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的月光分外明亮,在照清凉的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这是一个俊秀的少年,大约有十四五岁,身材挺拔却瘦弱,隽美的面庞稍有些病态的苍白,可是一双眼睛却比空中的星斗还明亮。
他在江边站了很久,偶然一转眼眸,却见对面的江上出现三点星火,那淡黄朦胧的光亮显然不是江水映照月光的样子。
他奇怪道:“那是什么?怎么有光亮沿着江水流淌?”
后来的侍等到身子都僵了,总算听见主子说句话,连忙也向江面上看去,果然见到三点奇怪的亮光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只是没过多久便沉了两个,只剩下继续飘向远方。
一个身材健硕的侍从回应道:“看起来像是灯光,可是为什么却能飘在水上?”
那少年道:“去弄来看看。”
话音不高也不重,但却有着有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决。
健硕的侍从不再说话,这样的事情并不在他的职责之内。
另外一个佝偻着身子、上了些年纪的侍从道:“可是世子,那灯已经飘远了,我们划船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这少年正是北辽王的嫡长子——北辽世子骆轩骆谨行。
他听侍从露出为难之意,脸上浮出些不悦,道:“划船赶不上就想别的办法,一群大活人还追不上一只灯么!”
年老的侍从名叫安广,他一听这位小爷又不高兴了,连忙招呼身后的几个人,道:“快,骑马去下游,借渔民的船到江心截!”
这几个人连忙小跑跑向身后的营地,找到马匹后一路飞奔向下方远处的村落。
这几个人走后江边只剩下骆谨行和安广及那个健硕的侍卫。
侍卫名叫徐麟,他的职责便是保护骆谨行不受任何伤害,所有骆谨行感兴趣的东西他都要多方留意,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今天也不例外,见到江对岸出现莫明的灯火引起世子的注意,他便注目向那里看着。
江面差不多有二里宽,又是在夜晚之时,月光再亮也不及日光,只能隐约看到对面景物的轮廓,看不清细节。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指道:“世子,那里有人!”
骆谨行顺着他指的方向细看,看来看去还真看到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只是夜色氤氲,根本分辨不清这两个人影是男还是女。
他遗憾地摇摇头,道:“有在江中放灯这样奇妙想法的必定是个有趣的人,可惜了,却是对面不相识。”
安广担心再被他折腾,连忙道:“看不到岂不更好,不然的话,若对面是个妙龄女子还好,算是有些风雅意境,但如果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岂不是件遗憾事!”
骆谨行听他说得也算有道理,便不再言语,仍旧默默地向着江水注视。
沈香徕带着天徕放完河灯又在江边站了一会儿。
她们虽然没有看到对岸的骆谨行等人,可是却见到远处的灯火。
沈香徕听人说起过,江的北岸只有十几里可供人居住,再向北边便是北辽王室的王陵,那里有驻军守卫,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她虽然看出那边的灯光比前些日子近了很多,但却也没有多想,过了一会儿便带着天徕回家去了。
王陵附近的村庄极少,骆谨行的侍从位骑马跑出去十多里才找到一个近江的小渔村。
侍从们不会驾船,连夜把村民折腾起来,帮他们摇着船来到江心,远远地等丰那只河灯飘下来。
待他们把那河灯截下从江中捞出之时已近子夜,骆谨行已经回到营地之中。
他的母亲过世时正是在中元节这日,每年夏天他都会来王陵祭奠。
今夜太过思念母亲久久未能睡下,安广见河灯已经找回便捧着给他送了过来,骆谨行接过浸湿的河灯看了几眼,淡淡道:“做得粗糙了些,不过点子挺有有趣的,赶明儿可以叫宫里的工匠做来玩玩。”
说完把灯递回给安广,挥了挥手道:“扔了吧!”
安广接过灯眨了眨眼,心道:“这小爷,轻飘飘一句话,便叫这么多人费这么大劲儿给捞来,现在又是轻飘飘一句话,便又让扔了……可也是,这种粗陋的东西又怎么能入了北辽世子的眼,还能指望他当宝贝供着不成?”
想着他便以又捧着出去,顺手丢给一个小厮,重复骆谨行的话道:“扔了吧。”
这小厮正是刚刚骑马追灯的侍从之一,他亲眼看到渔民们费了多大劲儿才把灯捞起,现在听说让扔掉,诧异道:“世子不是很想要这东西么,怎么这就扔了?”
安广瞪着他道:“刚才是很想要,可是现在不想要了,怎么,你还想管管?哼,也不看看你身上长了几两肉,小心被世子剔了喂狗!”
那小厮吓得一咧嘴,连忙捧着河灯飞快地出去扔了。
沈香徕完全不知道在无意间与北辽王世子有了交集,依旧安静地按照自己设定的轨迹生活,照常与母亲、二姨和小小的天徕在那三亩荒田上挥洒着汗水、照常每日在张氏和吴招娣的冷言冷语里在一个院子里生活。而骆谨行祭奠完母亲之后也从上游过江,回了北辽王都兆阳城。
转眼到了秋天,大伯家的五亩田到了收割的时候,香徕家今年空田没收成,香徕和二姨娘在香徕娘的劝说下去帮大伯家收田。
大伯家的五亩田种的都是高粱和苞谷,众人把高粱穗和苞谷穗采收下来,再用小牛车一车一车运回家中,再剥皮脱粒……忙忙活活大半个秋天,结果一个米粒也没捞到。
脱好粒的苞谷和高粱都在张氏和吴招娣的监视下,让大伯和大昌搬进东院新建的粮仓里。
好歹的西院仓里剩下的陈粮在大伯的说和下没被张氏和吴招娣再分走一份。
香徕看着自家仓里那为数不多的几袋陈粮,心想道:看来一家人明年秋收之前就要靠着它活命了。
地收过后,乘着没上冻,大昌又和村里有船的人家合伙去江里打渔,准备晒些鱼干留作过冬时佐菜。
松花江里鱼的种类繁多,大昌等人每天都有不小的收获,不只晒了很多鱼干,每天还有新鲜的鱼来炖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