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夜深林,剑斩细枝,水袖舞流光。
叶玄玑冷眼盯着落雁手中抛出的白绫,利剑一挡,霎时劈断一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落雁勾唇一笑,蛾眉微挑,“公子是绝世聪慧之人,也有解不出的谜题吗,叶公子,或者该称呼你为,叶家的小姐?”
叶玄玑浑然一震,惊讶的看着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落雁见她一时不备,白绫猛然出袖如雷拳般击中了她胸口。
叶玄玑被击的连连后退,见白绫又直向自己而来,紧握着利刃剑锋一转与白绫缠在一起。
两人功力相当,因为受伤的缘故,落雁比她强了几分,叶玄玑渐渐不敌,额上冒出一层密汗。
她空中一只手伸向自己腰间,缓缓拿出一只银镖,嘴上暗笑,想不到,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是被慕非止救下一命,幸好那日她捡起了这镖,不然此刻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银镖从指尖飞出,直指落雁的眉心,她桃目一敛,收起白绫闪身躲开了。
“叶公子,不久我们还会再见的,后会有期。”
空中回响着落雁预示似的声音,叶玄玑抚着胸口暗暗运气,脚步踉跄的朝山上走去。
“慕世子,是公子,公子回来了!”
水灵玉老远望见叶玄玑的身影,激动的朝篷帐内的人喊道,还不及抬脚,只觉耳边一阵急风吹过,营帐的帘子掀开又落,再看过去,慕非止已到了叶玄玑身边。
“谁干的。”
慕非止扶住她摇摇欲坠的娇躯,冷声问道。
叶玄玑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加上受伤,体力早就不支,哪还有力气回话,往他怀里一歪便晕了过去。
慕非止狸眸一凛,抱起她健步向帐内走去。
水灵玉跑过来见叶玄玑受了伤,一汪娇眸内的泪顿如泉涌,哇哇大嚎,“公子,你怎么了,不要扔下小玉一个人,公子!”
慕非止听的心烦,皱眉道:“叫沈延之来见我。”
哭的正伤心的玉人被他吓的浑身一震,唯唯诺诺的赶忙跑去找沈延之了。
慕非止将叶玄玑放在自己床上,见她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即使昏迷了还是痛苦的皱着眉,他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移开放进锦被中,犹豫一瞬,解了她的上衣。
雪白的胸前赫然印着一道血印,如拳头般大小,却看不出是何武器所致,她惨白着一张脸安静的躺在床上,薄唇微抿,小脸苦巴巴的像在担心什么事,慕非止伸指抚平她的眉心,狸目却如寒池般冰冷刺骨。
“世子”。
沈延之背着药箱衣衫不整的被水灵玉推进来,他都已经宽衣躺到床上了,这娇容小女哭丧着一张脸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掀了他的被子,连衣服都没让他穿好抱着药箱就往慕非止的营帐带,原以为是他生病了,看清那床上躺着的人,心也不禁一慌,这三公子下午还生龙活虎的,怎么才出去一趟就成这样了。
“快过来给她看看。”
慕非止沉声吩咐,沈延之不敢不从,众人只当他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可谁又清楚,慕非止已当了他十年的主子。
沈延之走过去坐在床边,手刚要伸过去给叶玄玑把脉,慕非止却突然问:“你的悬丝呢?”
沈延之一愣,不解道:“在药箱里,慕世子要它何用?”
“用那个给她诊脉。”
沈延之不知所谓的抿抿唇,这慕世子也太霸道了些,叶三公子就算素日里与他再要好,两人到底都是男的,而自己也是男人,有何碰不得的。
心里想归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沈延之乖乖拿出悬丝系在叶玄玑手上,然只动了一指,整个人便呆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叶玄玑,又诊了一瞬,眸中的震惊越来越甚。
他哆嗦着望向慕非止,却见那人脸上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顿时欲哭无泪,怪不得世子如此紧张叶玄玑,那聪明绝顶的叶三公子,谁会想到,居然是个女儿身!
水灵玉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此时望见沈延之的脸色,没往深处想,便“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沈太医,我们家公子怎么样了您倒是说句话啊,您这个样子,我看了害怕。”
“呃”,沈延之顿了顿,看向慕非止道:“叶公子并无大碍,只是近日事务繁重没有好好休息,加之方才又受了伤才会昏倒,我开副方子,静心调养几日便可。”
慕非止问:“她身上的伤怎么样。”
“只是外伤,对方当时似乎并未用尽全力,微臣给叶公子配些香膏,每天擦在伤口处,七日后淤血便会散去。”
“嗯,你们下去熬药吧。”
慕非止点点头,挥手让两人退下,水灵玉依依不舍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望着床上的娇人,沈延之顾忌慕非止的脾气,手劲一大,皱着眉一把将她拉了出去。
“好好的,怎么又让自己受伤了,平日里不是挺能逞强的吗?”
慕非止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喃,见她秀目紧阖没有丝毫转醒的意思,寒眸一敛故作威胁的嗤笑道:“下一次再不听话,我真的要拿根绳子把你时时刻刻绑在我身边了。”
许是他握手的力道大了些,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呓语,嘴张了张又闭上了,本能的抱紧被子蜷缩在一起。
“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
慕非止放开她的手,脱了鞋将锦被一掀,合衣躺到床上温柔的拥着她。
叶玄玑触及到身前的一抹暖意,贪婪的舒展开身体不知餍足的手脚并用紧紧贴上他,心爱的人这么真实的躺在自己怀中,慕非止自诩他虽算不上无耻之徒,却也不是柳下惠,尤其是叶玄玑此刻还这么主动,身下的冲动蓄势待发却被他强忍着,难耐的低哼一声,冒着汗轻轻放正了她不安分的手脚。
叶玄玑是被一股强烈的痛意痛醒的,胸口好像被重物压着让她喘不上气,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而心却像被针扎一样疼的她想哭。
“醒了?方才给你喂了药,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非止站在床边忧声问着,见她一语不发,水眸却闪出了泪,心里一急,沉声叫道:“沈延之,进来。”
“是,是,微臣来了。”
沈延之慌手慌脚的跑进来,从昨晚到现在,他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一直在帐外守着随时等慕非止下命令,才刚打了个盹儿,一道魔音传进耳中,吓的他浑身一激灵,当即便从地上跳了起来。
“三公子,现在觉得怎么样?”
.............
“三公子,微臣对症给您下药,若不舒服还是说出来的好,微臣也方便给您再重新更换方子。”
...........
“三公子........”
沈延之觉得很无力,他问十句,叶玄玑却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一眼不眨的望着慕非止,他见状顿时明白了什么,暗咳一声默默的又退了出去。
慕非止坐下来柔目看着她,温笑道:“昨天晚上伤成那个样回来,现在又不说话,心里可是在想怎么求我原谅?”
叶玄玑氲着泪轻轻摇摇头,低声说:“凤凰,昨晚,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慕非止眉目一痛,温柔的抚上她的脸。
“谁敢不让你见我,哪怕穷途末路,我都把他伏诛斩尽,上天也不行。”
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那指节的粗茧磨得她的脸微疼,却让她异常安心,这样的慕非止,才是那个她深爱的人。
“对了”,蓦地想起什么,她皱眉说:“望风坡上住了一个陌生女子,你可知道?”
“你昨晚从山下回来,我派人四处搜查过,人已经不见了。”
叶玄玑听罢他的话,眉拧的更紧,这么快就消失了,她究竟会去哪里.......
心猛地一沉,她盯着慕非止说:“昨晚我与她交手,她已知道我的身份,还说,后会有期。”
来日再见,后会有期。
慕非止猜的出能把她打伤的人自然不简单,却没想到会对她说这句话,整个人也顿时警惕起来。
“没事,有我在。”
京都城外的荒山上,一个白衣女子如青松般伫立在那里,双目宛如火炬遥遥望着京都城,城内灯火阑珊,她缓缓揭下面上的白纱,一张绝世容颜露在月光下,倾覆了岁月,沉沦着山河。
她紧紧盯着皇宫的方向,肩膀难以抑制的颤抖,薄唇轻启。
“爹,峥嵘蹉跎,女儿终于活着回来了,凤无世欠我们的债,该还了。”
地上蓦地映出人影一双,她冷冷看着那缓缓走近自己的黑影,不动声色的将面纱戴上,转过身看着来人说:“年太师来早了。”
年颍川凌风遗立,目中带着几分淡漠,“贵客相邀,本大人怎敢误时。”
“我以为我们是盟友,可太师心里似乎却不是这么想的,那瘟疫之药,太师差点害死了无辜之人。”
“称帝路上难免有牺牲,那些人能为瑕王的大统之路做第一批牺牲者,是他们的荣幸。”
年颍川面无表情,他与她固然是盟友关系不错,可他要做什么事还轮不到她过问。
“是吗?只怕是年太师不想让瑕王担了那安居建寨的苦差事,故意欺骗小女子的脱罪之辞吧,太师别忘了,我既给得了你毒药害人,自也有解药救人。”
“姑娘莫忘了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姑娘擅自打断本大人的计划,就不怕我将此事告予他吗?”
年颍川恶语相向,眸中满满的威胁之意,本以为她会示弱,没想到那女子只是低笑两声,冷声回道:“太师好大的口气,以我的能力,你觉得我会怕你向主子告状?奉劝太师一句,凡事还是思虑清楚为妙,不然,我只怕你会先没命走出这荒山。”
“你!”
年颍川冷哼,如此目中无人的手下,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小女子还有事,恕不奉陪,告辞。”
一阵清风吹过,年颍川还没回过神面前便已没了人影,他突然凛着眉有些犹豫,与那个人合作,究竟是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