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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28师师部设在埋甲口东头的一座关帝庙内。

关帝庙不大,占地面积不到一亩,座背朝南,青砖灰瓦,一片古朴。庙门上写着一幅对联:“关河腾紫气,羽牍拥红云。”庙内总共也才一间神殿,供着关公捧髯夜读《春秋》的神像。左边站着周仓,不过他右手却空握着拳——那把青龙偃月刀不知被谁抽走了;右边的关平牵着赤兔马,那马身也斑驳得惨不忍睹。另外左右各有一间小厢房。外面是一道用黄泥垒起来的围墙,此时在冰雪的封冻下坚如磐石。在围墙约三米外的一个高坡上,耸立着一尊两米多高的关公雕像,横刀跃马,威风凛凛,千古之下仍豪气逼人。雕像旁边还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放曹坡”三个涂红的隶体字——这三个字令王敬之满腹狐疑。但出于对关二爷的敬重,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给神像叩了三个响头。

王敬之把部队驻扎在埋甲口大出古新亭的意外。他气急败坏地问道:

“师座,您为什么不服从汤长官的命令开往常德?”

王敬之冷冷地觑了他一眼,慢理斯条地回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如果古旅长不想跟着王某人的队伍,那就请回汤司令总部。”

古新亭不敢再吱声。他深知王敬之的脾气,杀人于他只不过像踩死一只蚂蚁,便悻悻地退了出来,马上令心腹用电台给汤恩伯汇报。汤大骂一通后,指示古新亭:依然留在王部,择机把这支部队争取过来。如投共,就不择一切手段将其消灭之。

128师的到来使埋甲口的百姓陷陷入巨大的恐惶之中,同时也令周边的一些武装势力紧张起来:驻扎在监利县城的日本兵、洪湖的白极会刘天彪、新堤的伪军汪步清、丢人票的土匪,当然还有共产党的部队。不过最惊慌的还是埋甲口的保长兼首富谢富安。

作为地方上的保长,谢富安觉得有必要去探听下虚实,他担心的可不是埋甲口子民的安全,而是他的万贯家产。

此时已是巳时,但街上仍空无一人。厚厚的白雪被队伍踩得一片狼藉。谢富安戴着一顶俗称“狗钻洞”的黑绒线帽,猫一样贴着墙根走,他想像着有一颗子弹带着尖锐的哨音在风雪中飞来,准确地射进自己的心窝,然后身体像一捆稻草软在墙根,温热的、带着腥味的鲜血在弹孔里争先恐后地汹涌出来,将周围的雪染得一片殷红。于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紧紧攫住了谢富安的心,他后悔出来打听消息了。想折身回去,然而双脚却不听使唤地朝前移,仿佛有个恶鬼在前面强牵着。

离关帝庙大约一百来米的时候,谢富安左拐进一个胡同,想抵近察看一会,不料后脑上突然顶上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一个声音沉喝道:

“别动!举起手来!”

谢富安的两腿一软,险些跪下去,忙将双手高举起,颤声道:“老……老总别……别开枪,我……我是这个镇上的保长。”

“保长?你来干什么?”

谢富安哆嗦着转过身,眼前是一位年约二十七八的军官,后面跟着两个士兵,端着两条枪对他虎视眈眈。谢富治头一炸,汗都出来了,忙取下帽子,鞠了一个躬,说:“长官,鄙人是这个镇上的保长谢富安,特……特来拜访贵部,看有不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这个军官正是王敬之的贴身护卫夏副官。他将师部安顿好后,便带着两个士兵出来警戒。远远地,他看见一个人蒙着脸贴着墙根鬼鬼崇崇地朝师部方向踅来,于是悄悄埋伏好,没想到抓到的竟是一个自称保长的人。

关帝庙前有士兵在撅着屁股打扫积雪。一个身材魁伟、光头锃亮的将军围着关公像转来转去。夏副官跑步上前,立定,立正,敬礼:

“报告师座,埋甲口保长谢富安求见!”

王敬之没有吱声,抡起眼光向谢富安射过去,谢富安就觉得有两条鞭子刷过来,抽得脊梁沟发冷,忙哈腰将来意禀报了。王敬之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谢保长到里面就坐。”

落座后,王敬之单刀直入地问:“我部初来乍到,最缺的是军粮,不知谢保长是否可提供一些帮助?”

谢富安没料到王敬之没一句客气话,开口就要粮,不由愣了愣。王敬之见状冷笑一了声,“谢保长好像不大情愿?”

这冷笑犹如发自九层地狱,谢富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说:“哪里哪里!能为贵军分忧,是小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愿提供一切所能。”

“除了大米,还有面粉吗?兄弟们大多是跟我从陕西过来的,他们更喜欢吃面条。”

“有的,只是不多。因为我们这里是主产水稻,麦子甚少。”谢富安笑得比哭还难看。然王敬之却由衷地开怀大笑了,声震屋宇。

接下来的气氛融洽了许多,王敬之想了解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最后问道:

“谢保长,这庙前怎么会有一块‘放曹坡’的石碑?难道这里就是关公放曹的地方?!”

“正是正是!”曹富安笑眯眯地道,“当年曹操败走华容道,走的是我们埋甲口湖区的一条小道。这个坡,就是关公当年放曹操的地方,所以才建了关帝庙。”

王敬之听得双目放光,喜笑颜开地道:“看来我真跟关二爷有缘!不怕保长笑话,我打仗的法儿,很多都是从《三国》里学的呢!”

“有关帝爷保佑,王将军肯定百战百胜!”

末了王敬之给谢富安一个任务:明天午时正,埋甲口镇16岁以上老少妇孺全部到关帝庙前聚合,不来者一律以通敌罪论处!

是夜谢富安彻夜无眠,他不知王敬之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通过接触,他发现王敬之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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