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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国发展路径需趋利避害

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中国改革不同于苏联和东欧的“休克疗法”式的改革。所谓“休克疗法”,是对一整套激进的反经济危机措施和毕其功于一役的经济转型方式的称谓。这样的措施会使社会经济受到极大的震荡,甚至处于“休克状态”,故有了医学上的“休克疗法”的比喻。

“休克疗法”的形成、提出并实施是在20世纪80年代。20世纪80年代中期,南美的玻利维亚爆发严重的经济危机,通货膨胀率高达24000%,经济负增长12%,民不聊生,政局动荡。美国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向该国提出:放弃扩张性经济政策,紧缩货币和财政,放开物价,实行自由贸易,加快私有化步伐,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玻利维亚政府走投无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采纳了萨克斯的建议。结果是:短期内造成经济剧烈震荡,仿佛病人进入休克状态,但随着市场供求恢复平衡,经济运行也回归正常。两年后,玻利维亚的通货膨胀率降至15%,GDP增长21%,外汇储量增加了二十多倍。萨克斯的反危机措施大获成功,“休克疗法”也名扬世界。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原实行计划经济的苏联、东欧国家发生了严重的经济、政治危机,这些国家开始实施从原有的以公有制为基础的计划经济体制向以私有制为基础的市场经济体制转型。在西方国际金融组织的举荐下,以俄罗斯、波兰为代表的大多数东欧国家在这一过程中都使用了“休克疗法”这种激烈的经济工具。

它后来被确定为三大基本内容:稳定化——以紧缩反通胀,并建立宏观均衡;自由化——放开物价;私有化——明晰产权。当然,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根据具体情况,“休克疗法”的具体政策有所调整,其形态有所改变,但基本框架是没有变化的。

“休克疗法”从1992年到1999年使俄罗斯经济持续7年严重衰退,1998年俄罗斯的国民生产总值比1990年下降了44%,工业总产值减少54%,消费品生产则下降58%,俄罗斯的经济在泥泞中一直徘徊到2000年,从1987年占世界第5位下降到占世界第13位,GDP总量只有美国的1/10。在那些年代,俄罗斯居民生活水平一落千丈,健康状况和平均寿命也在恶化,俄罗斯从一个强国沦为一个弱国。

但是俄国从1999年开始复苏,很快进入了健康、正常、快速的发展状态。从国际地位看,俄罗斯基本恢复了经济、政治、军事大国的地位,在国际政治中的分量也不可小视,特别是普京和梅德韦杰夫上台后,力图重振大国雄风,公开与美欧抗衡,不甘示弱。2006年俄罗斯人均GDP达到4000美元以上,医疗几乎免费,中小学上学免费,还免费提供午餐,60岁以上的工人农民都享受养老保险,衣食无忧,实行个人12%、企业25%单一无累进税制,政府机构大量精简,国家财政1/4用于教育、医疗、养老和社会救济。到2007年,俄罗斯国民经济已经连续第8个年头保持快速增长势头,经济社会各个方面都取得出色的成就。因此,对“休克疗法”应从宏观上看,从全局上看,从历史的进程中看,切忌片面化和简单化,要为我所用,代价和缺点要搞清楚,成绩也要看清楚。

中国基本采取了渐进式改革,它的基本内涵是先易后难、循序渐进、先行试点等办法进行体制改进,逐步过渡。这种改革方式的优点是,政府比较容易控制改革的进程,把改革自上而下的战略部署与基层自下而上的创造积极性结合起来,通过试点及时总结经验和教训,校正改革的步骤,使改革在不断深入的同时也保证了社会的稳定,没有爆发影响全局的大规模动乱,经济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

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从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乡镇企业发展、小城镇建设,到国有企业改革的全面展开,都凝聚了很多基层创造的改革经验。我国渐进式改革的另一特点是,从经济领域向政治、社会、文化领域扩展和推进,就业体制、社会保障体制、收入分配体制、户籍体制、基层民主建设、党内民主建设、文化产业发展等方面的改革都在有条不紊地逐步推进。这些都是比较明显的改革优势。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渐进式改革也为其成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从理论上看,渐进式改革本身就是一种“次优”的制度变革方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不少经济社会问题和隐患,并加大了后期改革的不确定性和成本。

由于政治改革滞后于经济改革,从而阻碍了经济改革的顺利推进,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努力屡遭挫折。国有资产大量流失,一些国企经营者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和信息,借国企改革、产权流动之机,钻体制、制度的空子,采取搞场外交易、在产权交易中与中介机构联手、低值评估、蓄意制造投资“失误”等各类手法大肆侵吞国有资产。“花一元钱买下十元钱的国有资产”被形象地概括成全国企业改制的平均情况。按照保守的估计,30年国有企业改革过程中,国有资产流失的规模应该在万亿元的量级上。由于缺乏强大独立的非政府组织和独立于国家之外的新闻媒体的监督,权力的异化和公权力的肆意扩张还很难受到有效的制衡;生态环境的恶化和生命健康受到的威胁,成为缺乏完备的法治和宪政下的有力注脚;由于还没有比较完备的、畅通的、及时的社会对话机制,社会各个阶层和群体的矛盾和对立局面比较严峻;由于缺乏与社会积极发展趋势相适应的道德和价值取向,社会风气有媚俗之势,健康向上的主流文化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著名经济学家杨小凯生前曾指出,中国作为一个后发国家,尽管现在改革开放很成功,但由于没有进行根本的宪政体制改革,发展前景并不清晰明朗。他甚至预言,尽管俄罗斯震荡疗法后的短期社会效果相较于中国的渐进式转轨而言好像是一个失败,但由于俄罗斯进行了根本的宪政体制变革,其将来发展会超越中国。当然他只是一家之言,并不一定正确,也遭到了质疑和反对,但警醒之言还是值得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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