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才了解到瓦屋的主人是一位刚离异的女人,还好瓦屋留了下来,带着两个女儿,就在瓦屋的一边开了一家小饭店,维持着基本生活。这不,已经高三的二女儿王灵又要交学费,女儿好不容易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想当今教育先行,那个混蛋老爸是没有什么好寄托的……
姐姐在读财经大三,听到了父母离婚的消息,也觉得还是离了好,那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是不值得依靠的,可是想想突然间可怜起来了他,离开后他要靠什么生活,想到这里王影也哭了起来,恨不得明天就工作,帮家里解脱负担。
家里只有两把伞,这一天王灵骑车回家,雨伞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全身湿漉漉的,但是满脸笑容,没有丝毫委屈,王灵是那种为了读书不要命的那种人,这种人就是我们说的那种对某事有着特殊感情的人。
“灵,给你买一件雨衣吧!看这雨下的……”父母不能把钱交给她去买,否者又去地摊买书了。
“妈,不用了,人天气预报说了,明天晴天。我去帮帮我姥爷”对了,女儿口中的姥爷似乎就是杨老兵?加上听那小女儿说她姥爷喜欢给人讲那些抗日战争里的一些小事情,想当年他也披着一大锅,跟着红军走过了两万里长征,而如今是厨子,可惜后背不用再披着锅子了。
“她姥爷,再来盘炒菠菜。”我和杨爱因到她姥爷的饭店,点了菜。
“炒菠菜是吧,马上来!”这时王灵刚好到了饭店。
“炒菠菜来了!”她姥爷微笑着递上,没有想到年过八十的老人,手脚还是那样灵活,让人好生羡慕。
“她姥爷,你说你这饭店都开了一年了,也没有多大的收入,就没想靠其他的生活?”
“我啊,一辈子都在做饭,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个,我还能干什么?”
“哎,生活不容易啊!”她姥爷突然将目光朝向我们。
“什么都现代化了,我老了。”姥爷不禁说了句实话。
“怎么,榕树下在玩象棋,您老就不去。”在这个居住区,谁都知道姥爷除了是个厨师外,还是个棋中高手。
“想当年过草地的时候,我还和那个谁来着,下过……”
“姥爷,您那事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王灵对着姥爷的耳,我想这会不会就是那位老人呢。
“哦,是吗,我忘记了。”这样店里的人都笑了。一个离婚的母亲和外公一起撑起了这个家庭的一切,这种生活虽然有点累,但至少还有那一段深厚的情感存在,在另一个炎热的夏天,当榕树下的人们开始谈论王灵获得数学国际奥林匹克的时候,王灵还是端着盘子给小饭店的客人们上菜。
转眼间就是高考了,这也许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想当年因为没有好好照顾姐姐的生活,当时的王影忍着高烧的头强忍着把英语也考完了,老师遗憾的宣布了她的成绩,但她说死也不复读,怕给家里增加负担,一个孤弱的家庭要在这个社会立足,就必须凭借“科举”去获得尊严。
这一天,别人家的孩子还在高温下拼命地学习的时候,王影回来了,已经大四的王影找到了工作,在一家上海的外企里当会计。
今天刚回到家里,还带来男朋友,这男孩长着很可靠的方形脸,说话很干净,带着蓝色眼镜,穿着运动装,看来是个男朋友不错的选择。
“有工作了?”刚请人入屋坐下,他姥爷不慌不忙问了一个慌忙的问题。
“是的,在一家银行工作。”我和爱因在一旁不好说话,两个局外人一声不响,仿佛空气一般处在一边。
“嗯,对了,你们是?”老人终于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两个眼睛深陷,粗糙的皮肤,茧子横生在手掌上,瞧了瞧我们俩。
“我好像不认识你们。”老爷子笑了笑,眼神顿时充满疑问,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对于陌生的世界感到好奇。
“我爷爷是杨彪。”
“你爷爷?”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任何的印象。
“嗯。”
“不认识。”老人耳朵有些背,他的回答让我们从喜悦陷入失望之中,望着他的背影,实在找不到任何的理由继续问下去。
“谢谢您,爷爷,这是我爷爷的照片,如果您有线索的话,可以联系我。”爱因将打印好的彩色照片留给了杨爷爷。
“好。”
“爷爷,那我们先走了。”杨爷爷似乎有些话要说,也许他就是我们要找的杨战士。由于种种客观的原因,他选择了回避,战争只能带给人们伤痛,不管是胜仗还是打败仗。战营里都是远离家乡,身负众望的可怜人。
平静的房子里似乎更加安静了,只有杨爷爷一声不响地看着那彩色照片,他没有说话,只是随口喝了一口茶。眼神似乎凝重起来,像是要做很重要的决定。
白色墙壁上映出的影像总是像在这里结束。“这个刚毅的老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好像了解这个他的心情呢?”杨爱因自言自语。
城市里总是缺少人情味,铁锈的味道蔓延横生开来。
“一直到初中我都是走路上学,高中则骑自行车,一年中只有和朋友或家人去城里的时候才坐火车。”红灯,停留了很久,车子一辆一辆从面前溜走。
面前的路灯却高举红色的颜料,红得刺眼,容易让人想到了火锅,想到了围炉。旧历新年就快到了,整条中山街张灯结彩,把本来已经中国化的泉州装扮得更加斯文了,路上的行人整齐有致,路上卖烧烤的,一场血肉情系后,也没有上海街头那么狼狈,泉州是平庸的,但是每个地方都有自己不平常的地方。
路程不到一个小时,我们总是没完没了地聊天,比如准备买什么,下个月的计划,明天午饭吃麦当劳还是肯德基……
坐上车后我们似乎话题不断,却总是一些家常小事,我并不认为我们的行为有悖常情,因为车里到处是说话声和笑声,而且没有人表示不满,我以前一直以为乘车的时间就该如此度过。
我忽然想,大城市的人是不是看不见周围?是不是对他人漠不关心?是不是只要没给自己添麻烦。邻座的人干什么都事不关己?是不是连对面的人在看什么书也不想知道?是不是连站在眼前的人提着多么高级的包也视若无睹?
高楼大厦埋葬了好多情谊,很多谈笑风生的往事,和那些战壕下英雄本色的年华,慢慢地我们变得冷漠,时间的流逝使得我们没有了孩童般那样美好的握手亲吻。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流泪了。一个提着大包、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在流泪,大概会被误以为是思乡了。我不好意思地擦擦泪,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留意我……
真是一个超乎想象的绝美之处,我有些激动。想来东京,并不是因为这里有时尚的商店或众多的娱乐场所,我是想融入不了解我的过去的人群当中,就此消失无踪。
“绿灯,走了!”车子身手敏捷了许多,有种要把刚才失去的时间追回来的气势,我们并没有回到公司。
经过一个个街头,泉州的古建筑深深吸引了爱因的目光,这么漂亮的泉州也许是因为她的离家出走才会变得更加珍贵吧。
我们准备去泉州港看海,据说那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
堵车也是一种时尚,在去泉州港的时候,堵车了,一条长长的车堆成的路,半个小时候,来到了海边,海岸线边上的塔还在等着出海的人回来,打鱼丸的鱼还没有上岸来,周边的村庄已经开始了鱼丸的制作。海岸边吹着冷风,这在冬天确实是另一种享受。
“我们下去吃鱼丸,给你看一下泉州最大的鱼丸。”爱因找到了那家店,老板头大眼睛似牛眼,一小年轻人光着膀子用手打鱼泥。
“这手打的鱼丸最有弹性,现在都用机器了。”老板看起来很老实,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据说之前是个水手。
“你都饿了吧。”鱼丸很快就被端上来了,热腾腾的。
“老板,不知道你对抗日老兵有了解过吗?”
“抗日老兵?”老板用闽南语夹杂国语说道,那略显晦涩的闽南语杨爱因却听得特别亲切,只有我在一旁楞头愣脑慢慢揣摩。
“我爷爷就是共产党,以前就是抗日老兵。”在店的正中央放着一张花白胡子老人的照片。
“那就是我爷爷,抗日战争胜利之后,我爷爷就到了泉州娶妻生子,安定下来,后来成为一名渔夫,再后来就有了这家店,已经五六十年了。”
“你看看这照片。”
“什么照片?”原来爱因早就了解到,这家鱼丸店是一个姓杨的人开的。
“这就张。”
“这张照片,我好像在哪见过?”鱼丸老板皱着眉头思考,看样子杨爱因找到了线索,这也许就是那杨战士的后代吧。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这人很像是我爷爷,可是我又不敢确定。”年代已然久远,要想辨认跨越这么长时间的照片实在不容易,黑白照片里的时代似乎每个军人都一摸一样,同仇敌忾,英姿飒爽。
“你爷爷呢?”
“我爷爷,在上海呢。”
“在上海?”
“是啊,爷爷在上海有房子,他很怀念那个地方,他去上海主要是因为奶奶是上海人,奶奶去世了,爷爷想要一辈子都陪着他。”最真情的告别,是一辈子的厮守,杨爷爷也是个性情中人,如此这般的爱,奶奶也该放下心了。
“在上海哪里,能给我详细的地址吗?”
“哦,那当然可以,不过已经很少有人去拜访爷爷,去之前请你一定要提前跟他说下,爷爷不喜欢别人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去找他。”
“好,谢谢你。”
“对了,你等我一下。”我和爱因坐在饭桌旁,老板走上木板梯子上面的小阁楼,十分钟过后他下来了。
“这些照片,帮我带给他老人家。”那是一大堆笑得灿烂的孩子照片,孩子两颗刚刚长出来的牙齿尤其可爱,那睁大的迷茫的双眼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特别。
那是出生一个月的小孩,也是杨爷爷的曾孙。
“相信这是杨爷爷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一辆车,一个人,在以后的时间里什么时候能够相遇。有家人的晚上不稀罕看月亮,没有家人的夜晚月亮更加漂亮,走过小渔村,寒冷的风由于夜晚的深入更加冷了,冷风吹着爱因的头发,终于找到住处的地方,那是在浮山岛旁的一个村子,爱因终于走不动了,睡在睡在了杨大哥在泉州港旁边的房子里。
面对前面茫茫的台湾海峡,沙滩上渔船还没有归来,夜晚孤身,海边,再冷血的动物也会掉下了眼泪。
很快就有人出了门,看见了爱因,吓出了一身冷汗,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位姑娘,两个人一见面就产生相惜的情感,就像是泉州人的生活——啤酒加上螃蟹。制作鱼签的姑娘类瓜子脸,眼角边有一颗痣,讲话时很有一种大嫂的味道,还有闽南语的柔情,让人不禁想要亲近。
“姐姐,我帮你忙吧。”爱因也对她产生了亲切感。
“你是杨爱因吧,好像是个编辑之类。”爱因接着地把自己到泉州来的经历告诉了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姐姐。
“我们这里正好缺少一个鱼签姑娘。”很快就把爱因请到了家里面,泡上了热茶,两个姐妹就睡在同一个房间。
“姐姐,叫什么名字呢?”爱因好奇地问,海风吹着两个女人的裙子,头发都被吹乱了,五月份的泉州总是台风苦心酝酿准备突袭的地方。
“大家都叫我阿欣。”
“阿欣?”在闽南人看来,如果叫做是阿再加上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表示亲近,确实,闽南语阿欣讲起来更亲近了,人们更倾向于用此种问候语表示自己的好感。
“阿欣姐姐。”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现在你累了吧,先睡吧!明天再说,啊。”我走了,爱因却在那待了很多天,想体验一下渔民的生活。
“嗯。”爱因累了,很快也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快亮了,泉州的天空亮得特别早,没有闻鸡起舞,却有早早下船出海的泉州渔民。
“妹妹,我们到海边去卖鱼。”
“好。”
“上好的鱼签需要上好的鳗鱼,而海边刚上来的鳗鱼又好有便宜。”骑在自行车上,阿欣一直对爱因说着鱼的事。
原来在这么热的夏天里,很早就有了鱼市,大量的鱼都在整个海边堆着,人们很容易就闻到了鱼腥味。
“阿欣,这次又要多少?”带着帽子的渔民露出两层洁白的牙齿,看着阿欣。
“还是老样子,但是要保证质量。”
“那当然,都是老客户了,我的鱼你放心,绝对是好的。”缺斤短两,在泉州人看来,这种事很难让人难以饶恕,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爱因,我们到那边看看螃蟹去。”
“要买螃蟹啊?”
“等一下还要到附近买两只鸡,工人们的伙食就是这样,有好的胃口就能产生好的鱼签。”看样子工人的伙食都挺不错的,爱因觉得自己有东西可以写了。
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渔民安详乐观的生活显得让人格外羡慕,仿佛海上就是世外桃源。
“看来你们的生活挺不错的吗?呵呵!”
“还可以,工人的健康和饮食是不能省的。”心地善良的老板娘,总是关心下属的生活与健康。
“对,吃是不能省的。”
“好了,就这两只鸡,老板,还是老样子,明天再给我留两只上等的鸡。”
“阿欣,一定给你留最好的。”走过一家鱼丸店。
“阿欣啊,身边这位是谁啊!”
“她是我的新朋友,来这里体验生活来了,是报纸的编辑。”她似乎对于文字工作者很是尊重,介绍我的时候很自豪的样子。
“走,我带你到我们工厂去。”工厂并不像平常看到的那样冷酷,看样子更像是家,家庭式的工厂,这在泉州也是很正常的,很多关于吃的店,你坐在里面就好像是在家里吃饭,很温馨。
“爱因,他们很多都不是泉州人,但是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像是带着骄傲的口吻。
“大家以后就好好相处了。”
因为桐城,爱因算是在泉州有了自己居住的地方,稳定下来的生活过得很精彩,也许在在爱因的眼里,这已经很美好了。累了一天的生活,躺在床上,一觉过去,已经快要忘记家人了。
“爱因,你不想家?”
“不想。”转过身去,怕被看到说谎时是面孔,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一定要圆好爷爷的心愿才能回家。
“你出来多久了。”
“快半年了吧。”
“没跟家人联系吗?”爱因想起自己的父亲,心里有些愧疚。
“是吗?回家吗?睡了。”
“明天我们要到永春去。那可是个好地方。”
“永春?”睡觉的时间说快也快,黎明总是来得快,特别是对于劳作的那些工人。这样有规律的生活好比流浪在外,面对社会上的尔虞我诈,爱因似乎更适合生活在工厂里,这样温馨的家庭,那简直就是不可能体验到的生活。
“是这样,看提线木偶去。”早就听说过泉州的提线木偶闻名天下,现在就要亲眼目睹了。
“还是老样子,看提线木偶。”这是工厂的一贯作风,将木偶班子请到工厂里来表演,工人似乎对于此种文艺的演出很是期待。
“提线木偶?”
“每到沾些节气,我们放假就看木偶戏。”阿欣笑笑说。
金钱不是一个城市表达自己的标准,压力才是,城市是殇透了,那些吐出来的香槟酒里的污物,那些无法想象的金贵的敬仰,那些必须存在的尊严,那些让自由无法偷袭的东西,那些走在路上跟人一样高昂着的狗头,这个城市,上海,究竟在什么意义上代表了城市。
“真是精彩,我都没看过这么精彩的表演了。”爱因看完表演忍俊不禁,小木偶太惹人喜爱了。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其实是很可怕的,因为这表示另一个人就是他的全部,爱情的力量足以让一个人改变成另一个人,也许有人说爱情有时应该是理智的,但是当他们陷入爱情后,这规则马上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承认,我喜欢上了她,可究竟是不是爱,还没有办法验证。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雨天里爱因被我感动了,她说是因为在那个下雨的时刻还有个人在关心她,幸福指数在上涨,于是答应了两个人交往。
未来的日子里,因为泉州,两个不是泉州的人,开始融入了这个城市,泉州也因为存在这样的我们而拥有了感动。各种各样的教派在这里都能和平共处,关岳庙旁是清真寺,泉州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家庭,她总是希望各民族共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