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公交司机喊,上东路到了,有没有人下车。大福不吱声,被人家骂。现在,公交司机喊,上东路到了,有没有人下车。大福立马说,下车。
以前,父亲最烦把毛绒玩具狗放在电视上,父亲拿走一次,儿子放一次。现在,儿子出门把毛绒玩具狗放在电视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再把大狗拿下来。
以前,父亲教儿子煮鸡蛋,儿子把鸡蛋抛到空中,看鸡蛋摔碎。现在,儿子想着父亲教过的步骤,一点一点地来,站在旁边,嘴里小声地数,一、二、三、四、五、六……那是父亲和自己靠在一起,一块摇晃身子数时间的步骤,他永远不会忘。
海龟还在游,父亲就在,儿子不孤单,这是父亲生前的责任,他做到了。
2
大学刚毕业看韩国电影《傻瓜》,喜欢上乐呵呵的“傻瓜”承龙,他只会做三件事,照看妹妹,等10年的芝浩回来,卖治疗胃口的三明治。
他做得都很好,因为意外,他在最幸福的时候离开人间,从那以后,所有人都活成他在世时希望的样子。
原来大家总在嫌弃着什么,对于妹妹,嫌弃他是傻哥哥,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傻瓜;对于从小喜欢的女孩子,嫌弃连她送的鞋子都保护不好;对于好友,只能陪着躺在山坡上,听他唱《小星星》。因为他傻,但是他真的傻吗?
他傻,收垃圾的大爷每次捡到他跑丢的鞋子总还给他;他傻,医院的老院长会认真地问他,你每天笑累不累,他答不累;他傻,好友善书把他当成最铁的朋友;他傻,喜欢10年的女同学,会在雪地里沿着他走过的脚印滑行,会唱他不离口的《小星星》,会给他烫伤的手上药,会给他洗头洗脸;他傻,全校的孩子、村民甚至恶人都最喜欢吃他做的三明治。
这是一个可爱至极的傻瓜。这是一个有关星星的故事。
当时我只是感动,感动得稀里哗啦。妹妹生病,承龙光着脚背妹妹去医院,被学校人拦住问,你是谁,他不停地说:“我是她哥哥,承龙,她是我妹妹,真伊。”当他出事,在警察局妹妹也不停地说,“他是我哥哥,承龙,我是他妹妹,真伊”。
那一刻,妹妹对哥哥的理解,对哥哥的愧疚,对哥哥的爱表露无遗,虽然他是别人嘴里的傻瓜,但此时此刻,他是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现在我从《傻瓜》这个片子真正感受到的是责任,他知道自己是妈妈送给妹妹最好的礼物,要好好照顾妹妹,这是他的责任,再傻也不敢忘。
3
老家有个远房奶奶走了,她跟所有老人一样,爱笑,爱说,会讲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对了,她还爱用蓝手绢,喜欢坐村头的石头凳,是个起身会拍拍屁股上尘土的那个小脚奶奶。
她走了,大家都很伤心,唯有个人总在笑,咧着嘴,露着白牙,反嘬大拇指傻笑。
我该叫她姐姐,她却不会答应。姐姐三岁高烧,烧坏脑子,傻了,除了吃什么也不懂。女孩子那事来了,裤子总弄脏,都是奶奶换奶奶洗,附近的大妈大婶劝奶奶把傻孙女嫁出去,毕竟是女人,总会有男人要的,奶奶不肯,说要自己养。
我的那个傻姐姐除了有个爱自己的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和妹妹,农村没什么好办法,奶奶很早就说过,我活着,我照顾,我不在,她爸妈照顾,她爸妈不在了,她妹养着。
她妹满口答应,她嫁人的最重要条件就是要同意照顾姐姐一辈子,后来好男人真有,她找到了。
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在照养姐姐,更是在完成奶奶、爸妈的心愿,这是她的责任,义不容辞的责任,不容推托。
我问她,委屈不?
她笑着说,委屈老天待我姐太薄,害她无法享受人生;感谢老天待我真好,让我还能健康地照顾她。
委屈,难道不是为了亲人的幸福吗?我们用委屈这两个字眼来心疼受苦的人,可苦难中的人往往觉得这并不是苦,这是责任,这是义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4
曾经的中国女排主教练86岁的李安格老师参加《中国梦想秀》,他专门提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东东,47岁,先天性大脑发育不全,称她为全家的开心果,大家都喜欢她。
她妈妈骄傲地说女儿有很多特长,屏幕上白发苍苍的老人搂住矮胖的黑发女儿,认真地问,爸爸打什么球?女儿回答排球(volleyball),妈妈再问,妈妈打什么球,女儿回答篮球(basketball),妈妈接着问,小妹打什么球,女儿回答红气球(balloon)。
东东三次搂着周立波老师的脖子,说波波老师,可以拥抱一下吗?我喜欢你。
周立波贴心地喊她姐姐,临下台,飞一样接过后台人员送的零食送过去:“姐姐,我给你搞定了,我们梦里见。”
李老师说,感谢上天赐我个开心果,如果我的女儿是正常人,现在没准我们就是孤寡老人,现在每天有个开心果陪着,真好,我们真幸福。
李老师还说,我们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她,好好地陪她。
5
大福每天一个人进门,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门,一个人上公交,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看海龟游,因为他知道父亲就在那儿,在他能看到的地方,他知道父亲希望他这样,这样努力地生活下去。
傻瓜承龙按照母亲教的步骤,做三明治,照顾妹妹,从不为自己花一分钱,当妹妹病了,把钱拿出来给她看病,他做好了,他每天都在努力。
先天性大脑发育不全的东东,还在努力学沟通,学交流,学英文,甚至学怎样跟别人拥抱,说我好喜欢你,难道她不正在努力吗?
家人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让他们前进一点点,我们又怎能轻言放弃?对于有缺陷的人还在努力,我们怎么好意思轻言放弃。
其实,我们总想换种身份来爱家人,可再大的头衔再亮的字眼都不及,女儿、儿子、兄弟姐妹,这些个身份来得高贵。
人生,就是一场仗,我们总觉得打赢这场,可以歇歇,往往会有新的挫折等着你,时不我待,刻不容缓,有时候,我们需要背负很多人的希望和责任生活,坚持,努力,以及付出。
世间没有完我,我们在小我的世界里成就普通人的胸怀。
爱是天堂,责任是人间,我们不依恋好的人生,更不畏惧坏的坎坷,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我们背负责任,朝着爱的天堂,活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真爱是骨肉相连,不离不弃
真爱的人,只会把彼此嵌进对方的骨肉里,削骨剔肉时,一起喊疼,一起说爱,一起说希望。
1
“喜欢过”属于英语语法中的过去完成式,过去并完成那就是终了,但喜欢过的人还在那儿,有时突然被绞痛的小情绪给带出来,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现实中的爱情会钟情于女人,也会动情于男人,情到深处自然有浓时,甜蜜中,我们都觉得天上的白云比棉花糖还甜;分手后,总有一方感觉江水东流比蜗牛还慢,想着摆摆手雾气散两边,思念的人正缓缓走来。
小雨是棉花糖的时候,男友就是一块橡皮糖,他黏着她的小心思,黏着她的小爱好,黏着她泼辣的小性子,可现在小雨说自己成了一块被人家嚼过的口香糖,被吐到垃圾桶,怎么也气不过。
小时候小雨最爱喊我胖姐姐,喊一声我就亲一下她粉嫩的小脸蛋,她再喊我再亲,总觉得能嘬出水来。
她学习好,漂亮,喜欢她的男生无数,她的人生字典里充斥着“拒绝”“讨厌”“不喜欢”“你不是我的菜”,男生必须先喜欢她,她再公主般回应,那还得看心情,可这一次,当她真正动心时,却被更高傲的农家娃拒绝。
她说,我可以看见高贵之外的事物,可我实在看不见卑微之下的尘埃。
她说,麦苗和韭菜本来长得就很像。
分手时,小雨追问男生:“凭什么?”
男生说:“我们不合适。”
小雨心有不甘,继续质问:“凭什么,是你?”
男生说:“凭喜欢的开始是我说的。”
男生最后还说:“祝你幸福。”
“曾经的一场爱最终换来一个中性的祝福语,我用得着你祝福吗?我养的猫会祝福我,我养的狗会祝福我,我养的花花草草会祝福我,就连围着我转的苍蝇和喝我血的蚊子都会祝福我,你,连它们都不如!”小雨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大喊,最后一句“我真的喜欢过他”,我听得最清楚。
小雨让我务必陪她去找那个男生,我问:“干什么?”
她说:“了断,我得了断。”
我拗不过死丫头,远远站着,看小雨在男生楼下喊那人的名字,一个漂亮的姑娘在荷尔蒙暴涨的男性领地公然邀请男人,无数的窗子打开露出板寸、秃头、卷发的小脑袋瓜。
一个男生慌乱地跑出来,拽小雨离开,小雨纹丝不动,大声喊:“我今天找你,是告诉你,我要跟你分手,你听着,我要跟你分手。”小雨的声音很大,楼上男生们立马把窗子关上。男生不卑不亢地说:“好,我听到了,谢谢你把我希望的结局告诉我。”
小雨哭着跑走,男生宿舍的窗子呼啦全打开,众人朝楼下的男生大笑。
2
我考虑再三,决定说说表妹的故事,因为旁人眼里的上万步路在她眼里都是原地未动,她曾只迈出一步,生和死就成了友敌。
表妹童和树是自由恋爱,高中同学,那时都是地下情,打着各种小掩护,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直到童大四带树回老家,被爸妈一顿臭骂。
童考上的是重点大学,树无非一个三流的专科学校,家境也不好,兄妹还多,这样的人给不了你要的幸福,干吗看上他。
表妹从小就知道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都疼自己,但是越疼越不能放肆。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自己患重病,需要输血,她躺在床上睡觉,听见医生在跟父母求证为什么血型不符,父亲小声跟医生解释,她是抱养的。
可她爱这个家,爱他们,他们更爱自己,她的幸福就是不让亲人为难,她决定放弃。
可她没有放弃的理由,于是她给自己制造理由。
她开始变得蛮横任性不讲道理,男友毕业后在她学校附近找份工作,很辛苦,下班去宿舍楼下等她,她有无数个不见的理由,我感冒了,我不舒服,我肚子疼,我腿疼,我腰疼。反正能疼的地方和不疼的地方她都统统用上,男友不想为难她,默默退出。
童在体育课上考核背跃式跳高时,直接摔在水泥地上,当时整个人不能动,老师同学赶紧把她送到医院,要跟她家人联系,她摇摇头含泪拒绝,宿舍的女生轮流陪她。当晚偶然得到消息的男友魂不守舍地闯进医院。
男友生气地打自己一巴掌,红着眼说,都怪我,全是我的错。
童哭着嚷他,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说,我也不想,就是心疼你。
万幸没伤到神经和骨骼,一个月后童顺利出院,两人和好如初。
3
孝顺的童毕业后,还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去郊县的电力局上班,他们早商量好,不违背父母的意愿,除了分开这件事。
男友辞掉稳定的工作也去郊县,他还是会把大部分工资寄回老家,两人省吃俭用,用难得的真情来喂养爱情。
结婚前夜,我跟童睡在一起,童甜甜地说着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她说,我们无数次地主动分手和被动分手,在前任和现任之间无数次地转换。记得树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工资全寄给家里,晚上偷偷给小摊当服务员卖烤串,凌晨3点才收摊,第二天7点起床,他找我时经常戴个手套,那段时间从不牵我的手,还撒谎,那是他第一次跟我撒谎。
我不信,非让他摘掉,他拗不过我,我看见他十个手指都贴满创可贴,说是冻疮,其实我知道那是烫的,我的同学在夜市见过他,我急忙去药房买回烫伤膏,外包装用白胶布全部粘好,叮嘱他记得上冻疮药,他笑笑接住。
两人结婚当天,我单位有急事离开,后来经常打电话但见面机会很少。第二年噩运降临,童不幸患上白血病,确诊当天,她以死相逼,逼树离婚,那天童偷跑到后山的悬崖边,树紧跟过去。
童说:“你再前进一步,我就跳下去。”
树说:“好,你跳啊!你前进一步是跳,我前进百步十步也可以跳,要不你先跳,我后跳。”
童说:“离开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树说:“你还记得吗?你上大四时,我们在街上瞎逛,看到帅气的爸爸领着一双可爱的双胞胎女儿,你夸小孩子好可爱,特别喜欢,我说结婚后我们也造一对小人。你说喜欢男孩,要是能有两个宝贝,就把自己封为大帮主,他们是二帮主和三帮主,你们三个一起欺负我,你记得我说什么吗?我说好啊,我受虐心强,求之不得!”
童说:“记得,你还问我,要是我们只有一个宝宝怎么办?我说,我就把你也当成宝宝一起疼。”
树流着泪,哽咽地说:“我还没被你们三个欺负过呢,凭什么让我放弃,你还没有好好疼过我,你干吗食言?知道吗,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有双倍的机会,你当妈我当爸。”
姨妈和姨夫为了给童找到合适的骨髓,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童的亲生父母和姐姐。树为了童,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父母把老家的房子也卖掉,借住亲戚家,弟弟妹妹打工的钱都给哥哥救嫂子的命,后来童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
不久前他们刚收养一个出生不久的孤儿,现在童很好,头发很长,自然卷,很漂亮。
4
跟前任分手只不过是爱情真谛解开前的一次预演。
有的人注定不会和对方分开,比如童和树。火车开走,他们会等,人多了,他们会停,分开了他们会互相寻找,火车来了,他们牵着手上火车,麻绳虽在,只会把他们捆得更紧。
真爱的人,只会把彼此嵌进对方的骨肉里,削骨剔肉时,一起喊疼,一起说爱,一起说希望。
有的人注定不会和对方在一起,比如小雨和前任,在他们眼里,爱情无非物质食粮或精神食粮的一道选择题。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拉力赛,双方都在用力,总想把对方拉进自己的阵营,总想让对方褪掉原来身上岁月的烙印,其实这样的挣扎没有成就双方,反而让两人受伤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