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迷瞪了一会,忽然间领悟:“哦哦,是是……”
他立刻吩咐士兵将火把投了上去。很快,一根根火把被丢了上去,屋顶上一片火光。很快几道黑影就被发现了。
“刺客在那儿!”
“快射下刺客!”
“快!”
如蝗的箭雨纷纷朝着屋顶而去,在火光的映衬下,叶茗儿看见那几个位置极好的刺客纷纷成了重矢之的。
就算因为距离太远,在这么密集的箭雨攻击下,他们也无法瞄准地上的人。而那几根火把在屋檐上燃烧了一会,没了后续自然不会再扩大火势。
这一招一举两得。屋顶上的刺客们瞬间被很好的压制住。不一会,几道黑影匆匆蹿入黑暗中,头也不回地跑了。
“穷寇莫追。”谢晏阻止了想要追去的侍卫。
在不远处观望的叶茗儿心神一松。
“不愧是谢晏,审时度势,智谋无双。”拓木易忽然淡淡道。
叶茗儿也听不出他是喜是怒。不过,看他这样子恐怕也没想着那简单几个刺客就能难倒以才智闻名的谢晏。
叶茗儿故意问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不如谢晏?”
拓木易终于舍得回头看了她一眼。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少女的面容灵气中带着小小的得意。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旁人夸耀了一番。
他心中忽而有点不痛快,冷笑一声:“你以为谢晏很厉害?”
“难道不是吗?”叶茗儿故意啧啧道:“人人都说生子当如谢郎。你斗不过他也是寻常的。不要太在意。”
拓木易笑了,只是这样的笑容在叶茗儿看来有种危险的错觉。
“你笑什么?”她问。
“你既然这么聪明,你猜猜看方才的十几个刺客在哪儿呢?”拓木易似笑非笑地问道。
叶茗儿忽然一愣,她刚想要脱口而出刺客不是死了吗?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停住了。
拓木易这么问,他派出的刺客肯定不是送死这么简单。
难道……她忍不住看向那不断蜂拥的囚徒。一个迷迷糊糊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猛地看向他:“你……”
拓木易却早就没有看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天牢门口。在那边,谢晏正安排护城军散开承一个扇形。
四周长枪如林,拦马刺很快被搬来,如狼的獠牙一般圈成一道扇形。
叶茗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晏不知吩咐了什么,很快就有两队护城军前去将朱琰和诚亲王朱瑁救了出来。
而后一声令下,在前面抵着囚犯人潮的护城军一下子撤走。短暂的撤后,反而令疯狂的囚犯们一个个不敢上前。
一位嗓门很大的护城军都督模样的人站了出来,大声喝道:“所有的人,不跑者减刑三月,逃跑者格杀勿论!”
很快分布在各处的护城军士兵一个个嚷着同一句话。囚犯经过一个晚上的惊吓和拥挤已身心俱疲,很快一个个安静下来。
不多时有士兵上前领着囚犯们排成一列让他们蹲下。
一场变乱很快便有了向好的苗头。
叶茗儿看得口瞪目呆,再看那谢晏一袭银色长衫,从容自若。仿佛方才这些不过是举手投足间做的小事而已。
一场变乱渐渐消弭于无形。要不是地上那一堆小山一样的尸首,还有被烧得斑驳的高墙,没人知道这里曾经经历了什么。
朱琰一屁股坐在谢晏身边,擦着头上的汗水。
“你终于来了。”
谢晏微微一笑。那边诚亲王朱瑁脸色难看地走过来。他手下损兵折将去了十之五六,可谓损失惨重。想他诚亲王征战几百场,从没有经过这么狼狈的境地。
“诚亲王辛苦了。”谢晏文质彬彬地向他行礼。
诚亲王朱瑁怒哼一声:“京兆府伊,该杀!”
那边京兆府伊常大人一听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这次的事就算皇上不降罪,他一个渎职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谢晏笑了笑:“诚亲王赶来剿匪,此事下官会如实禀报皇上的。”
诚亲王朱瑁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正在这时,护城军统领匆匆过来请示:“相国大人,这囚犯该如何处置?”
谢晏微微一皱眉:“让京兆府派衙役来押解到衙门里。再派重兵去看守。让宫中慎刑司总管胡公公请过来一趟。”
“是!”护城军统领立刻领命而去。
“等等。”谢晏忽然叫住他,问道:“刺客呢?”
护城军统领一脸茫然:“不是在天牢中吗……”
可是他说完立刻脸色变了,急忙召集人手冲入还有余烟冒起的天牢中。
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整个场上人人无声。
即将要离去的诚亲王朱瑁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皱眉看向那些畏畏缩缩的囚犯们。
若是刺客藏身在囚犯之中,如何能辨认出来?可是若不是不及时辨认出来,恐怕到了半路刺客杀出,又是一场变乱。
到时候不仅仅是大理寺和京兆府伊的事了,而是在场所有官员监察不利的事了。
如果此事再持续发酵,龙颜大怒的话……在场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冷风嗖嗖地吹过背脊。
诚亲王朱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三皇子朱琰还没有感觉到危机,只是拉着谢晏喋喋不休地说着方才怎么惊险。
谢晏好言安慰了他,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诚亲王拉了过去。
“相国的意思是……这囚犯中混入了刺客?”他问。
谢晏面色不变:“这只是猜测而已。”
诚亲王脸色阴沉:“这事为的是什么?明知劫天牢不可能成功,却还是要来?”
谢晏看了他一眼,摇头:“这下官也不知道。”
诚亲王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好再问。他只能脸色沉沉地站在一旁。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走了,恐怕嫌疑也拜托不了。
原本是要来邀功的,反而被牵连。可想而知诚亲王的心情好不到哪儿去。
那边叶茗儿紧张地看着这一切,手心都拽出了冷汗。
冷不丁的,耳边传来拓木易冷冰冰的声音:“怎么?害怕你的情郎遭遇不测?”
叶茗儿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对这种人的恶趣味她无可话说。
拓木易却是笑了笑:“你放心,谢晏不容易这么就死了。若是这么容易就死了,你以为他还有命站在这里?”
叶茗儿硬邦邦反击:“诛杀朝廷命官,也是一种作死之道。”
拓木易只是冷笑。
叶茗儿碰了个冷钉子,心中越发不爽。她忍不住冷笑:“戏演完了吗?要是演完了,小女子能回去了吗?”
拓木易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叶茗儿只觉得眼前一花,拓木易已到了她的跟前。
下一刻她的下颌痛楚传来,她被牢牢钳制住。
“这样就受不了了?你可知道那些中原狗是怎么屠杀我的族人的?你可知道他们杀起人来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呵呵,礼仪之邦,在我看来,你们中原人连禽.兽都不如!”
叶茗儿被他逼得不住后仰,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躲不过他那双犀利如刀的厉眼。
她恼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时候我们杀了你的族人?就算是,那些杀人的人也不在京城中,你凭什么滥杀无辜?!”
拓木易笑得冰冷:“上位者,杀人不用刀。若不是你们皇帝想要统一南疆,那些兵卒怎么可能去南疆杀人放火?所以,你们都该死。”
他说着手中渐渐用力。叶茗儿只觉得下颌几乎都要被他捏碎了。她生来倔强,痛到了极点也不喊痛,只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怒视着他。
“你……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是视人命为草芥,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你厌恶的人一样,禽.兽不如!”
拓木易眼一眯,一甩手将她甩了出去。
叶茗儿被摔得七晕八素,屋檐瓦片被她撞得哗啦直响。异常的响动终于惊动了大理寺那边的人。
几道目光纷纷直射而来。可偏偏拓木易站的位置极好,藏身在阴影处,一时半会看不到有人。
谢晏眸光一眯,立刻越过那阴影,淡淡看向那个方向。
“拓木易……”
就在这时,变乱忽起。几道寒光从垂头低眉的囚犯中暴起,如毒蛇一样蹿向当中站着的谢晏。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朱琰离得近一些,只觉得寒风遍体。他忍不住大叫:“有刺客!”
诚亲王朱瑁离得远一点,想要上前救援,却是不知为何往后退了一步。
四周的护城军士兵们纷纷脸色剧变。谁也不知道这些刺客竟然藏身在囚犯之中伺机而动。
叶茗儿还没站稳身子,才刚抬眼看了一眼就失声尖叫:“小心!”
来不及了……所有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三四柄短匕封住了谢晏的上中下三路退路。
这几个刺客可想而知已是最后一搏,在搅得天牢天翻地覆之后,就要最后鱼死网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晏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平平常常。可是所有的匕首都落了个空。
“铿”的一声,四面八方的护城军士兵手中箭雨紧追而至,瞬间将那几个刺客射成了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