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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喜欢雨天

春晨,Q群里便嚷嚷声一片:“唉,今日风疏雨骤雷鸣,苦了我等电驴上班人啊。”“唉,又下雨,今年的春雨贱的如地沟油。”……

下雨了么?我这个无需坐班的闲懒人,心里却鼓荡起和风一样的欢欣与温情。

一直喜欢雨天。不仅仅是因为雨天,少了一份尘嚣和忙碌,可以心无挂碍,安安静静地享受天赐的静谧和清闲。更因为每逢雨天,我的记忆里就有一把银色的梭子,“嗖”地飞出来将丝丝的雨线,织成一张金色魔毯,载着我穿越到童年的那些雨天。

生在农村,父母皆农人,有着丰收的攀比和自尊。晴天里是鸡叫起身、戴月出门,躬耕田间,忙到星星点灯。虽然和我们朝夕相处,却很少有亲近欢愉的闲情。他们的时间和精力,都化成力气和汗水,亲近滋润了田地和庄稼。然而,雨天却是个例外。

雨天里,母亲依旧早早起床,在屋子里穿梭忙碌不停,但我们却时时能看到、触到她的身影,小小的人儿便有了满心的安宁和欢喜。而父亲则安然享受天赐的懒觉。可惜,我们并不懂得体恤同情他。两只可恶的跳蚤一般蹦跶在床上,和弟弟各跪一侧,一个搬起父亲疲惫的脑袋,一个拿着红头绳(红毛线)一丝不苟地打理他满头的黑发,企图扎起一个一个的小辫子,把他妆扮成动画片里的“红孩儿”。

可怜的父亲在梦中不自觉地扭头,被红头绳圈起的头发乘隙逃脱了束缚……于是,这样的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中,父亲无奈地睁开睡眼,恍惚中理清状况,便将我和弟弟抱骑在腹上,甘之如饴地使自己由红孩儿变成“白龙马”。

那时候,不懂晴耕雨读这个充满闲情逸致的美丽词儿。只知道雨天里,爸爸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认真地磨墨、裁纸、洗笔、调出一碟蝶彩虹般的颜料,清理干净平日被冷落在墙壁下的长条桌。然后我们明白了,他要画画儿。

爸爸很神奇,他没有任何参照的画册资料,只静静地歪着脑袋沉思一会儿,便咧嘴一笑,低头挥毫,在洁白的纸上“刷刷刷……”,就盛开出一朵碗口大的绿叶紫牡丹。他搁笔端详,举起来看看,再侧头想一想,“刷刷刷……”,花蕊上飞来一只黑蝴蝶。他左右端详,咧嘴笑笑,再沾色“刷刷刷”,花荫下长出一丛匍地的青草……

这时候,我和弟弟都不吵也不闹,更不搬着他脑袋用红头绳扎辫儿。我们像温顺的小羊跟在母亲身后转一圈,就蹑手蹑脚地跑到父亲身后,踮起脚尖瞪大眼睛找,于是每次都有新发现,惊喜地看到了虬枝红颜的梅花、山石、菊花、亭台、娇柔妩媚的兰花和蠢蠢欲动的小蟋蟀。再过一会儿来,父亲的画笔又栽出一丛亭亭翠翠的绿竹,向一边飘摇。我心里知道,父亲的画里,还有缕缕的清风。

于是,外面下着雨,我们家光瘠的墙壁上,便长出了一年四季最好看的风景:梅、兰、竹、菊。原本古旧沉重的雕花木床上,开着水灵灵的牡丹,挂满红彤彤的石榴,蝴蝶在花间起舞,白肚子的喜鹊站在石榴树梢上,伴着我欢喜的心得意地“喳喳喳喳”叫……即使是寒冷的冬雨,家也温馨,心也温暖,亲情泱泱。

雨天,我们是父母亲护翼下的“小鸡”,我们可以尾随着母亲欢笑胡闹,依偎在父亲膝上撒娇。我们是蝴蝶、花鸟、虫草,眷恋着父亲的画儿。我们幸福莫名,我们兴奋又安宁。

无数个童年的岁月里,我们一直期盼、祈求着雨天。而今每一个雨天里,沧桑烦躁的心里都会充溢出满满的幸福、温馨、安逸,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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