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呢?”我缩了缩脑袋,尴尬的回头,正对上李师傅笑眯眯的脸。
“我就是觉得后座比较宽敞。”就像被猫抓到了的老鼠,我又是不安又是紧张。仓皇的搁下这句话,打开后座的门钻进了去。
“其实你没有必要紧张的,我老婆......”我看着汽车的室内后视镜,后视镜里李师傅似乎也在用这面镜子看着我,他在镜子里对我笑了笑,露出被烟烟熏黄的牙齿。我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善意,也不由得笑了笑。
“她已经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见到我的笑容,李师傅在镜子里笑的更加灿烂了。
“消失了?”我不由得面露疑惑。忽然想起之前那一日的感受。那天晚上感受的凉意和空调产生的凉意有很大区别。由恶灵带来的凉意,就像猝不及防被人从头上泼上一层冰水。你只会觉得浑身发颤,难受不已。
“嗯,前些日子,她在梦里向我告别了。说是不能再陪我上班了。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我看到镜子里的李师傅眼神里全是缅怀的神色。我迟疑的将耳机一点点从耳朵上挪开,除了李师傅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我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原本挺直的背也向后座考去。
“哈哈”见我整个人都摊在了后座上,李师傅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被我吓到了吧。”
我笑了笑,没说话。
“你是怎么知道我媳妇在陪我?要不是我媳妇主动交代,我还一直以为是空调坏了。”李师傅一边熟练的打转向灯,一边和我说道。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就一直沉默着。
“哦,我知道了你大概就属于那种奇人,是不是涉及到家族传承不能开口啊。”李师傅见我不说话,便自己猜测起来。
听到他的结论,我忍不住笑了笑,这一笑更是让镜子里的李师傅瞪大了眼睛,笃定的说:“看,被我说中了吧。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知道的?”话说的有些拗口,但是这却是我现在非常关心的问题。
“我媳妇说的啊,她走的时候和我说起了你。”李师傅不禁在镜子里瞥了我一眼“她说你那天是故意带我去的现场......”
果然被发现了,我越发觉得尴尬,慢慢的将身子直起来,挠了挠头。早知道就别追问这个了,我暗自懊恼。
“没什么?我们都觉得你做的对,好歹当时救人也算我一份了。”李师傅毫不在意,甚至有些骄傲的扬起了头。
“当时真的是多亏了你们。”想到那天的经历,我便觉得惊心动魄,要是当时走错一步可能我就死在那里了。
“哪里,我老婆还说万一我被什么缠上身了,到时候可以希望美女捞我一把。”
“呵呵。”我一时间也只能挠头傻笑。
“对了这几天报纸上登的那件水库死人的事情,和那天有没有关系啊?是不是女鬼作祟啥的?”李师傅有些兴奋。
“具体的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李师傅见我意兴阑珊的样子也就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车速慢慢慢了下来,我向车外看了一眼,前面是红灯。车在一辆保时捷的后面停下,保时捷看起来有些奇怪,后车窗上贴了两个黄符。白色的外壳上也被喷上了诡异的红漆图案,好好的保时捷被改造的诡异极了。我打量了一会收回目光,等待着红灯的结束。看周围的建筑,倒像是离车站不远了。我默默的带上耳机。
.....
之后那辆保时捷一直在李师傅的车前面,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开着。
“真是的,这车怎么开成这样啊?就这样还能拿到驾驶证?”李师傅看着前面的车难掩怒色,破口大骂。好在那辆保时捷终于在快要到车站的时候走了别的路,李师傅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到了车站,待李师傅将车停稳,我把费用交给他,刚刚把门打开,正准备从位子上蹭下来。
“等等,这是我的名片,美女要去那一定记得联系我,只要价钱合理,我哪都去。”李师傅将名片递过来。
我记得之前李师傅给过我一次名片,不过那一次我掉进了水库,等再看到那张名片时,它已经被水泡的皱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也变的模糊不清。
“谢了”我结果了李师傅的名片,放在了书包的小口袋里。
......从因为原来的路线正在修路,汽车不得已绕了个弯,走了新的路线,这条新路线差点将我胃里的食物颠出来。我打开车窗,刚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就感到一阵灰尘向我袭来。我赶紧关上了窗。之前没注意这边上正在建房,空气里洋溢的全是灰尘。
又撑过了一会,道路状况总算好了很多。我得以将窗子打开,大口呼吸的新鲜的空气。
今天回的不是城区的家,而是老家。老家的那套房子很旧,墙还是用泥巴和稻草梗一起糊的。上面青色的瓦有些破,所以下雨的时候总会漏雨。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最喜欢下雨天,拿着筷子敲着接雨水的桶,然后看着妈妈忙忙碌碌的身影。虽然后来在我初中的时候搬到了城里的房子里,但是这栋给了我无数回忆的老房子,在我心里才是家的样子。
听妈妈说这房子,还是父亲在的时候亲手建的。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父亲,只是从照片上看过。浓眉大眼个子欣长,我觉得妈妈自己说,当初嫁给我爸就是因为爸爸长得帅也不是没有道理。起码就照片来看,拉到现在也是毫无争议的小鲜肉。
“刺......”汽车猛地一下停了下来,我向前倾倒,一下子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想到刚刚出神了这么久,居然就到站了。
我连忙下车,抬头望去就是我们村的牌子——林家村。牌子也很有些年代了,石块上刻的字在岁月的侵蚀下有些模糊,妈妈说从她出生起这个牌子就立在这里。我记得小时候这个支撑石头的木头柱子上面还能看到些斑驳的红漆,现在也看不太出来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故乡的空气都透着泥土的香甜,让有些疲惫的我又重新打起了精神。自从初中搬到城里去之后,我就鲜少回老家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难以抑制住我自己激动的心情,越走越快。
林家村似乎还是老样子,路边到处都是田,从田里长出的粮食收了一茬又种一茬。此时向太阳舒展自己身体的稻苗,随风摇摆。看着这些稻苗我觉得无比开心,对故乡的思念终于在快到家的那一刻爆发了。走的每一步路,看到的每一处景,都带着回忆从我的脑子里蹦出来。从村口走到我家也就几百来米,虽然路有些绕但是实在是不远。加上我走的很快,再走几步路就到家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穿着灰青色的棉布衣,长裤下面露出火材棍般的腿,衣服就像挂在一根棍子上,随着风不断的晃悠。他拄着拐杖,背高高的陀起一团,头上白发占了一大半。他慢慢的走着,走一步就微微的抖一下,看起来很吃力。快到我面前时浑浊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疑惑。
“泉丫头?”他大声叫了出来,声音一出,我就想起来了。眼前这个驼背的长者,按照村里的辈分我得叫他二舅爷。
“二舅爷,是我。”我回到,看到他一片茫然的神色,叹了口气,用我最大的声音说道:“二舅爷,好久不见。”
二舅爷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他吧唧了两下干扁的嘴,露出几课在牙床上摇摇欲坠的牙:“泉丫头总算回来了,我都几年没见你了。以前你就这么点高。”二舅爷的声音震得我耳朵有些发麻,我看着他在自己的身上比比划划,想到过去总缠着他要糖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在不长高啊,就没得长了!”我大声喊道。
“有的长,有的长,我泉丫头长得多俊啊。”二舅爷对我笑了笑,他满是皱纹的脸此时更是皱成一团。他我微微的低下头,由着他抬起那个未拄拐杖的手摸着我的头。当初在村里,二舅爷对我和我妈关照良多,我记忆中他的样子还没有如此苍老,现在看到了只觉得又是心酸又是难过。
“二舅爷去不去我家玩?”我笑着大声说道,嗓子里痒痒的似乎是用力过度了。
二舅爷摆摆手“我就不去了,你们家来了客人,门口停的车可气派了,白的红的挺好看。你快回去吧,你妈可盼着呢。”二舅爷说罢扬了扬手继续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
我继续向前走去,我家来了客人?到底是谁呢?我在心里暗自盘算。沿着坡慢慢的向上走,停在我家前坪的那辆车慢慢的在我眼中露出真容。
车的后玻璃上贴的两道黄符,更加抢眼的是整个车上背漆上了红白相间的图案,这不是之前那辆奇怪的保时捷吗?我一步步向前走,越往上走这辆车在我眼中就越是清晰。红白相间的图案对我张牙舞爪,这种张扬的色彩和图案,让我很是不适,之前被道路折腾的胃又是一阵翻腾。
我将视线从那辆车上挪开,会是谁呢?我记得我的亲戚没有人有如此个性的车。
“啪啪啪”我压着铁环在木制的老门上轻轻拍了拍。不敢太用力,老门上到处都是被虫子肆虐过的痕迹,总觉得稍稍用力就会把门拍的四分五裂。
“来了,来了。”妈妈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接着我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吱呀一声老门慢慢的打开。我看到了妈妈灿烂的笑脸,以及她身后的两个人影。
“袁野?”我忍不住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