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珠跟李公公各归各一边床上缩了一夜。天还没亮，她就悄悄起来，到厨房做了一点粥菜，趁着宫里还没多少人走动，快步赶向废殿。
昨夜，她不能外出，她很担心林文玉，怕他的身子受不了，怕他等不到她胡乱走动。她转入废殿大门，昏暗的晨光中遥遥见到林文玉站在院子中。他也看过来，下一时便大跑过来将她拉到殿内：“我有事问你！”
“小林子……”乔珠觉得浑身都是僵硬的，她努力平缓心情，弯出一抹笑容，“小林子，昨天我临时有事，所以没来。饿了没，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她将食盒放在桌上，端出一碗桂花肉粥和几个馒头、小菜。她害怕他说的那件“有事相问”。
看着她的背影，林文玉心里酸酸的，他想了一宿，站在她面前决心道：“乔珠，经过此事我和妘璃要么是死，要么都不会再呆在宫中，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他没有更好的办法，皇宫真是个可怕的地方，这一刻风平浪静，下一刻就让你下地狱。
要带她离开皇宫？乔珠以前自己听错了：“小林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文玉郑重点头，定定看着她：“我的意思是，若能活着出宫，你跟我们走，不要再留在锦妃身边，她这样对你，你又何须不舍。”
乔珠大惊：“你！你都知道了？”她转过身，现在的她没办法就这样面对他，哪怕她跟李公公压根就没有什么，可是……她这心里就是害怕，害怕面对他。他说要带着她离开皇宫，这怎么可能呢。锦妃的脾气她清楚，如果锦妃不顺心，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她的跟前，不能有谁比她过得自由快乐，她也不会让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去享受幸福和美好。从前，乔珠觉得自己的一生便是这样了，再过几年就到了出宫的年纪，如果锦妃不留她，她便回老家去，如果锦妃要她，她便在这宫中一生一世。
可是世事无常，林文玉的出现让她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还一发不可收拾。对林文玉动心是因，被赏给太监做对食是果。锦妃对她有恩，她亦早在心里发过誓，不能负义！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自林文玉出现之后，她的心不再向从前那种一纯青色，只为锦妃办事，而是生出了旁的心思，常常办砸事，这才是让锦妃生气的地方。
乔珠自嘲笑了笑，说：“这是锦妃娘娘的令，也是我的命。她是我的主子，我就该听她的。”她背过身，面向大门，屋外的阳光刺得眼睛酸疼，她说，“你慢慢吃，殿里还有事儿等着我，先告辞了。”
她快步离开废殿，一个给他开口的机会也不给。林文玉呆呆望着她消失的那条宫道出神，心里空空的。
乔珠起早离开锦文殿的时候，锦妃还没起身。她回到锦妃寝殿，宫女素心已为锦妃梳洗打扮。她再转到小厨房，宫女们也已经将早膳准备好了。她两手空空站在殿中，锦妃优雅地坐在她面对，纤手持勺，抿一口燕窝粥，忽然开口：“乔珠，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了，不可随便跟男人勾三搭四，明白了吗？”
乔珠神色一紧，莫不是早上的事也被锦妃知道了？她强作镇定：“是，奴婢知道了。”
锦妃又小喝了几勺燕窝，以帕拭唇，起身说：“素心，陪本宫去外面走走吧。”乔珠紧步跟上，锦妃转过头来，冷笑着，“本宫只要素心陪着便够了。乔珠，你以后就打扫锦文殿上下吧。”
顶头霹雳，乔珠愣愣站在那儿，僵硬地低身：“是。”她垂着头，始终反应不过来。她服侍锦妃多年，今天被贬为了下等宫女？！
锦妃走后，周旁的宫女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把一块脏兮兮的布丢在她身上，酸溜溜地说：“乔珠姐姐，这擦地的活最脏了，可也是最能向锦妃娘娘一表忠心的时候。你平时都不干这些，今天要是全做了，锦妃娘娘一定会非常感动。”
另一个道：“可是锦妃身边已经有素心了，还会让乔珠再回去吗？”
从前的乔珠性子高傲，常常责罚这些宫女，所以她们对她早看不过眼了。宫女在她耳边扬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素心现在成了最得意的人，可那个位子本来是属于乔珠姐姐的。今日乔珠姐姐的地位一落千丈，但终有一天能够再夺回来。只是……”
一个马上接过话茬：“只是啊，这宫女的清白不在了，怎么也夺不回来了。”说罢，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她们越说越有劲，其中一个推推她的肩膀，低声问：“乔珠，你是我们这儿第一个成亲的，你说说，昨晚你们都干什么了？”
乔珠凝眉不语，走到一边擦拭花瓶。后面，宫女们嘻嘻哈哈说着：“哎呀，你怎么能问这些羞于开口的事情。乔珠跟李公公做什么，还需清楚叫你知道？”
“可锦妃为什么会把她嫁给李公公啊？”
“还不是跟小侍卫偷情，触怒了娘娘。”
怒火从心底窜出，乔珠回头叫：“闭嘴！”
她们怎么说她都可以，毕竟从前是她让她们难堪和受苦。可是林文玉……她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这样说他！
其中一个年级稍长一点的宫女欺身靠近，抬着下巴示威：“怎么了乔珠？你现在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打扫大殿的宫女，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乱吼乱叫！”
后面又上来一个宫女，尖声说：“这可就错了，你们也不看看她的模样，她现在能拿什么跟我们相提并论！恶心！”
“咳咳”殿中忽然传来李公公的声音，宫女们都退到两边。李公公低怒道：“不去干活，都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年纪稍长的宫女酸着嘴说：“李公公真会护着媳妇。”
李公公大步上前，“啪”一声，重重的巴掌落在她脸上。
“啊！”宫女大叫一声，捂着脸喘着怒气，却不敢瞪她，垂着眼不做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