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菲对着自己想出来的炼丹的药方子仔细琢磨了半天,最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才去找陶弘景,递给他药单说:“大师,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一种丹药,你能将它制出来吗?”陶弘景闻言接过来看时,见上面写的是:白炭灰、荻灰等份,煎,使其如膏状。不可预先制作,十日则歇,并可去黑子。陶弘景见上面的制作方法、用量、特性都说得清楚明白,问:“这种丹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谢芳菲平静地说:“这种东西有剧毒。”陶弘景皱眉说:“你要制作这种东西干什么?此物有伤天德!”谢芳菲只是问:“这只是我费尽心思想出来的一张药单子而已,你不想尝试尝试?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剧毒?”这个提议显然正中陶弘景这种炼药成癖的人的下怀,可是他还是看着谢芳菲问:“你要这种东西到底想要做什么?”
谢芳菲知道糊弄不了他,认真地说:“大师,第一,我只是想看一看这个方子是不是真的能制作成功;第二,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在想日后或许会有用得着的地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师愿不愿意制作?”
陶弘景看了她一下,说:“你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去兴风作浪。罢,你给我吧。”谢芳菲跳跃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说:“大师,我很久没有回萧府了。今天我想回萧府去看一看,不知道行不行?”
陶弘景奇怪地看她一眼说:“你要去就去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回萧府了?我从来就没有将你软禁在甘露禅寺里!”
谢芳菲兴冲冲地和左云回到萧府,见到张弘策、王茂、柳庆远等人全都聚集在萧府,知道事情有些不寻常,问张弘策:“出了什么事?大人呢?”张弘策烦恼地说:“大人被招进宫去了。”谢芳菲觉得奇怪,萧衍进宫是很平常的事呀,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的样子吗?
张弘策解释说:“芳菲,你这么些时候不在府里,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自从大人听从你的建议向皇上呈上归隐山林的奏折后,皇上不但不允许,还升了大人的官职,并且将暗中监视的人也都召回去了。可是在今天的早朝上,始安王萧遥光却当众弹劾大人暗中聚众结党,招兵买马,以图不轨。皇上听了,立刻就将大人召进了宫,现在还没有回来。”
徐勉也赶来探听动静,听见这话冷哼说:“这个萧遥光居心叵测,不但大肆诬蔑萧大人,还以‘行为放荡,有碍教化’的罪名将谢朓再次贬到荆州。如此胆大妄为,必出乱子。今次谢朓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张弘策也在旁边叹气说:“今天这个早朝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萧大人,再是谢朓。我就奇怪了,这王谢二家不是向来都是姻亲的吗?这次王融怎么好像站在萧遥光的一方,看他们的神情亲密得很哪,暗地里不知道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随即又摇头苦笑接着说:“依我看不是谢朓要倒大霉,而是王家的大小姐要倒大霉了。王融这是明着剃谢朓的眉毛,谢朓没有办法之余只会拿王家的大小姐出气。”
谢芳菲听得奇怪,问:“这谢朓为什么要拿王家的小姐出气?”心里想这谢朓倒霉和王如韫又有什么关系啊。
张弘策奇怪地说:“你难道不知道王家的大小姐是谢朓的夫人吗?她这么一个才貌出众的人夹在夫婿和哥哥之间一定为难得很!”谢芳菲大声地说:“你说什么?王如韫是谢朓的妻子?”
张弘策和徐勉一起笑起来,徐勉笑着解释:“哪里是王如韫!是王如韫的姐姐王文韫。这一对姐妹花不知道让建康多少王孙贵族垂涎不已。可惜谢朓不知道珍惜这个福分。”
张弘策也笑说:“这个王文韫的确是气质高贵,如花似月。想当年我也曾对她朝思暮想,后来知道她嫁给了谢朓,心里想这也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才子佳人,于是就绝了这个念头。没有想到这个不知好歹的谢朓竟然如此待她!”
谢芳菲想起谢朓对自己的一番情意,心中难免有一丝惭愧之情,低声问:“谢朓难道对她动粗?”张弘策恨声说:“谢朓这个王八蛋,三年来对她不闻不问,至今仍旧将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地扔在荆州!这次遭的横祸实在是罪有应得。”言语中显然对王文韫还未忘情。
谢芳菲想起谢朓面无人色地问自己“你就忍心这样伤我的心”时的绝望无助,心里隐隐作痛。王文韫和谢朓只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谢芳菲又问清楚了一些近日发生的事情,然后对张弘策说:“我还要回甘露禅寺。大人回来请代我转话:就说请大人静待佳时,切莫错过良机。想成大事,必据雍州。”
在回甘露禅寺的路上突然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左云在后面说:“芳菲姑娘!”谢芳菲笑说:“左兄,我没有走错方向。只不过心里烦闷想要随处走一走罢了。”却是径直朝乌衣巷走去。
谢芳菲站在谢府熟悉的大门前徘徊不已,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不是说当断不断,自取其乱吗,为什么又来到这里?原来人的心终究不是铁打的。叹气惆怅良久,还是走到偏门说找谢成谢管事。谢成出来一看见是芳菲,连忙激动地说:“芳菲,你来了就好了。赶紧进去劝一劝公子吧。公子,他,他,唉……”长叹一口气领着谢芳菲他们进去了。
谢芳菲见到谢朓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简直是不成人样了。谢成在一旁流着泪说:“公子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拼命喝酒。自从早上上朝回来后,就一直服药,直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谢芳菲看着谢成说:“将府里所有的五石散全部销毁,这个东西有毒,吃多了是会出人命的!你们也任由他这样作践自己?”见谢成还站在那里,大喝一声:“还不快去,他如果要责罚你们,统统由我来承担!”谢成才找人一同去了。
谢芳菲打来冷水,先是全身帮他擦拭了一遍,接着又用冷水敷在他的脸上。谢朓微微地呻吟了一下。谢芳菲怕他体弱受寒,又换了一盆温水敷在他的额头上。就这样不断地敷了大半个时辰,谢朓才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来。
谢芳菲指着自己问:“你现在知道我是谁?”谢朓无力地点点头,说:“知道,是芳菲。”谢芳菲说:“很好。现在起来把这碗药给喝了。”谢朓果然在谢芳菲的扶持下喝了药。只是眼神仍然不甚清明,过了一会儿,在药力的作用下,慢慢地入睡了。
谢芳菲安顿好谢朓,对谢成说:“谢总管,今天晚上就劳烦您好好看护着他。明天我再过来。”和左云一起出了谢府。谢芳菲叹气地说:“他什么不好发泄,为什么拿自己来开玩笑?也太不珍惜自己了。像他这种世家子弟经历的苦难太少,一有事情只会往死里钻牛角尖。殊不知就算是老天明天就要塌下来,今天也照样得吃饭睡觉啊。”
左云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突然说:“那是因为他已经不想活了。”
“哦?你说的是谢朓?”谢芳菲站住了问,然后又想想说,“别人应不应该继续活下去我说不好。毕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可是我要说的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天大的事十年八年后就没有什么不能承受了。左兄,你说是不是?”两人一路无话回到甘露禅寺。
第二天一大早就让陶弘景派人给催醒。谢芳菲半梦半醒地问他:“大师,一大早地就把我请来到底什么事?您老人家知不知道好梦被打断实在很难受!”似小孩子在长辈面前抱怨。陶弘景百思不得其解地说:“我昨天按照你的药单制药,可是结果却是这个样子!”旁边是一团稀泥似的东西。谢芳菲看了一眼说:“哦,你还没有将药给提炼出来啊!”陶弘景问:“这种半泥不水的东西怎么能制成丹药?”谢芳菲抬头奇怪地看了看他说:“我没有说要制成丹药啊,我本来就只要这些液状的东西。”心里说得到的当然是液体。
谢芳菲耐着性子说:“大师,你先将它放一放,等清澄了再想办法将这些液体提炼出来。提炼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了,千万不要碰到皮肤啊什么的,它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还有不可以直接暴露放在空气里,不然药性就会消失。你用一个密封的小瓶装好再给我吧。”陶弘景听了问:“这种药物叫什么名字,为何如此神奇?芳菲又是从何处得知?”谢芳菲赶紧四两拨千斤转开话题,急急忙忙说:“这是秘密,反正大师也会了,就不要再追问了。我还有事赶着出门呢。”说完领着左云一溜烟似的走了。
谢芳菲来到谢府,谢朓已经醒了过来,面色阴郁地看着众多的奴仆。谢芳菲担心他因为五石散的事情拿下人出气,连忙上前说:“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对大家使一个眼色,所有人都知趣地退了下去。
谢朓看着她神色复杂难明,眼睛闪了一下冷声说:“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回这里来?”谢芳菲心里苦笑说我也不想来啊,没有搭理他,走到一边倒茶,发现壶里装的不是茶,居然是酒,叹气地让人上了一壶新茶端给他说:“这是陶大师炼的药,补身养气,你先吃了再盘问我也不迟。”谢朓开始不理会,后来见谢芳菲没有丝毫退让的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接过药吞了下去。谢芳菲笑眯眯地将手里的茶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谢朓看着谢芳菲叹气说:“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呢?”将头撑在手上,似乎不负重荷的样子。
谢芳菲也暗中长叹一口气说:“怎么,谢家的人就这么一点气量,连来看一看老朋友都不允许?老百姓还买卖不成仁义在呢!”谢朓将脸埋在手里,没有说话,谢芳菲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两人一时无语。
谢芳菲终于打破沉默,叹道:“公子,你干脆远远地走开,笑傲山林去吧,强过在建康被诬陷打压。”谢朓抬起头,心灰意冷地说:“我还怎么去归隐山林呢,早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谢芳菲忙说:“怎么不能?想当年谢家祖先谢安谢丞相归隐东山的时候,天下人无不景仰,其风流神采至今还时时有人谈论。公子也可以效仿啊,免去许多无妄之灾。”
谢朓叹气说:“谢家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光了!高门士族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的盛世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谢朓现在亦不过是一介贬谪的轻狂小子罢了!”谢芳菲仍旧劝说:“高门士族的盛世既然不是从来就有,会衰败颓废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公子又何须为此耿耿于怀呢!”
谢朓猛地抬头看谢芳菲,良久颓然说:“芳菲的话总是发人深思。不错,高门士族的确不是从来就有的。可是身为谢家的子孙就有义务将整个谢家的命运保全下去!”
谢芳菲知道在家族这个问题上谢朓不会有丝毫的动摇,转开说:“保全谢家并非一定要身死魂灭,古语: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公子应该将整个谢家脱离争霸天下的漩涡才是。”谢朓深思地问:“芳菲似乎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啊,可否仔细说来?”谢芳菲摇头说:“公子,听芳菲一句,尽快远离是非之地,天下恐怕要大乱了。”
谢朓惊疑不定地看着谢芳菲,谢芳菲继续说:“公子若想保全整个谢家,就不该再沉溺于个人的痛苦中而不能自拔,应该尽早做好准备才是。这次去荆州赴任,从此以后何妨游山玩水,登高望远,极目骋怀,远离纷争,亦是人生一大乐事啊!”谢朓似乎颇有些心动,沉吟不语。谢芳菲看着他真诚地说:“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公子留恋的呢,功名富贵全都是靠不住的东西。细推物理皆如此,何用浮名绊此身?”
谢朓才开口叹说:“细推物理皆如此,何用浮名绊此身!果然说得好!人生在世亦不过匆匆数十载耳。”
谢芳菲见终于说动谢朓,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想总算是帮了他一次,又迟疑地开口说:“公子,芳菲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就算公子怪芳菲多事好了。公子啊,你回荆州记得给谢夫人和小孩子带一些礼物才是。”谢朓眼神有些痛苦地看着谢芳菲没有回答。
谢芳菲立刻就后悔了,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偏偏不识相地去管人家的家务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连忙站起来对谢朓说:“公子,芳菲也该走了。”临出门前又回头对谢朓语重心长地说:“公子,你以后还是少喝酒的好。至于五石散,那个东西有毒,就不要再服用了!”
谢朓听了,脸上有些激动,想说话最终说的却是:“芳菲,你要注意萧遥光,萧衍这次恐怕麻烦了!”
谢芳菲一出谢府就对左云说:“左兄,你先去萧府探听情况。我先回甘露禅寺交代一些事情,然后在萧府碰头。”左云也知道事关重大,叮嘱两句,匆匆走了。
谢芳菲一时心急,选择抄近路回甘露禅寺。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平常冷清清的巷子这时却围满了人。走上前,原来是一伙地痞流氓样的人正对一个浓眉粗眼的年轻汉子叫嚷:“你这小子今天要是不还钱的话,就将你这里给砸了!来人,上,给我痛打一顿,看他还敢欠债不还钱!”众人见这种嚣张违法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只是围在一边交头接耳。
那年轻人体格粗壮,两眼精神奕奕,口里说:“各位,不是我不还钱,只是再宽限几日,一定将钱还了。”地痞冷笑:“再宽限几日?你前两天说的不也是这句话!不用废话,来人,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嘴硬。”说着便有人冲上去就打。
谢芳菲心中不忍,没有想到那年轻人身手灵敏,敏捷地躲开,却仍然没有还手,可能是不想将事情弄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那地痞见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刀冲了上去。谢芳菲“啊”的一声叫出来,街头闹事也常见,但是真的这样弄出人命可就非比寻常了。
那年轻人似乎也恼了,大喝一声:“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一拳打在那带头的地痞的脸上。谢芳菲本来想一走了之,可是见那年轻人身份虽然下贱,可是身上自然而然地有一种令人慑服的气势,暗中感叹这种世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将心比心,于心不忍。排众而出,居高临下地问:“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是他朋友,我来替他还。”
不要说众人听得呆了,连那年轻人也呆呆地看着谢芳菲。谢芳菲又问:“他欠你们多少钱?”其实心中也在嘀咕,可不要太多才好,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其中的头头在地上打量了一眼谢芳菲,冷冷地说:“到今天为止,他一共欠咱们‘义阳帮’一百两银子。”
那年轻人愤怒地说:“刚才不是还说是七十五两吗?怎么现在……”话还没有说完就让谢芳菲一手给打断,谢芳菲对那头子说:“你先让大家起来好好说话,钱我自然会给你。”回头对那年轻人温和地说:“你叫什么?为什么会欠他们银子?”那年轻人拱手回答:“在下吕僧珍,因为母亲这一段时间卧病在床,而大夫的药方子里需要每天用一两的人参,所以迫不得已才问‘义阳帮’借钱。唉!”长叹一声,似有羞愧,似有不平。
谢芳菲一听想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没有胡乱出手,助纣为虐。心想吕僧珍这个名字好耳熟啊,问他:“你母亲什么病?为何需要每天服用人参?”他愁眉不展地说:“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明白,只是让人先每天服用人参再说。”谢芳菲皱眉哪里有这样的大夫,病都没弄清楚就胡乱开药,心里却在烦恼身上一时没有带这么多银子,先前把话说得这么满,现在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里乱纷纷的,却想起了另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兴奋地对吕僧珍说:“你说你叫吕僧珍是吗?”那年轻人点头。谢芳菲又看了他两眼,想应该错不了,问他:“你能让我看看你母亲的情况吗?”吕僧珍大喜说:“小姐原来精通药理。”忙将母亲从瓦灶绳床的破屋里抱出来。
谢芳菲看了两眼,其实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病情不容乐观。站起来对那一伙讨债的瘟神说:“你们跟我回去拿钱,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嗯?你们还怕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欠钱不还吗?跑也跑不了啊!”那些地痞商量了一阵子,点头同意了。谢芳菲又对吕僧珍说:“你若不嫌弃,和我一起去见陶弘景陶大师如何?他应该有办法医好你母亲的病。”吕僧珍听了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说:“小姐的这番恩德,在下永世难忘!”他没有想到居然可以请到众人奉为天人的陶弘景来给自己的母亲看病。谢芳菲笑着说:“我哪里是什么小姐!倒是你大姐还差不多。”
众人跟着谢芳菲来到甘露禅寺,有喜有悲。喜的自然是吕僧珍,母亲的病居然有望;悲的是那伙地痞,居然招惹上陶弘景的人。可见陶弘景声名之盛,无人不卖他的情面。
谢芳菲让陶弘景的徒弟取来一百两银子,心里说算起来我就是卖专利给陶弘景也值了这些银子了吧,问心无愧地接过来说:“现在我们来好好算算到底应该给你们多少银子。青天白日的,一分都少不了你们的。”
说着当真一笔一笔地算起来:“吕僧珍惜了你们什么‘义阳帮’三十两的银子,利钱是五钱银子。那么,三五一十五,再加上三十是四十五两;四十五乘以五钱银子,加起来一共是六十七两五钱银子。你们要七十五两我没有话说;可是要一百两银子是不是也有点太狠心了?”谢芳菲抬起头冷冷地问。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就冲着陶弘景,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撮他们圆不敢扁。
那地痞长久在江湖上混,很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都只是唯唯诺诺地不断点头。谢芳菲当然不屑克扣他们的银子,停下来扫视他们一会儿,然后缓和下来说:“我现在给你们七十五两银子,多余的算是赏给你们的,喝一小酒什么的。无论做什么买卖都得讲究信用啊,哪有你们这样的!”谢芳菲挟陶弘景的威势说了这么一通恩威并施的话,听得那帮地痞冷汗涔涔,只会点头哈腰,赶着投胎似的没命地离开了甘露禅寺。谢芳菲心里痛恨地骂:这些放高利贷的吸血鬼!
谢芳菲对陶弘景说:“大师,我这回可是拜托您了。您好歹得治好这个老人家的病。”陶弘景冷眼说:“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了?你当我这成什么地方了?一天到晚不是要治病就是要拿药!”谢芳菲嬉皮笑脸地说:“这和我的关系可大着呢!和萧大人的关系更大着呢。您好歹医好了,改天我再来陪您炼丹制药。”在陶弘景身后打躬作揖。
陶弘景果然出去看了那老妇人,回来对谢芳菲说:“没有什么难治。若不是被那群庸医胡乱医治,这病也不用拖到这时候还没有好。”谢芳菲大喜,对吕僧珍说了,吕僧珍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芳菲问他:“你现在在做什么?”他回答:“我以前是豫州刺史萧顺之萧大人的部下,后来回老家来了。现在因为母亲病弱的原因没有做什么差事,只不过帮人做一做体力活。”
谢芳菲心想又会这么巧的,对他说:“我介绍你去萧衍萧大人麾下做事如何?他是萧顺之的次子。”吕僧珍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眼里居然有了泪光,躬身施礼说:“日后芳菲姑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谢芳菲笑说:“好!你马上收拾一下立刻跟我去萧府,你母亲就留在这里养病。萧大人正值用人之际,你一定可以大展抱负的。”
谢芳菲简略地收拾了一下,对陶弘景说:“大师,萧府出了事,我得回去了。这些天来真是多谢大师了!”陶弘景叹一口气,递给她两个瓷瓶说:“这个是你要的药物。这个小瓷瓶里有一些丹药,解毒养伤之类的,你还是拿着吧。”谢芳菲和陶弘景这么多天来两人亦师亦友,感情深厚。谢芳菲忍住泪水说:“大师,我走了!”陶弘景挥一挥手说:“你走吧。有事记得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