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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立志当空姐(2)

这个词是一个学姐对我们说的,她说我们学校空乘专业毕业的登机率是60%。当时我就慌了,什么意思哦,不是来上学的都能当空姐吗?不能当空姐我来读你们学校干什么哦?

我问学姐:“只有60%的可以上飞机,那么其他人呢?”

“当地勤啊。”

“地勤不就是在机场工作吗?那也不错啦。”

“可是现在地勤都招收民航运输班的专业学生啊,那个需要专业技能啊。还要收退下来的老空姐,我们的机会很少啦。”

“那怎么办……”

“当地乘啊!在动车上服务。现在交通很发达!”没等我问起地乘的薪水,她就立刻又补充道:“不过现在都有专门的铁道运输学校在培养地乘啦!”

我哭丧着脸问:“那到底我们还能干什么?”

“能干的也很多啊,窗口行业嘛,秘书啊,售楼小姐啊,前台啊,大堂啊,再不行到酒店端盘子啊!好歹长了张脸嘛!”说到最后一句,学姐还同情地望了我一眼,我没有去计较那一眼的含义,我只想说,去酒店端盘子,干吗还要读大学?

“总之,想上飞机很不容易的。得家里有关系,然后自己条件也不错才行。”

这番话,把在场的我们这些新人的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

第一恐慌的是,该怎么跟家人解释?是我自己要来念这个专业的,牛也吹了,话也放了,要是没办法顺利当上空姐,叫我妈怎么见人?

特别是在我的外貌还不算出众的情况下,同班四十几个女生,俨然没有谁把戴小花作为竞争对手的,我总是不着痕迹地穿梭在美女之间,看她们争芳斗艳,像一只丑小鸭,默默地看着她们的生活。

我们宿舍的几个女孩都是跟我一样娇小老实,这倒让我省心多了。说是娇小,我们好歹也有165cm的身高,不过全班平均168cm,所以我们都是拖后腿的群众。打扮保守,毫不显眼,完全不具有竞争力。

不过即使夹着尾巴在美女间生存,我还是被排挤了。

班上几个美女班委跟男班主任关系极好,常常一起谈理想。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把我哭着求学校准我入学的事给当笑料抖了出来。这下,我可彻底红了……

其实这事再严重也无非就是被人鄙视一下,真正导致我遭到赤裸裸排挤的是因为一个男人。

要知道,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老实巴交的学生,产生爱情观念以来也就意淫过金城武,对身边的男生还不敢有非分之想。何况中学时代的男生都穿校服,在我看来,穿了校服的男生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大学就不同啦,一进学校就发现男生个个都打扮时髦。特别是我们班几个帅得要命的男生,更是国宝似的。

空乘专业也是有男生的,飞机上除了要空姐,还要空少。不只是我,我们班很多女生,个个看到班上男生就掉链子,真的不是我没见过世面,而是真的很帅。特别是段禹,第一眼见着他,我就被他那迷人的微笑和比我还白的皮肤倾倒了。

他给我的感觉很温和,不像别的男生那么浮躁,假如撞见我偷偷看他,他也一定会对我笑。虽然我知道那是他的礼貌……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不过每当被别人奚落时,我都会下意识地去寻找他的目光。无论他有没有看我,我都会无比安慰。我想,即使只能这样,一起读完大学,在同一个班级,拥有同一个老师,呼吸同一片空气,这就足够了。

进校以来宿舍里的第一次卧谈会。

我们几个女孩,都是不太优秀、比较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的人,虽然成天生活在一起,却很少交心。今天说着说着,话匣子就打开了,热烈起来之后渐渐谈起了自己的男朋友。

她们一个个都说完男朋友之后,对面床铺的女孩问我:“戴小花,你谈过恋爱吗?”

我不好意思地摇头。

“哎,小花,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

当晚,四个女人乐了将近半宿,还给我出了N多馊主意,如何在学校里跟他偶遇,如何制造惊喜。于是,我以为自己有了可以吐槽的好姐妹,这个学校也开始有了人情味。

美美地睡了一夜,一觉醒来发现宿舍里已经没人了。

我美美地喝着牛奶,却不知道外面的天翻地覆。

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宿舍的姐妹,竟然可以这样践踏我的信任,拿我这个一文不名的戴小花的一个笑料去当话题,只为找点谈资吗?我就那么让人不值得尊重吗?

不管我再怎么想不通,现在我是被彻底耻笑了。人们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戴小花,竟然敢跟美女谭微微抢男朋友。

我只能苦笑,后知后觉的我,竟然不知道他早已跟谭微微谈起了恋爱。

怪不得每次上形体课我卖力地表现时,谭微微都会对我嗤之以鼻了。真是丢脸,我还动作幅度那么夸张,像个傻妞似的。

以后,再怎么也会忍住不去看段禹了。

现在我完全是形单影只了,有点想哭,吃饭洗澡上课,都是孤身上路。没有人愿意与我为伍,因为戴小花看起来没有任何前途,也没有交往的价值,何况还是个群嘲对象。

反之,我宿舍三个同样没前途的女生,现在已经站在班级里最强的阵容队伍里去了。她们因汇报笑料有功博得了那群混得很体面的美女们的好感,得以跟她们亲近,成为她们的自己人和追随者,和她们一起对我嗤之以鼻。

我忍着,老娘曾经说过,对待小人,你太计较就中计了。

你们不理我,我自己一个人玩;不跟我一起去上课,我自己就先去占个好位子,不给你们留;走路没人挽手,我就揣兜。

自从闹出这个新闻以后,我见到段禹都有点尴尬。一碰到就立刻找地方闪躲,然后就是一阵男生不怀好意的笑声和女生不屑的鄙夷声。

可是我分明见到他好几次都对我露出关心的神情,只不过笑得淡淡的,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是却像蚂蚁上心头,痒得我难受。

今天看完书,天都黑了,宿舍人还不回来,估计是跟她们的主子出去玩了。不回来也好,眼不见为净!

吃了点饼干,迷迷糊糊就想睡了。“滴滴”,手机响了,朦胧中摸过手机翻开一看,当时就惊出了一身热汗。再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遍,顿时热泪盈眶了。

是段禹发来的信息,我确定这就是他的手机号,因为我曾经偷偷摸摸地打听过并存了下来,而这个名字正在我手机上闪烁着。

他约我到自习教室谈谈。

我知道那些传言肯定给他带来了困扰,这个约是一定要赴的,因为他是我很在乎的人。无论他今天是奚落我还是愿意与我做朋友,我会去跟他说清楚,我不想这件事再影响我的大学生活。

尽管洒脱得要死,但我还是不能免俗地精心打扮了一下。虽然工具有限,还是扑了粉、上了妆。头发有些蓬,我还蘸水梳了一遍又一遍。走前又特意刷了牙……

心情很忐忑,越靠近自习教室越忐忑。他一定嫌弃死我了,被我这样一个丑姑娘喜欢,背后指不定受了兄弟们多少嘲笑,今天多半是来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的。

到了门口不敢进去,除了因为紧张,关键是因为里面完全黑灯瞎火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真是幼稚,这样耍我一下有意思吗?我是相信你才会来的啊!

我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去,却听到里面熟悉的男声。

“戴小花?进来吧。”

我一下子发蒙了,木讷谨慎地走进黑暗的教室,心里咚咚敲着鼓,分辨不出他在哪个方向,只好凭着自己平时对教室的记忆摸索着走到里面。

“你在哪里……”我的声音是不矫饰的颤抖。因为太激动了,差点儿把桌子都碰翻了。突然眼前一黑,一个宽阔的身体挡在我面前。幻想中熟悉的味道,段禹就站在我面前。

如果肆无忌惮地上去抱住他,让他散发着温和味道的体温温暖我,我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瑟瑟发抖。可是我终究还是不敢的、被动的、麻木的、冻结的,等待他主动说话。

在我冰冷得不住颤抖的时候,他终于用手抚摸了一下我蘸了水却依旧枯糙且不柔顺的头发,开口了。

“为什么不直接来告诉我,而是去告诉身边靠不住的人。”他的声音很空,但是我却听出了一丝怜悯,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我是个很乐观的人,进学校以来受到的委屈和压力却已是不能承受之重。

扑簌簌的眼泪滚滚滴落,他没有安慰我,更没有像想象中的揽我入怀。我知道他还是怪我的,我让他丢脸了。

“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以为……她们不会说出去……我以为你根本不会注意……”

一只手按住我抽动的肩膀,瞬间热乎乎地暖流传遍全身。

“别哭了,戴小花。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早说……”他顿住了,叹了口气。坐到桌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点了支烟,然后拿出手机拨弄,音乐立刻就响了,是首很老很老的歌——《简单爱》。在黑夜中跟他一起听,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突然涌起莫名的巨大的忐忑的幸福感。这一刻真想抓住不放手,只是他喜欢我什么……

“早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段禹,我早就喜欢你了。每次为了多点机会看你,近视眼的我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黑板完全白茫茫一片……只为了能偶尔从旁边瞟你一眼。每次为了让你注意到我,形体课上我那么卖力地做着被人嘲笑的动作,可你给我的只有视线相遇时那个淡淡的微笑。好痛苦,我猜不到你的想法,只能远远地看着你。有的时候我宁愿你大声地鄙视我,鄙视完我就死心了!也好过这样无止境地幻想着!”

我几乎是哭着喊出这番话来,全凭气氛使然。我完全不懂得如何跟一个男人表白自己的爱意,只把自己的委屈给发泄出来。说完,我就后悔了,他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

时间在《简单爱》的单调节奏中过去,沉默让我不得不选择打破它,我也豁出去了,一把抓过他的手,拿过他的手机关掉音乐。

“我嘴笨,再多的我也说不出了。我给你唱首歌,这首歌就是我的心情。希望你能懂我!”

真的很勇敢!说实话,我常常脑子不正常,做些连自己都觉得丢脸到家的事。可我竟然还真的做了,做得那么坦然、连贯、一气呵成。

黑暗中,我带着抽泣的哭腔,弱弱地唱着《孤单心事》,越唱越心酸,已经分不清那些是不是真实的感觉。最后,我几乎是边哭边嚎着唱:“我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点特别,就怕你终究没发现,我还在你身边……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地坚持。爱你是孤单的心事,多希望你对我诚实,一直爱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唱完了,其实我平时唱歌很不错,不过今天我是豁出去了,够疯了,声音带着哭腔,也够难听了。也罢,我的第一次表白算是对得起自己了,又是哭又是号又是唱,丰富多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段禹,戴小花真的尽力了哦!

我泪水涟涟地看着黑暗中不知表情的他,可他却一直沉默着,随即手在兜里摸索,口中咳嗽一声。突然间,很不真实地的,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叫。

是的,我不是在做梦,现在是掌声沸腾,四面八方的掌声、口哨和尖叫。与此同时,段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蜡烛。

瞬间失明,捂住眼睛几秒后才适应了新的光线,我看清了桌上是玫瑰花、红酒和蛋糕。

再看教室里,墙壁一圈竟然站满了人,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是烛火太暗,那些笑容看不清,只知道气氛热烈。而这红酒、蛋糕和玫瑰……

我捂住嘴巴,今天的眼泪怕是收不住了……他竟然为了我准备了这么多,还请来了这么多同学。再也顾不了其他,我实在忍不住了!谁也无法阻挡我扑上去抱住他,我戴小花这一生有今天,值了!

抱住他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了他的瑟缩,但是我仍然用力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呜呜道:“你傻瓜,今天又不是我生日!干吗这样……”

话还没说完,失真的感觉袭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着衣服一个大力甩了出去。

砸到了桌子,身上剧疼。然而远远没有接下来的事疼……

一个鄙夷中夹着愤怒的女声道:“废话,当然不是你生日!”

我的头晕了一下,赶紧甩一甩,好像在做梦……

突然教室里日光灯开了,眼前站着谭微微,四周站着全是同学。之前的笑容确实是有的,不过现在更厉害,个个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原来始终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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