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画苦笑,清澈的瞳孔里划过一抹凄凉,家人?她的妈妈死去了,奶奶在国外,所谓的爸爸正和萧潇母子一家人幸福的生活着,哪有闲工夫来管她的事情?
而她,从来就是孤独的。
“秦画。”就在此刻,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躺在病床上的秦画却是浑身的细胞都紧张了起来,她感觉毛孔都张开了。
她凝神将目光放在了病房门口,只见那个清秀俊雅的少年正站在病房门口,目光凛冽的看着她。
没错,此人就是——乔景!
秦画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别开了目光,弱弱的声音响起:“乔景,你到底还是看见了。”
乔景迈着步子,一步步的走到病床前,眼中泛着愤怒,他说:“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秦画那满是红疹的脸,心脏突然传来一阵抽痛,就像是有个人用铁锤,用力的砸在了他的心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他粉身碎骨一样。
倘若,不是他发现了她的异样。倘若,不是他的那一喊,他又怎会见到她如此的模样?
秦画低垂着头,说:“没什么大问题的,我已经习惯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没有见过乔景如此生气的模样。
护士见此一幕也气不过,将秦画盖在被子里的手臂拿了出来,指着满是红疹的手臂,生气道:“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这还没大问题?”
如此一番,乔景的脸色又是变了几分,目光里夹杂着阴寒。那是,秦画从来未曾见过的眼神。
却莫名的,让秦画害怕到想要逃避。
“既然你是她朋友,就替她去买一件换洗的衣裳吧,她这个,还得打两天的点滴,才能消除全身的红疹。”护士说罢,便拿着东西出去了。
等到护士一走,秦画更加不敢和乔景对视,只是缩着头,看着被子。
秦画以为乔景会呵斥她,不料,她等了半响,却只等来了“嘭”的关门声。
等她抬起头来,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乔景,我只是不想你内疚,是我自己愿意的,一切和你没有关系的。”秦画看着病房门口,嘴唇轻启呢喃道。
她之所以会故意摘错菜,就是为了让乔景不做芹菜。
现在,想来,她当初倒该直接说明,免得自己难受害得乔景也跟着受罪。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的样子,乔景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他的头发上还有些许的水珠。
秦画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唇角一弯,好似一轮弯月,指着乔景的头发,说:“你偷白糖了。”
乔景站在病床前,静静的看着她,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秦画,就像一尊瓷娃娃,纵然漂亮,可到底没有生机,有的只是苍凉。
而她刚才那唇角弯弯,就像初升的旭日,将阳光洒落在了他的心底,驱除他的晦暗,留下光华。
片刻,他的唇畔也溢出了一抹清笑。
“你好好休息,你的红疹抓不得……护士……特地跟我交代。”乔景迟钝的说着。
秦画的目光却落在了他手中的袋子身上,说:“这是我的衣服吗?我能看看吗?”
乔景沉默片刻,将袋子打开来,他将衣裳展开秦画面前。
也是这一霎那,秦画的目光震惊住,呆愣的看着空中的衣裳。
那是一条浅绿色的长裙,领口处纹绣着简单的花纹,样式并不复杂,很是简洁。
而也是这一条裙子,让她的眼底燃起了火花,裙摆在空中飞扬着,她凝神望着乔景,良久,也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出神。
“如何……你不喜欢吗?”乔景看着秦画,以为她不说话,是因为不喜欢。
话落,不等秦画说话,乔景却是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说:“也是,你堂堂秦氏的小姐,要有什么名贵的裙子没有?说起来,这裙子还真是廉价,入不了你的眼。”
说着,乔景便要收起裙子,他低垂的目光一黯,就像流星跌落黑暗之中。
闻言,秦画这才从醒过神来,她一把抓住裙子的另一边,与乔景对视着。
“我喜欢。”她的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乔景本来黯淡的目光,却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松开了拿着的裙子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秦画。
他知道秦画没有说谎。
因为,她的眼神那样真诚,眼神是骗不了的人。
她微微一笑,恍若明月照进黑暗,洒下一地的月光。
她伸手接过长裙,轻声道:“怎么会……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裙子……纵然,它不名贵,可它也有它的特别之处。”
其实,总归一句话便是,因为是乔景送的,所以她总觉得有些特别,所以她喜欢。
她希望乔景明白,纵然他的家庭不堪,可他依旧有他的光芒绽放。
乔景只是嘴角微扬,眉宇之间散发着柔和的笑意,也并不言语。
两个人在此静坐了片刻,乔景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将近十一点了。
“你的家人知道吗?”乔景犹豫了片刻,到底是开启了这个敏感的话题,至少来说,在秦画的眼里是敏感而又刺耳的。
果不出他的意料,只见秦画讽刺一笑,眼眸中闪烁着冷色。
“家人?只怕,是巴不得我早点死。”话落,她便合上眼帘,她不想让自己的脆弱和伤疤展现在乔景的面前,她有她自己的骄傲。
秦画,从来容不得别人同情而又怜悯的目光。
乔景目光微怔,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说:“你独自一个人,害怕么?”
闻言,秦画撑开了眼帘,声音有些细小,“怕吗?怕又如何?不怕由如何?”
到最后依旧不是她独自一个人吗?所以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我不害怕黑暗,我只害怕孤寂,我只害怕他们太幸福,而我太不幸。”她沉默片刻,旋即说道。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夹杂着寸寸的寒光,就像锋利的剑刃一样。
话落,乔景只是缄默不言,他相信这个时候的秦画,什么都不想回答,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
就在他以为秦画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秦画却是忽然收敛了脸上的情绪,一脸平静的朝乔景说:“你若是方便,明日放学可以给我带着纸笔过来吗?”
“好。”他一口应下。
话落,秦画便目送着乔景离开,她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恍惚之间,又记忆起了那天晚上。
她靠在乔景的背上,一夜好眠。
“乔景,如果我害怕,你会留下来吗?“她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病房内。
她的声音很是忐忑,就像一个向大人要糖果的孩子,生怕会被大人拒绝自己的任性。
秦画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畔,可他,也只是脚步微顿,旋即便毫不犹豫的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不能给她希望。他自己都是身在最黑暗的地狱之中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救赎秦画?又怎么能够给得了秦画安全感?
她微微叹了叹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所以,她还是一个人。所以,她还是必须逞强。
她躺在病床上,眼睛却是目不转晴的盯着头顶上的灯。尽管她很疲惫,可是她一点睡意都不曾有。
她犹豫片刻,到底是从床上挣扎起来,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瓶医生开的安眠药。
秦画紧咬着下唇,手指紧紧的捏着药瓶,她的手指泛白,也不曾松开一分。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并且还有轻微的抑郁症。
她记得,在母亲死去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夜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能够看见母亲躺在血泊之中的身影,久而久之,这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所以,她没有办法,每个夜晚她都必须服用安眠药。
可是,前段时间,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不能再服安眠药。
只是,只要不服安眠药,她能够睁着眼睛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那中间的漫漫长夜,她实在挨不过了。
犹豫片刻,她到底是决然的拿出一片白色的安眠药服下,最后她的眼皮慢慢的合上。
再也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眼底的凄凉和悲哀,睡着的她,就像一幅干净美丽的水墨画。
而也是此刻,病房的灯被人灭掉了,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日早晨,天刚微微亮的时候,秦画醒来的时候,却见桌子上一碗热粥正冒着缕缕热气。
她目光霎那之间变得明亮,扫了一圈病房,却没有见到那人。
她轻声道:“乔景……是你吗?”
护士拿着推着车朝她走来,给她重新打了点滴,还不忘观察她的病情。
“你的红疹印子已经去了一些了,今天再打一天的点滴,明日一早便可以出院了。”护士说话很是温柔。
秦画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你们这些孩子啊,还未成年就学别人谈什么恋爱。不过,你们虽然是早恋,你男朋友对你太好了。”护士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热粥,旋即暧昧的朝秦画笑了笑。
闻言,秦画的脸上却是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上,倒真的像早恋的孩子被人戳穿了。
她下意识的否定道:“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