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平淡到辰露都觉得有几分的不对劲。
知府小公子被童梦尘一下扭断两根手指,竟然一声不吭就这样过去了?怎么可能呢?按照那李孝嘉的性格怎么可能就这么吃了个暗亏就这么算了?还有之前他曾说花了十万两替辰露赎了身,为什么现在又没了半点动静。
鸾姨亲自来了一趟辰露的住所,琴阁。
她也明目的开口承诺了,童梦尘可以一直在辰露这里学艺,也可以卖艺不卖身,但是作为代价,辰露必须每个月出场两次台上表演。
从来辰露都是在这琴阁弹奏琴曲,来的客人也是知道规矩,所以不敢多放肆,那李公子除外。
如果要她去嫣然居的台上公共场合表演,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但是辰露为了保全童梦尘,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想到童梦尘,辰露心里微暖了许多,那个眼睛如此澄净的女子,究竟是来自何方呢?这混沌不堪的人世间真的有这样一尘不染的人吗?
“什么?要我学琴?”琴阁中传来一阵惊讶至极的呼喊声,阁楼外不远处的壮实守卫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自从这个女子来到琴阁之后,这里就变得热闹了许多,也不再是每日如同死寂一般了,这里也多了许多生气。
此时的辰露正无奈的做翻白眼状,半天才缓和过来,“瞳儿,这琴并不难学,姐姐好好教你,很快就会了,啊!”辰露这样,像极了哄小孩儿吃东西一样,辰露不由得汗颜,这童梦尘果真是“天真”过了头啊!
作为一个女子,只要有点身份背景或者有那个条件,自然也是要琴棋书画样样涉及,比如曾经的她。可是看童梦尘,并不像那种没有条件修习的人,可是她怎么就……样样不通呢?
辰露突然觉得自己要教会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妹妹是个很任重而道远的任务,谁来告诉她,童梦尘长这么大都在干什么?
好吧,让童梦尘来告诉你吧!她活了五百多年,除了修行就是吃,睡,然后逗老头,和臭小子九焱斗气,还有和九黎玩闹……除此之外,貌似,应该,可能,没有了。
好吧,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个东西啊!
这个琴这么多根线干什么的?童梦尘迷茫又好奇的摸来摸去,摸到琴弦发出的声音格外清细,童梦尘不由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好好听的样子。
这个就是九黎姐姐说的琴吗?为什么九黎姐姐都不教她玩这个琴呢?似乎她除了会法术,会吃会睡,她还真的不会其他的了。
细细这么一思量,童梦尘终于领悟了……她这么多年活的,果然特别像个猪妖怪。
原来九焱那臭小子一口一句“猪啊”果然不是白说的,童梦尘想来想去不由得一抖,她竟然这么多年白活了……“姐姐,你教我玩这个好不好?”童梦尘眨巴眨巴着大大的墨色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望着辰露,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要是不教我你忍心吗?你就忍心不教这么可爱的童梦尘吗?
卖萌啊喂,卖萌可耻啊!
辰露一脸败给你了的表情,“瞳儿,我本来就是要教你弹奏这琴,所以你还是先看看我是怎么弹的,看完我在教你。”
童梦尘能说不吗?那是不可能的啊,所以以闪电般的速度站起来往旁边一挪,如同一个木桩子一样直挺挺的站着,等着辰露的弹奏。来之前她可是领悟了一下辰露的曲子,绝对是这世间难得几回闻,所以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见,要好好把握。
辰露依旧温柔的笑着,看着童梦尘这番表现,轻声笑笑,走到琴架前坐下,纤长细细的双手搭在那散发着微微光亮的琴弦上。
“叮咚……”指尖拨弦的声音开头就格外的清晰明亮,那双纤纤玉手如同染了灵魂一般在九条琴弦之间跃动,如同那此起彼伏的音符,童梦尘随着那音调逐渐激昂,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愤世嫉俗。
曲调依旧轻快淡然,除了最中间的部分是那样的引人愤慨,童梦尘终于还是听到了结尾的压弦声,一曲终,童梦尘的心绪才随着曲声逐渐平静下来,抬头一望,童梦尘惊了。
辰露竟然泪流满面。
“姐姐!”童梦尘轻唤了一声,取了丝帕小心翼翼拭着辰露那面庞上的清泪。这个看起来如此美貌的女子,定然经历了一场什么可怕的变故,不然怎么能弹奏出那样激昂却又无奈的曲子。
“瞳儿,对不起,我失态了!”辰露接过了丝帕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
童梦尘心微微一疼,这个女子看起来如此的令人心疼,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因为一首曲子便泪流满面。
“姐姐教我弹这首曲子吧!”童梦尘微微笑着,尽量不让辰露再因此流泪。
辰露点点头,“瞳儿,这首曲子名叫《潇湘水云》乃是南宋琴曲家仰望那天水之间一时所作,姐姐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有感而落泪。来,瞳儿坐这里!”
童梦尘规规矩矩的坐好,双手搭在琴弦上。
“学琴气息尤为重要,所以首先要学会平心静气。手呢,左右分工,记住尾指是不可以接触到弦,学琴不能急躁,今天从基础的八种指法开始学起吧!”辰露一本正经的摆弄好童梦尘的手放的位置。
“最基本的指法有八种,分别为:托、擘、挑、抹、剔、勾、摘、打。这最基本的指法要先行学起,然后这托呢……”
童梦尘手指尖轻轻的按转在细细的弦之间,耳畔不时响着辰露的指点声音,童梦尘听得尤为认真。
顿时不由得感慨啊!果然,弹琴这种技术活换作以前她是没有多少耐心去学的啊!还是九黎姐姐了解她啊!知道她那性格根本不会有那个心思去学习弹琴这种无聊的事。可是如今她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迫于无奈,她必须要学。
其实弹琴也不是那么难嘛!童梦尘抓住了一点要点,指尖虽然依旧僵硬不流畅的拨弄着弦丝,但是好歹懂了什么叫做托,什么叫做弹,什么又叫做挑。
“错了,错了!”辰露开口纠正她向外拨的动作,“弹的时候分内弹或者外弹,向内声音微沉,你这样内弹没有发出声来,压住了发声……不对不对,再来,你要这样记得撤手……”
“好难哦…”童梦尘苦着一张脸,都已经快要成名副其实的苦瓜脸了,她坐着一直学习着这拨弦和下按内弹的指法动作。
练习进行了整整一个时辰,你说两个人一直呆在一个地方重复着一个动作一个时辰会怎么样?答案是:僵了。
没错啊,此刻童梦尘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手指更是麻木了不听使唤了。呜呜,学弹琴好难啊!早知道就挑一个好学一点的学了。
事实上她有的选择么?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说这学琴,估计琴学会了还得学别的东西,总之她是别想安宁舒服的呆下去了,可惜真的是太对不起手指了。
童梦尘内心估计处于崩溃的边缘,捂着两只僵住麻木了的手,苦瓜脸更甚,学琴果然没那么简单。
自找苦吃,童梦尘给自己学琴的做法总结了这么一句话。
“姐姐,你学习弹琴一定很久了吧!”她弹的那么好听,一定是学了好久才能弹的那么好吧!
辰露脸微动,笑笑,“我从三岁开始便要学习琴棋书画,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练得琴曲流畅。算起来,应该是学了很久吧!”
“四…年。”童梦尘倒地不起,天呐,要学到琴曲流畅就要四年的时间啊!那她学会要多久啊!
不是说她觉得这个四年时间有多长,毕竟她是修行者,十年百年有时候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是她来人世间是来找人的啊!
万一她困在这里学了好几年的琴也找不到人怎么办?难道她要一直都呆在这里不成?坐以待毙绝对不是她的宗旨啊!
辰露依旧温柔,捋了一下耳畔发丝,“瞳儿学琴的速度可比我当年快多了,姐姐尽快的教会你,嗯?快起来吧!”
“哦!”童梦尘如同软趴趴没有骨头的动物,软绵绵的没有动力,这琴果真太难学了。
“好瞳儿,不要这么消极嘛!”辰露依旧微笑,童梦尘觉得辰露的笑容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消除疲劳的良药。从未见过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而这女子惊为天人,换作人类的说法,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姐姐笑起来很好看。”童梦尘甜甜的笑着,“姐姐说这世间谁才能娶到姐姐这样美貌的女子为妻?”
“瞳儿胡说!”辰露面庞微红,但是却在心里暗叹,进了青楼的女子,谁还敢说此生能够寻到好的归宿。
“瞳儿若是找到了那个人,定会带姐姐离开这里,姐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都拦不住。”童梦尘那双灵动的双眸让辰露全身一颤,险些落下泪来。
“瞳儿若是真能离开这里,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千万莫在堕入风尘。”
可是有句话说,人算不如天算,童梦尘的命运早已经悄然转动了齿轮。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