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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传闻轶事

打硬鼓儿

河西走狼

头鼓

早年间,老北京有个行当,叫打鼓儿,就是拿个小鼓走街串巷收旧货。这行当也分三等,下等收破烂,中等收家伙什儿,上等专收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等值钱的硬货,又叫打硬鼓儿。

张三就是吃这碗饭的,经验足,眼力毒,属于那种人尖儿。可是,前不久,他却被同行给着实玩了一把。这事要从一次敲边鼓说起。

前不久,杠房的人给张三透了个信儿,说德胜门的点心刘家刚给老人办完丧事,为在人前露脸儿,拉下了不少亏空,他估摸着可能要靠卖老物件来填。

张三一听,乐坏了,立马屁颠屁颠地去了德胜门。他听说过点心刘生前好古玩,据说手里有几件拿得出手的硬货。

到了刘家后门附近,张三就敲起了小鼓儿:“收旧货喽,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好坏都收——”吆喝了几嗓子后,后门果然“吱呀”一声,走出个丫头来,招手把他叫了进去。

来到厢房,张三等了一会儿,进来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把匣儿递了过来。张三打开一瞅,是件青花云龙碗,青花发暗,碗底有条五爪盘龙,是罕见的明宣德青花。

张三看后,那女人主动问:“你看值多少钱啊?”

张三却叹了口气,说:“这碗是个老物件,民窑烧出来的,值不了几个钱啊。”

女人听后,撇嘴说:“你们这号人,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我也不跟你说废话了,要是看得上,一百块拿走!”

张三“呵呵”一笑,连连摇头:“太太,您这碗顶多值二十块钱,您要不信,拿到琉璃厂去问问。”说完,就立马掏出现洋,放在了桌子上。他知道,这有钱人家,打死也不会去琉璃厂,要是让人瞅见,丢面儿。

女人一听,不乐意了:“一百就一百,甭拿仨瓜俩枣打发我。”

张三只好把现洋又收了起来,说:“要不这么着吧,您呢多找两人瞅瞅,要是有人能出到一百,您赶紧卖了得了。”说完,笑眯眯地告辞了。

一出门,张三心里就乐开了花,他已经想好了法子,叫同行李四和王五来敲两回边鼓,这碗早晚就是自个儿的囊中之物!

边鼓

李四下巴那儿长个瘊子,为人猴精猴精。张三找到李四后,把青花云龙碗的事一说,他满口答应跑一趟。

敲边鼓是打鼓儿的行话,一般要敲两回。头一个人叫打头鼓,要是遇上死扣的主儿,就请第二个人上门去,叫敲二鼓,价钱比打头鼓的要低。然后呢,再请第三个人敲三鼓,出价比敲二鼓的更低,以此来杀卖家的心气儿。最后,打头鼓的再出马,买卖十有八九就成了。

第二天,张三就候在了茶馆里,晌午时李四才来。他喝了一碗茶,开口说:“那老娘们竟然张口就要二百块,可把爷给气坏了,一点好儿都没给她说,只给十五块,气得那娘们脸色儿都变绿啦。哈哈!”

张三十分高兴:“就得这么治,那老娘们想扣住葫芦挖籽儿,她还真以为破碗是什么宝贝疙瘩啦!”

李四也“呵呵”一乐,问张三:“你打算找谁去敲三鼓啊?”张三打了个哈哈:“你就甭操这份闲心啦,擎等着拿好处吧。”说完,屁股一抬,来到了王五家,让他去敲三鼓。

第三天,张三就在王五路过的一家小酒馆等。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王五才总算露了面儿。张三急忙小跑出去,把王五拉了进来,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王五瞪着个牛眼,数落起张三来:“你让我弄的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一大早就到了那家后门,把鼓都敲破了,愣是没人出来。到了后半晌儿,这才出来个老妈子,我花了五个大子儿,才从她嘴里套出了实话,昨儿已经有人把碗给搂走啦!”

张三大吃一惊:“谁搂走了?”

王五嘴一撇:“还能有谁啊?敲二鼓的呗!”

张三一下子傻了眼,难不成被李四挖了墙脚?他对王五道声“辛苦”,就直奔李四家去。一路上,张三想不通,都说李四猴精,再精也不能坏规矩啊,往后还怎么做买卖?这点道理他不应该不懂啊。到李四家门口时,张三改了主意,明儿先去刘家探个底儿,真要是李四抄的后路,不能轻饶了他。

第二天,张三敲响了刘家的后门,那丫头开门见是他,立马说:“碗已经卖了,人家给的比你多!”张三忙问:“卖给谁了?是不是下巴上长瘊子的啊?”丫头却没言语,“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花鼓

一准儿是李四吃了独食。张三气懵了,转身就去找李四算账,可转念一想,手里无凭无证的,这账怎么算啊?最后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三十年还有个闰腊月呢,到时候好好治一回这老小子,叫他连本带利吐出来!

奇怪的是,第二天,李四见到张三,却主动问起了云龙碗的事。张三叹了一声:“甭提这茬了,那老娘们不卖啦!”李四听后没言语。

下午,王五把张三拉进一家酒馆,落座后就问:“敲二鼓的是不是李四?”张三没吱声儿。

王五把脑袋凑过来:“我估摸着,这老小子肯定赚了不少,心里正美着呢。咱得想个花鼓儿,狠狠地敲他一下,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花鼓就是行里算计人的馊点子。

张三问:“怎么个敲法?”

王五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张三有些犹豫,这样坑人,有些不厚道,但还是经不住王五的再三劝说,点头答应了。

个把月后,张三找到了李四,说:“昨儿,我在夏大人胡同看了一个宣德炉。我看铜器是门外汉,你才是行家,逮空儿去瞅一眼,要是东西没错儿,就搂走。不过你得听好了,卖了算我一份啊。”

李四答应了:“咱哥俩谁跟谁啊,等出了手,就麻溜儿送过来。”说完,就去了夏大人胡同。

李四敲响了卖家的后门,说明了来意。卖家拿出个香炉,他仔细看了一遍后,问卖家打算卖多少。谁知,卖家张口就要三百块,比给张三的价多了一百,并且一个大子儿也不让。

李四“呵呵”一笑:“俗话说,没有一口价的买卖。您这样要价,吓得我都不敢搭手了。我还个价吧,一百六,要是行,我就搂走。”卖家却不松口。

李四见状,不提香炉了,而是和卖家扯起了闲篇儿。聊着聊着,两人热乎起来。李四拿出两块大洋,请卖家的下人到外面要了几个小菜,两人边吃边聊。

酒足饭饱后,卖家终于松了口:“看得出来,你是个实诚人,得,两百块拿走吧!”虽然贵了点,李四还是答应了。付了现洋,他就搂着香炉,直奔琉璃厂。

王五呢,一直躲在不远处。直到跟着李四到了琉璃厂,见他进了尊古斋的门后,这才颠儿颠儿来到了张三家。一进门,嘴巴就咧到了后脑勺儿上:“那老小子上套了,上尊古斋丢人现眼去了。明儿,咱就等着看笑话吧!”

息鼓

第二天,李四进了茶馆,却一脸的喜滋滋,把一摞现洋塞进了张三兜里:“那主儿心太黑了,二百大洋一分不少,我只赚了个零头儿,这是你那份儿。”张三一听愣住了,合着那香炉是真的啊!他有些纳闷儿,明明是件赝品,到了李四手里,怎么就成了真货?

张三决定去趟尊古斋,瞅瞅这香炉到底真在哪里,也好长点见识。

尊古斋的掌柜听后,反过来问:“明明是件高仿货,谁说是真的啊?”张三十分惊讶,这李四到底在玩什么花活啊?扭头就来到了他家。

一进门,张三就发现,桌子上放着那个香炉。他问李四香炉怎么还没出手。李四脸一红:“甭提了,我上那卖家的当了!”张三越发纳起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好处啊?”

李四这才说出了实话:“干咱们这行的,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相互不通信儿,就怕吃哑巴亏。您把信儿给了我,我要说东西是假的,您会信吗?所以,我只能是拿好话哄您高兴了,我赔点钱不要紧,要是让同行都生分了,往后的买卖还怎么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张三听后连连点头,忙把现洋掏了出来,李四却不收,直到张三急眼了,才勉强收下。张三一脸羞愧,说出了香炉里的猫腻,却被李四打断了:“老哥,我知道这馊点子不是您出的,这事就此打住,以后谁也甭提了!”

张三见李四这样,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他,索性把怀疑他吃独食的事也讲了出来,说完一拱手:“老弟,我对不住你啊!”

李四却连忙摆手:“老哥,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给您透个信儿。上次那青花云龙碗,我在一个藏家手里见着了。这事儿,我不说您也知道是谁干的。这种人,咱玩不过他,总躲得起吧。以后见了,绕着道儿走就是啦!”

张三愣了一下,“嗯”了一声。打那以后,张三就再也没正经搭理过王五。

一年后,张三搂了件乾隆款儿的五彩瓶,卖给了一位藏家。藏家一高兴,拿出了两件压箱子底的硬货显摆。张三发现,其中一件就是青花云龙碗。他忍不住多了句嘴:“这碗您是从谁手里淘来的啊?”

藏家“嘿嘿”一乐:“跟你一样,也是个打鼓儿的。叫什么名字我忘啦,只记得他下巴那儿长个瘊子。”张三听后,半天没有言语。

回家后,张三琢磨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小鼓儿扔到了房顶上,转身就开了家杂货铺子。李四十分惊讶:“老哥,您怎么突然干上这买卖了啊?”

张三干笑了笑:“我算是琢磨明白了,这人活着啊,还是实在点儿好,不玩花活儿,不斗心眼儿,就是睡觉心里头也踏实,干吗跟钱过不去啊?您说呢?”

李四听后,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玩票

杨东

三大家

民国那会儿,有个姓侯的山西人,在北平城有十几家铺子,而且还是商业公会的副会长。

侯掌柜有个独子叫侯奎,打小就爱听京戏,到十六岁时,一听胡琴响,浑身就痒痒,连学也不上了,整天泡在戏园子里,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戏迷。侯掌柜着急啊,这可怎么办?

侯掌柜一狠心,干脆断了儿子的零用钱,没承想,儿子悄没声儿的,跑到铺子账房那儿去支,一支就是上百块,然后直奔广和楼戏院,过瘾去啦。

侯掌柜一来气,把侯奎锁进屋里,不给吃不给喝。关了三天后,他终于认了错,答应再也不进戏园子了。侯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

侯掌柜住的四合院,原是个王府,院子中间竖着根两丈高的旗杆。这天大清早,老妈子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说:“老爷,出怪事了,旗杆梢上忽然冒出来个白面馒头!”

侯掌柜愣了一下,出去一瞅,果然见旗杆上顶着个馒头。一准儿是谁搞的鬼把戏,侯掌柜上前就是一脚,把馒头给踹了下来。侯夫人却吓得脸色煞白,把他拉进了屋:“当家的,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侯掌柜一脸的纳闷儿:“怎么啦?”侯夫人压低声音一提醒,侯掌柜才想起来,前年,一个老乡家就出过这么档子怪事。除夕晚上,好端端的,厨房里包好的饺子忽然全不见了。老乡媳妇当时脸色大变,失口说被“三大家”搬走了。

三大家是什么?就是狐狸、黄鼠狼和蛇,因为有灵性,被尊为“三大家”,轻易不能惊扰,有人家还专为它们设香堂供着。偏偏老乡不信这个邪,断定是被下人偷了,年一过完,就把下人全辞了。说来也怪,这年他就接连倒霉,先是铺子被盗,后是商号着火,两年不到,家道就败落了下去。

侯掌柜半信半疑。没想到,第二天,旗杆上又冒出了个馒头。他悄没声儿地把馒头弄了下来。谁知到了第三天,馒头又突然出现在了旗杆上。吓得夫人在菩萨前不停地磕头祷告。

侯掌柜心里终于犯起了怵,难不成真惹着“三大家”了,要是这样,得赶紧想个法子化解,兴许还有得救!

侯掌柜麻溜儿来到离家最近的一个卦摊前,摇了一卦。算卦的一看卦签,连连摇头。侯掌柜一瞅不对劲儿,赶紧拿出了几块银元。算卦的这才说了半句话:“先生,您惹着‘三大家’啦,赶紧把宅子卖了吧,不然的话……”

当会长

侯掌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当天就搬家,贱价把院子卖给了一个主动找上门的主儿。

不久后的一天,侯掌柜请人到广和楼听戏,忽然发现儿子像个爷似的,正坐在桌子旁摇头晃脑听戏呢。他气坏了,一把揪住侯奎的耳朵,提溜回了家,吊在房梁上一审,才知道他哪来的钱听戏。

为了弄听戏的钱儿,侯奎找算卦的想了一馊主意,半夜三更搭个梯子,爬到旗杆上放馒头,愣是冒充“三大家”显灵,逼侯掌柜把院子贱卖了,然后拿着得手的差价去过戏瘾。

侯掌柜一怒之下,一棍子把败家子的腿打瘸了。侯奎伤了心,跟着一个戏班子跑龙套去了。每到过年时,他才托人来报平安,还给老两口捎俩红包。

这年秋天,日本人打进了北平城。公会会长见势不妙,关了买卖颠了,把一摊子事全推给了侯掌柜。

这天早上,侯掌柜正在忙公会的事,忽然冒出几个日本兵,把在了门两边,紧接着进来仨人,其中一人是仁和洋行的二柜,舔上了日本人的眼子。他满脸堆笑,指着一个日本军官说:“这位是新民会的山田先生,特来看望您。”

侯掌柜心中一惊。前阵子,这条哈巴狗曾经找上门来,说日本人想请他当新民会商业分会的会长,当时被他拒绝了,没想到今儿又来了。侯掌柜连忙起身让座。山田喝了一口茶,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后,一边儿的翻译立马说:“山田先生说,他是特意来看望你的,请你出任商业分会会长。”

侯掌柜思忖了片刻,回复说:“请你告诉山田先生,容我考虑一下,三天后给他个答复。”

回家后,侯掌柜把这事讲给夫人听,她一脸的惊愕:“他爹,可千万不能应啊,你要是应了,可就成了汉奸啦!”侯掌柜点了点头,说:“知道。这两天,我先紧着把买卖不太好的铺子盘出去,然后回老家避一避再说。”

第三天上午,侯掌柜来到了新民会,以年老多病为由,把会长的事给推了。山田一脸阴沉,但还是把侯掌柜客客气气送出了门。

坐上包月车,侯掌柜就直奔家去。过一个路口时,迎面驶来一辆小卧车,在和包月车错过的当儿,忽然从车窗缝里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紧接着,“砰”的一声响了!

听到枪响,车夫扭头一看,立刻吓得一屁股瘫软在了街上,侯掌柜一动不动歪倒在车上,太阳穴那儿鲜血直往外冒!

正经事

接到报案后,来了俩警察,看了看侯掌柜的尸首后,让侯夫人先办后事,就再也没见着人影儿。人们纷纷议论,侯掌柜十有八九是被日本人给杀害了。

侯夫人强忍着悲痛,一边给男人料理后事,一边打发人去找侯奎。直到下葬时,侯奎才赶了回来,却穿着一身戏服,一滴眼泪也不流,居然在坟前咿咿呀呀唱起了《十三妹》。大伙儿都摇头,侯掌柜怎么养了这么个孽障啊!

办完丧事后,侯夫人劝侯奎:“如今,你爹走了,你也该收心了,买卖上的事就由你来接管。你爹说了,眼下买卖越来越难做,先把没盘出去的铺子盘了,回老家去。”侯奎点头答应了。

谁承想,半个月后,侯奎竟然不声不响把铺子全贱价盘了出去。侯夫人十分生气:“好几家铺子的生意还不赖,干吗要贱卖啊?”

侯奎回答说:“我要办件正经事,需要钱。”

侯夫人问:“什么正经事儿?”

侯奎回答说:“玩票。”

侯夫人一下子愣住了:“傻儿子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闲心?我不同意!”不料,侯奎的态度比她还坚决:“我就这一个夙愿,您要不让我玩,那我就正儿八经下海去!”

侯夫人气得心口直疼,最后只好答应了:“好,就这一回,玩完就跟着我回老家。”

侯奎立马来了劲儿,请了个主事的,帮他张罗玩票的事。他自己呢,每天清晨吊完嗓子后,就去拜师学艺,只等主事的把事办妥后,登台玩票。

侯夫人有些不放心,背着侯奎问主事的,怎么个玩票法。主事的一边扳指头,一边给她细细讲了一遍,听得她直咋舌:“老天爷呀,玩个票就这么多道道儿,最后还要倒贴钱请各界名流来听,总共得花多少钱啊?”主事的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侯夫人问:“两千?”主事的“呵呵”一笑,摇了摇头。她愣了一下:“难道是两万?”主事的这才点了点头。侯夫人一下子怔住了。

晚上,侯夫人就劝侯奎:“我跟人打听了,你玩票少说也得两万块钱,这可全是你爹辛辛苦苦挣来的啊!你觉得值当吗?”

侯奎回答说:“值不值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儿大不由人啊,侯夫人只好长叹一声:“得,就这两万,给我打住了。多一个大子儿都不行!”

刺秦王

说来也巧,正赶上新盖的长安戏院刚刚落成,侯奎知道后,出高价租了下来。演出前,他做了件令人意外的决定,让侯夫人先回老家。

演出这天,凡是受邀的人全部悉数到场,就连新民会也来了仨日本人,说叫什么中日亲善,轰动了四九城。戏迷们听说一个没名气的瘸腿票友,竟然要玩整场的《荆轲传》,纷纷赶往戏院,看他怎么演这出花脸戏?

侯奎扮演的“荆轲”俊逸潇洒,刚一出场,就叫人觉得眼前一亮,等他开口一唱,唱腔是苍劲有力,颇有名家范儿,立刻博得了戏迷的一阵叫好声。侯奎且歌且舞,一点儿都瞅不出他是个瘸子,尤其是那一段“易水歌”独白:“……别时容易见时难,我欲从之路阻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句句凄凉,声声悲壮,把视死如归的荆轲扮演得是入木三分,台下的戏迷们触景生情,不由得潸然泪下……

第十场是高潮戏。“荆轲”手捧燕国地图和樊於期的人头,上大殿献给“秦王”看,接下来,就是抽出藏在地图下的短刀行刺。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发生了,侯奎从地图里面抽出了一把转轮手枪,一下子把扮秦王的配角儿给吓傻了。

侯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边演边往后台退,让大伙儿赶紧从后门走人!”配角儿急忙惊慌失措地朝后台跑去。

台下的戏迷们发现有些不对劲儿,秦王怎么跑了啊?正纳闷儿时,忽听侯奎一声怒吼:“小日本,尔等也有今日啊!”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枪口就对准了坐在前排的日本人,只听“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这仨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就歪倒在了长条椅上。

大伙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呆了,个个惊慌失措,一股脑儿拥向了戏院大门,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的侯奎,继续在清唱:“……俺已拼将这性命,今朝血溅戏院,血溅戏院……”

再说侯夫人,在老家眼巴巴等侯奎回来,忽然听到消息说,儿子在戏院打死了仨鬼子,吓坏了,赶紧打发人去北平城找他。打听来打听去才知道,等警察冲进戏院时,侯奎早就颠得没影儿喽!

不久之后,听说平西游击队里出了个神枪手,双手使两把转轮手枪,打起鬼子来,是一枪一个准儿。歇息时,还时不时地给同志们来上一段京剧,那唱、念、做,真是没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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