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
“蓝先生,凶杀案发生在您学校的操场前,作为学校的校长,您得积极配合我们警方的侦查工作。死者鲁小米是实验小学四年级十班的学生,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两点半,今天是星期一,大多数学生都在上课,并且死亡地点是在体育系教学楼与操场间的过道里,所以没人看见当时案发的情况。鲁小米的家人在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之后异常悲痛,由于死亡地点在你们学校,赔偿金额度的问题,会依照相关法律规定而定。”
“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蓝天星一脸阴霾地点点头,这已经是他当校长的第八个年头。
他往警员身后瞅了一眼,那里躺着一个年轻的尸体,虽然只有十岁,但高高壮壮的身体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初一年龄的孩子,现在的孩子都发育得这么早。鲁小米身穿一件黄色的短袖校服,下面穿着一条牛仔马裤,额头前的头发染成一撮金黄色,左耳还打着耳钉,这哪是小学生的装扮啊,简直就是个地痞小混混。
“他是怎么死的?”蓝天星一脸迷茫地看着几个年轻的警察问。
“致死的伤是在脑后,我们推断是磕在了防护网下面的水泥台上。”
蓝天星在警方的指引下来到尸体旁边,他不敢看尸体瞪着的双眼,空洞无神,就像被什么吸去了灵魂一样。蓝天星瞥了一眼操场外围的防护网,防护网被固定在下端一米高的水泥墙上,水泥墙上留有一道血迹。
操场与体育系教学楼中间这道狭窄的过道形成了视觉死角,而且也没有阳光照射,地上扔满了塑料袋,卫生纸之类的东西。在这个过道的两边,明媚的阳光没有杂质地透过高大的榕树照下来,是啊,这一切都与它无关,它是多么无辜地看着这个死去的小学生啊?
蓝天星看了看过道的另一端,远处的樱花树开出大朵大朵的粉红色花朵,花瓣寂静地飘洒在明媚的阳光下。他转过头对警察说:“鲁小米应该不是死在这个过道里的,我们假设他是被人用力一推,头磕在了这个石墙上,那么这个过道的宽度根本容不下两个人,因为想推倒鲁小米这又高又壮的小学生,估计不是同龄人所为。但如果是成人,这个宽度不好实施犯罪。从尸体倒下的方向判断,如果鲁小米真的是被推倒,然后一下磕在这上面,那么就应该是侧躺在这里才对,可死者却平躺着,这一点又非常奇怪。我们再来看一下鲁小米的鞋子,他的白色旅游鞋是反着穿的,左鞋套在了右脚上,而且鞋跟部位有明显的在地上拖动的痕迹。也就是说鲁小米是死在了别处,而不是这个过道里。凶手把他杀害以后,拖着尸体到了这个过道,因为身上沾上了血迹,这里比较闭塞,就算换了衣服也没人看见,换好衣服以后凶手离开了现场。”
“这都是你的推测啊,证据呢?”几个警察都不服蓝天星的推理,为首的一个像是组长一样的警察问蓝天星。
“他的领窝里有好多的樱花花瓣啊,再怎么样,这里也不会飘进来樱花花瓣的。”
“可我们查了,这附近没有可以行凶的工具。”
“这个其实很好办,只要尸体是磕死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凶手只要把那块沾有血迹的石头放进随身携带的包里,那么凶器就不见了。”
“蓝校长好像对尸体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蓝天星只是笑了笑,他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他也是当父亲的人,如果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亲骨肉,他真的会找出凶手将其碎尸万段的,都是做父母的人,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子女,可是案子就是案子,如果在分析案件的时候带有太多的感情色彩,他会不理智的。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二十三岁的儿子也在这所学校上学,如果突然一下没了,蓝天星肯定连死的心都有了。
蓝天星,今年五十四岁,师范学院的校长,他也是《荒城》这个故事中的男主角,如今已经是一个做父亲的人。看着这几个年纪轻轻的小警察,他不禁摇摇头,如果刘研不是腰部负伤,到现在还呆在医院里,事情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喂,我说你们几个,傻愣在这干嘛?”这时,有人大喝一声,蓝天星循声望去,原来是老洪。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学校调查。”几个小警察灰赶忙地离开了现场。
“蓝老弟,又给您添麻烦了。我大概弄清除了一些事情,鲁小米的家就在学校里的家属区,这事情如果闹大了,估计您校长的位置——”
“哦?住户?我怎么不知道?”
“哎,孩子的爷爷是政法系的辅导员,这房子是分的,去世以后就把房子留给了自己儿子。”
“鲁小米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
“据说是个很调皮的孩子,不过在家却是另一个样子,认真完成作业,尊敬父母,可却被杀死了,你觉得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老洪看了看还躺在过道中的尸体,此刻太阳偏西,那里的光线就更加黯淡了,尸体的轮廓已经成了一片朦胧的墨绿色。
“关键是我们都没有看到案发当时的情景。”
就在这时,老洪的电话响了。
“喂,洪大哥,我们调查清楚了,鲁小米今天中午同几个同学一起在学校外的网吧门口碰了一个叫武书连的小孩,据说那孩子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因为上网没钱了,就向那个小孩子要钱。”
“后来呢?”
“后来他们看到这个叫武书连的孩子脸上有个胎记,就夺了孩子的钱,然后还骂他是丑八怪。”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什么地方?”
“网吧门口,老板说他在门口看见的,然后这个叫武书连的孩子就追着他们要钱跑远了,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老洪挂断了电话,看着蓝天星:“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叫武书连的孩子干的?他那么瘦小,能推倒比他壮实不止一倍的鲁小米么?”
“这可不一定,只要力道对了,照样四两拨千斤,只是那个武书连和鲁小米真的扭打起来的话,鲁小米的那帮哥们儿会不上来帮忙?”
老洪摇摇头。
蓝天星下班之后专门打听了一下鲁小米的家庭住址。
这片小区专门是给职工家属建造的,已经有个把年头了。三排住宅楼总共九个单元,鲁小米家住在第二排楼中间的单元。到了三楼,蓝天星按了按302室的门铃,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谁啊?”带着哭腔的女人喊了一声。
“您好,我是建设区刑警大队的洪涛队长,能让我们进去一下么?”
隔了半分钟,蓝天星跟着老洪走了进去。
“需要换鞋么?”
“不用了。”女主人啼声连连地说,“我的儿子到底是谁害死的?你们查清楚没有?”说到这,女主人从悲伤转为了轻微的愤怒。
“案件还在调查中,这位是蓝校长,他带来了安抚费,总共十五万,希望您收下。”
“你们以为这点钱就能弥补我们心里的伤痛么?我们死去的是孩子!”这时一直坐在沙发上抽闷烟的男主人站了起来,直接把烟灰缸摔个粉碎。
“鲁先生先别生气,我们一定尽快抓住凶手,将其绳之以法的。”
“我们才不管你们是怎么毙了凶手的,他死了是他的事,我们死去的是儿子啊。”男主人更加生气了,一拳砸在茶几上。
无论怎样,蓝天行还是把钱放在了鲁家的茶几上。
“鲁先生家的情况调查清楚了么?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鲁德明先生在市里最大的一家婚庆公司工作,他的太太江舟没什么工作,据邻居提供的消息,好像有几个牌友,每天约好打麻将。”
蓝天星皱着眉,望着远方的那片樱花林。
“蓝老弟,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去武书连家么?”
“让我静一静,你是不是给我说过鲁小米在家既尊敬父母又成绩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