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妈妈苦于不能进入祠堂内,一直站在外头拼了命竖着耳朵听,奈何祠堂幽深,她什么动静都听不见,因此更是心急火燎。
此刻,只见祠堂门一开,秦妈妈顿时眼睛亮起来,极为热切地看着走出来的宁无求。
然而,等待她的却完全不如她所想,宁无求冷冷看了她一眼。
秦妈妈还在迷惑,就听见一道冷酷的声音:“把秦氏送到人牙子那里,尽快发卖了。”
秦妈妈突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要再看宁无求,可是执行命令的护卫已经拖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向门外。
反应过来的秦妈妈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一边苦苦哀求:“侯爷饶命啊!侯爷饶命啊!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啊!大小姐、大小姐……”
这一声整个传出了大半个院子,让路过听到的丫鬟仆妇,都不由悚然心惊。
此事不出大半天就传遍了相国府,当然与杏儿扬眉得意地到处宣告极有关系。人人都知道那厨房一向不可一世的张妈妈,因为不知怎么得罪了大小姐,居然就被卖到了人牙子那去了!
而且这道命令,还是侯爷亲自下的。
这简直是自清河郡主过世之后,发生在这座高墙大院里,最给人兜头冷水的一击。
左小婉知道以后,气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贱人!那个小贱人!她竟敢!”
秋儿小心翼翼地说:“小姐消气,为了一个秦妈妈不值得伤了小姐金贵的身子……”
左小婉冷冷道:“为了一个秦妈妈?你以为她只是打了一个秦妈妈?宁承玉那贱丫头根本就是在打我的脸面!”
秋儿心中也犯嘀咕,这侯府大小姐失宠已久,今儿个是怎么了?那宁国侯没可能会这么个女儿去大张旗鼓处置秦妈妈。
秋儿眼珠骨碌转着,凑近说道:“比起秦妈妈,小姐,奴婢觉得,她那张嘴才是更紧要的。”
丫鬟的提醒让左小婉心中一个咯噔,她瞬间明白了意思,明白的瞬间也让她浑身再次如今冰窟。
左小婉再次恨恨咬牙:“都是那个小贱人……”
秋儿压低嗓子:“依奴婢的愚见,那位大小姐反倒不用担心,即便她现在让小姐您多了几个绊子,不过也是强弩之末罢了。虽不知这次侯爷为何会处置秦妈妈,但侯爷厌弃她的事实已成,谅她并没有本事改变这点。所以,只要小姐进门,她的苦日子还长着。现如今,要紧的该是让秦妈妈先闭嘴,虽然她不过一个粗鄙婆子,但若是她撒泼闹起来,倒也是个麻烦。”
左小婉眯起眸子,边听边道:“你说的不假,原先我想着她还有点用,现在我毕竟还没有过门,有她这个耳目在多少也能帮衬。既然她如今这么不济事,也就不怪我了。”
秋儿微微一笑:“奴婢这就去办。”
夜深人静,秦妈妈被暂时关押在柴房中。
秦妈妈自从进了侯府门,哪还吃过这般苦,柴房中又阴又冷,时不时溜出来的耗子更是把秦妈妈吓得尖叫连连。
就在此时,柴房外响起了脚步声。
柴房是被从外锁住的,为了防止秦妈妈逃走。这时候门外的大锁响起了哗啦声音,紧接着柴房门就被打开了。
看到来人,秦妈妈精神一震。
“小桃!”
秦妈妈知道小桃和她一样,私底下都是左小婉的人。
小桃也是一脸心疼,赶紧道:“妈妈快别起来,这地方又冷又湿,真是辛苦妈妈了。”
秦妈妈老泪纵横:“小桃,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是不是……小姐愿意救我了?”
这个小姐自然指代的就不是宁承玉了。
小桃使了一个眼色表示心领神会,一边柔声道:“妈妈放心吧,这么长时间妈妈劳苦功高,我们小姐自然记着呢。”
秦妈妈这时放下心来,她就看见小桃带过来的食盒,里面飘来阵阵香气。
小桃微微一笑,打开食盒盖子,从里面拿出了让人眼馋的精致菜肴。“我就寻思着妈妈一定没吃东西,特意准备了些,妈妈先垫垫肚子吧。”
秦妈妈一把捉住小桃的手:“好丫头!我就知没看错你。你放心,今天在那宁承玉跟前,我什么话也没说,也请左小姐放心,老奴对她绝对忠心不二!”
小桃眼底闪过微光,面上仍是笑:“妈妈放心吧,您这片心,小姐自然是信的。我这不就来看您了吗?”
秦妈妈喜不自胜,再不怀疑有他,拿起食盒中的菜肴就大快朵颐。
小桃看着她吃,笑着递上了一壶酒:“知道妈妈你平时爱这口,我特意从厨房里给你拿的,上好的醉松子呢!”
秦妈妈眼睛里简直能放出光,她一把夺过酒壶:“桃丫头,我就知道素日没看错你!”
说着,亟不可待地拔下了酒壶塞子,仰头就灌了下去。
小桃眼神逐渐便冷,唇边的笑容也冷了下来。看着秦妈妈饥不择食的样子,她眸中划过轻蔑。
秦妈妈酒喝到一半,就开始抽搐,酒壶从她的手中跌落,她整个人歪倒在草垛上,两腿不停开始乱蹬起来。
小桃看着她的样子,麻利地把地面上的饭菜都重新收拾进了食盒中,然后把那半壶酒也拿起来,站起身盯着秦妈妈:“你也算享乐大半辈子福了,安心上路吧。为了小姐,你也算死的不冤。”
秦妈妈的眼瞪得极大,望着小桃嘴巴不停乱张,那模样似乎想咒骂小桃,可惜从她嘴里只是不断吐出白沫来。
小桃走出了柴房,又仔细把门锁起来,这才悄悄离开。
就在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身影从门后边闪了出来,望着小桃离开的方向,杏儿同样露出了邪恶的笑。
杏儿道:“一切都在小姐的预料之中,小姐真是神机妙算。”
宁承玉冷冷道:“我就知道左小婉没那么好心肠。”
杏儿说道:“那贱人小桃竟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料理了她?”
宁承玉冷道:“这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也料理不干净,这些人敢这样胆大妄为,无非就是背后有人给他们仗腰子。”
斩草要除根,才能不留祸患。左小婉就是这个根。
第二日侯府再次闹将开来,不知那秦妈妈因何竟然死在了柴房中。那模样满脸发青,好像是中毒而死。打开柴房的那些丫头们,打眼看到歪在角落里的秦妈妈第一眼,就给吓得尖叫了出来,忙逃出去向宁无求禀报。
不出几时侯府的下人们就都知道秦妈妈服毒自尽了。
小桃在厨房院子里若无其事地扫着地,听到这个消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抬。
最终宁无求下令,让人用一卷草席把秦妈妈裹了,找人送出侯府外面,听说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
那素日里厨房一霸的秦妈妈,就死的这样无声无息。
剩下的人哪个不人人自危,路过宁承玉那金桂盛开的园子时,甚至都特意绕着道走。
杏儿顺顺当当坐上了二等丫头,眉眼间的得意怎么都盖不住。剩下一众丫鬟敢怒不敢言。
宁承玉需要的就是这样,她就要让院子里这些人知道,从今往后,只有对她中用的人,她才会留下重用。杏儿就是一个最好例子。
丞相府中,左小婉惬意地靠在美人榻上,秋儿给她揉肩:“小姐放心,小桃已经传来消息,她亲眼看着秦妈妈喝了毒酒,绝对没有回转。”
左小婉轻轻地嗯了一声,笑容十足像是吐信的毒蛇:“接下来,就是那个贱丫头了。”春光明媚,很难想象这样柔婉的美人,内里有这样冷酷蛇蝎的心肠。
秋儿也赔笑:“来日方长,那个丫头,怎会是小姐的对手。”
左小婉手指摩挲着榻上的金玉,心中冷笑,清河郡主之女,自以为高贵是吗,她迟早让她变得比烂泥还低贱。”
左小婉对清河郡主的恨,显然已经入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