲着灌木丛呼气呢。
所以灌木丛就覆满了白霜。
猎人向熊开了一枪,当场就把这只野兽打死了。
冬天的白昼是很短的。猎人刚把熊皮剥下,夜幕就降临了。
在这黑黢(qū)黢的夜晚怎么找得到回去的路呢?于是,猎人决定在森林里过夜。
天气十分寒冷。
猎人本打算找火柴升堆篝火,可是火柴找不到了。猎人并没有垂头丧气。那个汉戴人朋友曾经给他讲过,冬天他是怎样在森林里过夜的——裹着兽皮,在雪地里睡觉也很暖和。
猎人拿起熊皮——皮很沉,很暖和。不过,皮子里面可全是血。猎人于是把熊皮的毛往里翻,把自己连头带脚裹进去,就这样躺在雪地里了。
熊皮里很暖和。猎人睡着了。
快天亮时,一个可怕的梦使他突然惊醒:好像有一只熊突然向他猛扑过来,把他压倒在地,压得他都透不过气来……
猎人醒过来,发觉自己的手脚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原来是严寒使血淋淋的熊皮冻住了,就像大铁筒一样把猎人给封在了里面。
这时猎人听到,好像有脚步踏在雪上的声音,沙沙沙地,离他越来越近。
“得,”猎人想,“我的死期到了。别的野兽闻到了肉香,马上就该来收拾我啦。而我却连刀子都没法掏出来。”
幸运的是,来的并不是野兽,而是汉戴猎人——他的莱卡猎狗循着足迹找到了这个城里人。
汉戴人割开熊皮,把朋友从熊皮里弄出来,然后说:
“你这种裹法不对头!弄反了!应该让毛朝外,这样,里面就会很暖和,而且也甭怕寒气会从外面把熊皮给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