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在这三个人里面还算有些理智,让人把老太爷生前的鞋拿来,对着门外的鞋印一比较,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昨晚在外面走了一夜的真的是老太爷!
这下老大和老二坐不住了, 两人赶紧马不停蹄的跟着长工到了祖爷爷家。
等他们到了祖爷爷家,好说歹说的,祖爷爷家的门就是不开,只听见里面刷刷磨玉米面的声音,让他们在透骨风里整整等了好几个小时,那扇破门才吱呀一声被风吹开。
这时候祖爷爷的玉米面也挫完了,看着来的两个人,又开始为难他们里,指着破布鞋说:“我的鞋都破了,走到你家脚估计也得磨破,到时候就算我想帮你们也帮不了。”
听完祖爷爷这么说,地主家的两个儿子赶紧让人把家里的轿子抬来。
八抬大轿,招摇过市,才把祖爷爷请了回去。
到了地主家好吃好喝的招待,还给祖爷爷还了一身新行头,全真丝的上等料子,红狐皮的小夹袄,每次说道这里祖爷爷都会眯着眼睛告诉听他故事的人,'那时他这辈子穿过最好的衣裳'。
这么一折腾下来就已经到了下午,祖爷爷让他们准备好黑狗血、启鸣鸡血,朱砂黄裱纸、一梱柳树枝,放在正堂,就等着晚上老太爷上门要宝贝了。
祖爷爷和地主家的三个傻儿子,一起坐在大厅里面,家里的长工丫鬟都被暂时打发回家了,免得这样的家丑外扬。
其实就算不外传,现在外面也已经流言漫天了,天还没黑整个村子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一个个早早的就睡了。
这上半夜一切都好好的,到了子时地主家养的小京巴就开始烦躁起来,对着大开的门口汪汪汪的叫唤。
地主家的老大和老三被小京巴反常的叫声吓得握紧了椅子。
老二走到祖爷爷身前,微微弯下腰说:“沈先生,你看!”
祖爷爷挥手,让他们安静,盯着敞开的大门,说:“来了。”
怦、怦、怦。
这一阵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大门,老大和老三已经吓得腿脚发软了。
门外是用木头铺的一小台路,那就是一个人踩上去的声音,只是力道比平常人大很多。
没一会门口就看到了穿着寿衣的老太爷,一身的血污泥泞出现在大门口。
一股恶臭随着老太爷的出现飘了进来,僵硬的脸上发出咯咯的笑声,听的人心底发寒。
鬼哭是最常见的一种,是为了引过路人,但鬼笑却是最为恐怖的,多数是厉鬼复仇,老太爷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那两个拿了宝贝的儿子,看着老太爷真的回来了,七尺男儿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地上看着老太爷,嘴里不断的叫着:“爹呀!爹呀!我们错了。”
祖爷爷看着老太爷就知道,他那是一口怨气没散,卡在身体里,这是回来报复了。
人的死亡过程分为生物学死亡,脑死亡。
生物学死亡是指机体的死亡,这就是中国千百年啦对死亡的认识,但现代医学认为脑死亡,才是真正不可逆转的死亡。
我在猜这位老太爷死后一天也只是生物学死亡,还没有达到脑死亡,所以听见了他那两个混账儿子说的话,生了怨气。
当时兴的七日做斋又没做够,所以是带着怨气下葬的,没有和尚道士消除他的怨气,身体这股怨气支配,成了现在的行尸。
亲人的怨气,往往都比外人的怨气来的更重,他的怨气不散,这事就不会了解。
看着老太爷走近,祖爷爷依旧对他客气的拱手,但这拱手却有不同,是左手压在右手之上,右上扣住大拇指,两手之间形成太极图案。
老太爷一见这个手势就知道来人不是好对付的,他才不过成为行尸一两日的光景,就算吸食了鸡鸭牲畜的血,也不是祖爷爷的对手,在大厅前站住了脚。
一脸血污的老太爷警惕的看着祖爷爷,却依旧带着傲慢说:“我是他老子,教训儿子,你别管闲事。”
祖爷爷面带微笑说:“那是自然,老太爷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教训?毕竟人鬼殊途,不如我来替老太爷教训他们。”
说完祖爷爷拿起杨柳枝,对着跪在地上的老大和老三就是一顿的狂抽,这杨柳枝是新摘的,沾着雨水的,抽在人身上就是一条红杠子,当时我听着只觉得祖爷爷这是在公报私仇。
他们扇了你一巴掌,你就抽的他们在地上满地打滚。
听着自己兄弟嗷嗷的叫声,老二虽然觉得他们罪有因得,但毕竟是手足兄弟,看着他们被抽的一阵一阵的叫唤,心里也难受。
老二拉住祖爷爷的手,求情说:“先生,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手下留情呀!”
祖爷爷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背对着老太爷对老二使了眼色。
老二不愧是留洋的瞬间就明白了,立马跪在他老子面前说:“爹呀!您说句话呀,大哥三弟都要被打死了。”
“打得好,给我打。” 老太爷看着老二有些动容,却依旧没有松口,估计也是对老大和老三寒了心了。
祖爷爷见老太爷没松口,更是加大了力道,每抽一下,他们身上就多一条血杠子,两个地主儿子疼的爹呀!爹呀的叫唤。
毕竟老太爷才死没多久,听到自己儿子哭着喊着叫自己爹的时候,他就心软了。
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挥挥手说:“罢了,罢了,住手吧!”
听到他自己叫住手, 祖爷爷这才停了手。
其实祖爷爷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老太爷出了那口怨气。
老子就算再恨儿子,也舍不得看着他们受苦,对人刻薄了一生的地主也一样。
看着自己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老太爷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我也就是想听你们在叫我一声爹。”
老大和老三带着一身的伤,跪在老太爷面前忏悔。
这时候就是他们父子打开心结的时候,他这个外人只要保证不出乱子就成了。
老太爷看着老大和老三继续说:“我不是要拿东西,是想再看看你们,时代乱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三,东西你们都拿去也好,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老大和老三顿时红了恋,不断的叫着爹。
“老二,你最有出息,也最孝顺,别怪爹偏心,没给你留宝贝,你这两个兄弟都不成气候。”
老二开始还有些怕老太爷,听他这么说那些害怕都消失了,站起来说:“爹,我不怪你。”
听到老二的谅解,老太爷那一张早就僵硬的脸,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说: “好,好,爹虽然没什么宝贝留给你,但有话给你,天要变了,记住天要变了,收拾好东西,天要变了!”
说完老太爷向后一倒,直搓搓的倒在地上闭了眼睛。
“爹呀!”
地主家的三个儿子这次是真的嚎啕大哭,但祖爷爷却没给他们太多悲伤的时间,告诉他们必须连夜把老太爷安葬了,不然天亮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当晚祖爷爷和地主的三个儿子,背着老太爷到了墓地,重新放进棺材。
“这口气必须放出来,不然容易变僵尸。”
祖爷爷用一根银针在老太爷脖子上扎了几针,只告诉老二捂住口鼻,却没告诉老大和老三,把那一口气放出来,十几米内都是一阵的恶臭。
老大和老三在一边狂吐,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连夜把封土重新封上,祖爷爷给老太爷念了《渡人经》,他们几个才下山。
老太爷之前说的'天要变了',现在看来并不难理解,毕竟近代历史我们都学过,祖爷爷卜了一卦,大概知道了一些。
对于三兄弟送上的丰厚礼金,他一份钱都没要,只是让他们把村里人欠的租都抹了,土地和粮仓里的粮食都发给老百姓,多做善事,这就是老太爷最后给你们的指引。
老大和老三还有些犹豫,老二在省城对时局看的清,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斗地主那么厉害,这一家人也只是被房屋,钱财充公,并没有被游街带高帽。
祖爷爷也因为这件事情,在老一辈里还是相当的受尊重,每一位村里的老人都会说'以后去了,要让我祖爷爷给他们好好看看地',可是说得那么玄乎,我还是觉得不太可信。
so,所以在我眼里他还是一个老骗子。
不过想着马上就要去a大念大学了,也就再一次耐心听完。
祖爷爷背着手,满眼的疼爱和不放心说: “倾倾,我已经让张家小子到车站接你了,到了舅舅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没时间了!”
我不过是去读书,祖爷爷这个样子就跟我一去不回似的,挥挥手对祖爷爷说: “祖爷爷我知道了,火车要开了,我进去了。”
逃一般的进了安检,但我却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祖爷爷了……
经过一天的火车,终于到了a市。
走出火车站就遇见了张明峰,张明峰是我的一个同乡,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做了警察,那声'小骗子'让我不注意到都难。
都说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剩下的就是'他乡遇故知'。
看着我这位'故知',要是他能叫我大名,估计我会很高兴,
张明峰穿着一身运动装,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走到我这边,腰板挺得笔直走到我边上,自然的从我手里接过了旅行箱,告诉我当知道我也考上永新市大学的时候,他就盼着我早点来,这样家里来人,在这个城市也能互相照顾。
对于张明峰的热情,我却恍若慰闻,'嗯'了一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张明峰怎么就对我这么好,村子里其他人对我和爷爷都不怎么样热情,虽说只要有人过世了,都会找我祖爷爷看看风水,最做道场,但那也并没有获得年轻人多少尊重,可是偏偏张明峰一家,对我和祖爷爷就和自己家里人似的,这倒是让我这几年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我之前也问过张明峰,他告诉我,要不是我爷爷别说考上警察学院,可能都已经不知道哪里投胎去了。
对于张明峰的解释,我一直不以为然,只当他是为了安慰我这个'小骗子'。
如今再次见面,我实在是难以抑制心里的好奇心,再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张明峰,你为什么觉得我祖爷爷不是骗子,你高考那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也许是涉及到我祖爷爷,让张明峰收起来那幅嘻嘻哈哈的态度,明确地告诉我,我祖爷爷不是骗子,他是一个实打实的高人。
听着张明峰这么肯定的语气,我第一次觉得他不是在安慰我,让我更加着急了。
“那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明峰说的事情,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经历,也是因为有了这一层几乎算是诡异的经历,才让他这个长在红旗下,当在我心中的根红苗正好青年,对我们家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告诉我,那一年高考张明峰也许不记得自己考了多少分,但至今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段时间一直充斥在他耳边的挽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