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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破镜重逢(一)

马儿横冲直撞,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冲出了古梭的营帐。妘璃趴在车前,将马背上的簪子用力拔下,马儿嘶鸣一声,奔跑更快,很快甩远了紧追上来的小兵,哪怕他们回头再牵马儿来追,也赶不及看清马车的去向。

妘璃钻到车厢内浑身发抖,手里紧紧捏着浮香的簪子,泪湿满面。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马儿跑的这个方向是回中原还是去西凉,她只有先以最快的速度抓紧时间远离古梭。只要远离古梭,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只是……望着空空荡荡的车厢,她心里很痛,脑海中不断浮现浮香被擒之时,看向她的那双眼睛。或许……这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了。她想要带走浮香,想要陪着浮香,可是现在只能义无反顾地离开,越远越好,她的这条命是浮香换来的,她不能,再一次落到古梭的手中!

夜半的天空下起大雨,此时马儿已经跑了两个多时辰,四周悄然寂静,妘璃有些害怕但依旧庆幸古梭的人马没有追上来。可是马儿已经跑不动了,喘着大气小步走着。妘璃撩开车辆,隐隐约约看见前面一座小屋,她拉住缰绳停下马,下来马车,亲自拉着马儿来到那间屋前。抬头一看,大雨中朦朦胧胧印出“听佛寺”三个大字。而这周围荒无人烟,此庙门破损缺半,看来里面的僧人早已各自散去了。

妘璃将马车系在简陋的屋檐下,寺庙大殿内漆黑一片,她在外面找到几根蜡烛和半块火石,点燃之后照着烛光进入寺内。寺庙长久失修,雨水不断从屋顶流下,险些熄灭蜡烛。妘璃躲着雨点,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将废弃的扫帚用袖子擦了擦,横隔在两张桌子之间,脱下外袍挂上。

她不敢生火,怕引来追兵,也不敢在寺内走动,怕……碰到一些叫人害怕的事。双臂抱膝,她蜷缩在地上,警觉地听着屋外雨声。忽然间,有两对踩水声在寺外响起,并缓缓外寺门处进来。妘璃吹灭蜡烛躲到门后,仔细瞧着屋外的动静。

来的不是追兵,因为最多只有两双脚步,来的不知友善,这荒郊野岭之处,能来的大概也只有赶路的人了。

寺庙缓缓被推开,进来两个穿着蓑笠的男子,其中一个看到屋檐下的马车,出声说:“师父,寺内有人。你看,马车。”

听声音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被他叫做师父的男子往马车方向看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漆黑的寺庙内,缓缓道了句:“阿弥陀佛。施主,若有打扰,贫僧告退。”

原来是出家人。

妘璃从门口出来,叫住他们:“外面雨大,大师留步。”

两人回过头来,黑暗中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妘璃将蜡烛点上,抱歉说:“寺内只小女子一人,方才听到外面来人,心中害怕,所以躲了起来。让大师误会了。”

年老的男子双手合十,慈缓道:“原来如此,姑娘不必道歉,出门在外,小心谨慎是应该的。”

妘璃微微一笑,让出大门:“大师请进来吧。”

两人这才进到寺庙大殿,小和尚脱下蓑笠,露出光溜溜的小脑袋,身穿一件蓝色僧衣,煞是可爱。他帮着师父摘下斗笠脱下蓑衣,跟自己的一同挂到屋檐下面,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馒头,一个递给老和尚,一个伸向妘璃:“女施主请用。”

出家人一片心意,妘璃连忙双手接下:“谢谢小师父。”

小和尚摇摇头:“不必客气。”

旁边,身穿黄衣袈裟的老和尚向他露出慈爱的笑容。

这两个和尚看似属于中原佛寺,妘璃于是问:“此地正逢战乱,大师此行是要去哪里?”

老和尚毫不隐瞒,回答道:“老衲与徒儿在西凉拜访老友,正要回清法寺去。”

清法寺……妘璃听着很是耳熟,心中不由一亮,惊喜道:“清法寺地处秀丽江南,常常救济苦难中之人,在江湖民间享有美誉。莫非您便是清法寺的寂如大师?”

老和尚无奈一笑,说:“善哉,善哉。贫僧和徒儿帮助的不过是与佛有缘分之人,沧海一栗,不足挂齿。”

果真是他,妘璃完全放下心来,高兴道:“大师德高望重,小女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大师慈眉善目,不念恩功,小女子由心尽生敬佩。”

说起这些救济之事,寂如大师不想提功论赏,转而问妘璃:“不知姑娘为何又会在此地?”

妘璃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在他面前撒了半个谎:“我……我被人骗到此处,正想回去中原。”

寂如大师微笑说:“如此,既是顺路,便结伴同行吧。”

若是平常,能跟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师同行自是求之不得,可是她现在是在逃命,不想连累到任何人,更何况是寂如跟他这位小徒弟。妘璃歉笑着摇摇头:“多谢大师相邀,只是小女子途中还要处理一些杂事,好意只能心领。”

寂如大师了然:“如此,老衲也不勉强。”

是夜,妘璃睡在佛像左边,寂如大师和小和尚在佛像右边打坐,还有几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妘璃眯着眼小憩一会儿,她已在寺庙中呆了几个时辰,周围不见古梭的人马前来,心道他是不会来了。毕竟,古梭的当下大事是打仗,如果为了找她费兵费力,不光是军中将士有会异议,只怕等虞舜夫的军队攻进都没了抵挡的能力。

念及此,妘璃暗舒一口气,只是……苦了浮香。

天边微亮,右边的师徒二人便起身了。妘璃听到动静,跟着他们到寺门外。分别前,寂如大师告别说:“姑娘,你我有缘结识,今后若有什么难处,老衲能帮上的便尽力帮你。”

有他这番话,妘璃心中感激不尽,说:“谢谢寂如大师,您的话我记住了。若有机会,小女子定当亲自到清法寺拜会大师。”

寂如大师和睦微笑:“告辞。”

妘璃目送师徒二人渐渐远去,拉出马车回到车厢内,看见软垫上有一只褐色的锦囊。打开锦囊,竟然是半袋碎银和铜板。这些银子……妘璃惊,莫非是寂如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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