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香徕娘和二姨娘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从前都以为天徕不懂事,现在看来这孩子听着人家的数落,也很久没吃饱了。
虽然说分了家,可是香徕娘和二姨娘不好意思和大伯家弄得形同陌路,饭后二姨娘又去牛棚把牛解开,再算继续帮大昌放牛,沈万金见了连忙出来,来到牛棚边和二姨说道:“他二姨婶,你就别去放牛了,让大昌去吧。”
二姨娘道:“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放个牛累不着。”
沈万金道:“我知道你们大量,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我不让你放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这牛拴住大昌,省得他再去恒远田庄干活儿。”
二姨娘见沈万金不是因为分家而变得生分,便不再执拗,回了自家屋中。
沈万金站在院中朝中屋喊道:“大昌,快点去放牛。”
沈大昌在吴招娣的怂恿下还打算去田庄,听到沈万金招呼,道:“爹,让桂芳去呗!”
沈万金道:“她一个丫头家,整天往大野地里跑,你放心啊?再说,那猪那羊不用喂啊!”
大昌无奈只得放下镰刀悻悻地放牛去了。
沈万金把家里的活儿都安排了人做,香徕一家闲了起来,四口人坐在屋内商量着以后的生计。
快到晌午的时候,前街的秀芬娘来了。
秀芬娘勤快又实在,和香徕娘、二姨娘相处得都不错,早前沈大、沈二两家和睦的时候经到香徕家串门,后来香徕爹死了,张氏和吴招娣整天骂咧咧,把香徕娘和二姨娘支使团团转,她也就不过来了。
今天一大早听说沈家分了家,她知道香徕家肯定得不到多少东西,把自家老母鸡刚孵出来的一窝小鸡崽儿给捉了来。
香徕娘见她径直奔自家的屋门而来,连忙起身接了出去,看她挎着的一篮子叽叽直叫的小鸡崽道:“她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秀芬娘道:“我家的老母鸡孵了鸡崽就不下蛋了,我想着你家没有鸡,就把鸡崽送给你养,把那东西弄醒窝接着下蛋。”
香徕娘心里一热,知道她说什么母鸡下不蛋的都是借口,这鸡崽不也是鸡蛋来的,养大了可要比几只鸡蛋强多了。
她连忙道:“她婶子,这怎么好意思呢!”
秀芬娘道:“你跟我还客气啥……”说着把篮子递向香徕,道:“香徕,去找个地方把小鸡捉出来,大热天的,别闷坏了。”
香徕上前接过篮子,到厨房里把灶火门堵上,暂时把小鸡都捉到厨房地上,然后又从米桶里抓了把小米喂给小鸡,这才提着空篮子回到屋里。
秀芬娘看着窈窕的香徕道:“你看香徕,越长越水灵了,这十里八村的,就没哪家闺女赶上她好看。”
香徕道:“好看有什么用,和我一样,瘦得一把骨头,一阵风都能吹走,什么重活儿也干不了。”
秀芬娘笑道:“这么好看的姑娘,谁家娶去舍得让干活啊!”
香徕娘道:“都是庄户人家的,哪家媳妇也不是摆看着的,不干活怎么行……”
香徕不耐烦听她们没事闲磨牙,叫上天徕到院子里去扎鸡棚子。
秀芬娘坐了半上午才走,走时路过香徕身边还夸道:“你看香徕丫头,越来越能干了,这样的活都会。”
香徕依旧没吱声,其实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奖感觉并不好受。
二姨娘看着秀芬娘的背影随口道:“秀芬娘打香徕小时候就一口一个好的,是不是想让咱家香徕给她做儿媳妇?”
秀芬哥比香徕大了四岁,名叫顺子,长得黑木桩一样,一条街住着,香徕虽然来了没多久却也见过几次。
听二姨娘一说,她顿时寒毛直竖,心想不要这样吧?看娘和她聊得挺投机,不是真的暗地里把自己许给他了吧?!虽然自己不算外貌协会、也不是嫌贫爱富那种人,可是这个顺子可也还是接受不了。
她这里正多余地担心着,却听香徕娘道:“妹子你说什么呢,就算秀芬娘想娶咱家香徕,顺子也未必同意,人家可有主意呢!”
说着她的眼睛不经意地往西屋那边瞭了瞭。
香徕不知道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起来娘是没有把自己嫁给那个顺子的打算,她也就放心了。
香徕娘和二姨娘和香徕、天徕一起动手,不多时便把一个半丈宽的鸡棚子绑好,把小鸡崽儿从厨房里捉出来放进去。
弄好之后一家人又做了午饭吃过。
饭后闲来无事,香徕便来到屋后的荒田边上眺望。
沿江西屯地势不平,越近村西越低,在村西半里外还有一条小溪,旱年水流在河床里,涝时候便会漫过来,只要雨稍微多一点,村西的田地便都泡汤了。
香徕看着这三亩荒地直叹气,看来当年香徕爷爷开地时也是图省事了,随便找一片平地种点口粮,根本没想着为子孙后代攒下几亩好田。
这样的田,种谷子种高粱能收回种子就不错了,若是种玉米或许还能勉强剩下点……不过么,若是种稻子可是再好不过,村边蜿蜒的小溪正好经过地的另一头流进江里,向田里引水应该很容易。
只是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人种稻子,反正自己这些天是没听人说过。
想到这里她转身回到家,找到香徕娘问道:“娘,咱们这边有人种稻米吗?”
“稻米?”香徕娘惊讶道:“香儿怎么会知道这个?稻米那么稀罕的东西,都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咱村里的人估计见都没见过。”
香徕愣了一下,道:“呃……娘跟我说过我就记住了!今天想起才问问。”
香徕娘疑惑道:“哦?我对你说过么……”
香徕打着马虎眼问道:“娘,稻米为什么那么贵啊?”
香徕娘道:“咱北辽气候冷,种不了稻米,这几年北辽王又停了向南国纳贡,南国禁止与北辽的商贸往来,粮食更是一粒也不准往这边贩运,弄得连北辽王宫吃的稻米都是胆大的商贩不顾性命从南边偷运过来,你说它怎么能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