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澜带姬宁去吃广东菜,面容清秀的服务生引领者他们往二楼的包厢去,上了楼梯,顾千澜让姬宁先去房间,他去趟洗手间,姬宁点头。
二楼是环形建筑设计,可以俯瞰一楼,头顶的水晶灯造型别致灯光柔和。
包厢所在的地方比较靠里,姬宁跟着服务生一路行走,迎面走过来一群人。姬宁眯眯眼睛,不知要如何感叹。这才短短几天,又要见面。
谢望舒已然看见了她,神色间明显有些意想不到。
头顶的水晶灯散下柔和的光晕,她站在灯光里,有些淡的容颜多了旖旎。长裙逶迤,垂至脚踝,亭亭的站着,如雨后初荷,清新安雅。
谢望舒侧头跟身边拿着蓝色文件夹的中年男子低语几句,男子点点头,带着另外几个人先行而走,空旷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人。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姬宁停下脚步,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谢先生。”
谢望舒微微靠着玻璃栏杆,纤长如玉的手指拂过袖口,“姬小姐,也来吃饭?”
面容清秀的服务生早已退到几步开外,姬宁点头,“谢先生也是?”
“嗯。”他轻应一声,带了点点鼻音。
他袖口的曜石纽扣汇聚灯光,折射出点点光圈,姬宁礼貌的颔首,“谢先生是要离开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这是要告辞的意思了。
谢望舒抬眉,认真的对上姬宁的眸子。
姬宁长得并不十足的美,或者说,和当下流行的明丽耀眼的长相不同。眉黛清浅,五官柔和,给人一种极易接近的柔和感。
但她生了一双极好的眸子,因着这双眼睛,整个人都灵气十足。盈盈的杏眼,深深地瞳色,她漫步经心的一眼,便能如溪水一般划过你的心间。
“不好意思”,迎着这双水眸,谢望舒直起身,他眉间蹙起小小的一团褶皱,“姬小姐,我知道可能有些冒昧,但请问一下,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事。”周末?今天才是星期一好吗?她现在没事,但并不代表不会临时有事,计划不如变化快嘛!
“小月,你见过的,我妹妹。她十分喜欢姬小姐,一直希望能够再见你一面。小月的身体不好,我不放心她出来。今日巧遇姬小姐,冒昧的请求你,如果这周末有时间,能不能去我家看看小月。”
小月,谢望月,那个瘦弱透明仿佛一碰就碎的小姑娘?萍水相逢,仍能被她记那么就,姬宁忍不住微笑,“可以。不过,谢先生,我能不能有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
“以后,请不要叫我姬小姐,叫我姬宁,可以吗?”依着他们之间的熟识程度,姬小姐绝对符合社交礼仪。但她听着怪怪的,还是叫她名字来的舒服顺耳。
谢望舒也不拖泥带水,“好,谢望舒。”
姬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谢望舒。”
谢望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长指翻飞,随后递给姬宁,“姬宁,你的联系方式?”
姬宁随口报出一串数字,几秒钟之后,随身背着的包里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姬宁手忙脚乱的掏出来,屏幕上一串数字欢快的跳跃。
“这是我的电话,周末如果你过来,记得给我电话,我过去接你。”
“好。”
正说话间,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阿宁?”
姬宁回头,“千澜哥。”
“怎么还不进去?”他从洗手间出来,远远地就看见她站在这里。
谢望舒看向顾千澜,伸出手,“顾总。”
倾世文化的老总,顾氏千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更没想到,身前站着的女孩,这么看来,和顾千澜相交匪浅。
顾千澜也没有想到和姬宁说话的会是谢望舒。N城谢家望舒,谢氏集团的顶梁柱,杀伐果决,谢氏交到他手上短短几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顾千澜见过谢望舒几次。只不过两人涉猎的领域不同,除了在几次偶然的场合巧遇之外,并无深交。但对于彼此,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亦伸出手,“谢先生,你好。”
姬宁看着两个不相上下的男人一来一往,忍不住捏捏顾千澜的一角,“千澜哥,你认识谢……谢先生?”
顾千澜点头,“有过几面之交。”
谢望舒把姬宁的小动作收在眼底,“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谢望舒走了,饭还是要吃的。顾千澜清楚姬宁的口味,点了些她喜欢吃的,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
顾千澜早已经脱了身上的西装,随手扔在一边的椅子上,袖口打开,胸前的扣子也解开了两粒,拿着一双筷子,习惯而自然的为姬宁布菜。
多少年的习惯了,此时做来得心应手,毫无凝滞不和谐。
顾千澜想起之前在走廊上遇到的谢望舒,在看看眼前埋头苦吃的姬宁,眼底浮起一丝疑惑,转瞬即逝。
他忍不住问道,“阿宁,你和谢望舒是怎么认识的?”
姬宁吃的差不多了,端了一盏冬虫草竹丝鸡汤慢慢喝,听到他这么问,抬起头,热气晕染的眸子水润如泽,她一五一十的把和谢望舒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她咬着银汤匙,问顾千澜,“千澜哥,你知道谢望月,就是谢望舒的妹妹是什么病吗?”
顾千澜放下手中的筷子,“应该是心脏病。”
姬宁吃惊,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见到谢望月的第一眼,姬宁就知道,她生的病绝对不是寻常,但从顾千澜嘴里听到心脏病这三个字,她心脏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治不好吗?”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应该会有治愈的可能吧?
“具体我也不是十分清楚,”顾千澜说,“听说她出生不久就被诊断出有严重的心脏病,活不过十五岁。谢望舒极是疼爱这个妹妹,为了她请了无数名医,现在已经二十岁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谢望舒有多疼爱这个妹妹,她这个仅仅见过他三次的人已经有所领略。那么清俊的一个人,眼神从不肯离开妹妹一分,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疼爱和宠溺。似乎只要她愿意,他会把全世界捧到她面前。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治不好,谢望舒会怎样。
顾千澜开车送姬宁回家。
小区里的车辆都有登记,并且都有通行卡。顾千澜的车自然开不进去。姬宁摇下车窗露出头来,冲保安打招呼。
年轻的保安认识姬宁,知道她是这里的住户,挥手升起升降杆让他们通过。
八月的N城,夜色弥漫,空气中的炽热微微褪色,草丛中虫鸣阵阵,万家灯火缠绵。
姬宁从车上下来,问顾千澜,“千澜哥,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如果今天不是顾千澜,不是她从小认识的哥哥,她绝对不会发出如此邀请。对于顾千澜,姬宁有一种异于常人的依赖。这种依赖感,曾经,只属于父亲。
顾千澜检查了一遍车里,确认她没有落下任何东西,闻言摇摇头,“时候不早了,我回去还有点事情,就不上去了。”
姬宁直到,他能抽空出来陪自己吃饭已经是极为难得,方才在饭桌上就接了好几个电话,既然如此,她也不方便强留,毕竟,来日方长。
她站在夜色中,背后是晕黄的灯光,“好,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去的时候开车注意安全。”
顾千澜点头,“好,我看你上去。”
他看着姬宁上楼,直到透过窗户看到灯光大亮才驱车离开。黑色的车子驶出小区,瞬间融入车流之中。
透过落地大窗,远处灯火通明,半大城市尽入眼底。
顾千澜洗过澡,换上简单的家居服,眸色深沉,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他回头,拿起来,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松的男声,“哥,你找我?”
透过电流,顾千澜清楚的听到隐隐的音乐声,动感十足。脸色更加难看,语气也低沉了不少,“阿述,你在哪里?”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他在哪里。
叫阿述的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发问,顿了一顿,才低低的笑了一声,“没在那里,就是和几个朋友在外边玩一玩。”
“好,你在哪里我不管你。”顾千澜的声音似乎带了碎冰,“我只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阿宁回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似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顾千澜并不着急,他甚至拿着手机在沙发坐了下来,拿了一个洗好的草莓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所有的水果中,他最喜欢草莓。酸酸甜甜,红艳如火。
“她在哪里?”
这么说,就是不知道了。
“无论她在哪里,阿述,以你现在的模样,你敢见她吗?”
沉默的呼吸声声声入耳,顾千澜擦掉手指上沾的草莓汁,继续说道,“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想好了给我电话。”
说吧,迅速掐断电话,半分不给那端的人喘息机会。
顾千澜重新站到落地窗前,抬头凝视深幽的天空,漆黑一片,映射着城市里的灯火辉煌,看不到星子。
不似当年,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节,他们并排躺在芳草葳蕤的小山上,伸了手指一颗颗数星子。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星星没有数尽,坠入沉沉的梦中,再醒时,已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