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还是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小东西小小年纪还那么会摆谱。
微微抬目,楚清歌看着外面的淅沥小雨,自己内力护身,雨水还没触到自己就被内力蒸发,可这小屁孩没有内力,衣服已经被雨淋湿,这样下去,极其容易感冒。
“我带你去破庙里避避雨。”楚清歌淡淡道。
小屁孩还是紧咬着嘴唇不说话,身体却慢慢开始蠕动,缓缓悠悠地坐了起来。
他不爱说话,楚清歌也拿他没办法,不过看他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楚清歌不由得问道,“能走吗?”
只见他摇摇头。
楚清歌这才注意到小屁孩的衣着,一身素白锦衣质地上乘,也才看清他那张文雅中带着倔强的小肉脸。
好像……嗯……小孩子没有几个是丑的。几率小得就像她会爱上一个人。
“到马车车驾上,我背你。”楚清歌很少对人这么好,更何况是陌生人,只是眼前这个小孩面对这种事情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能力让她着实佩服。
楚清歌说完就转身跃出马车。
少年眉间渐露痛意,抬手擦掉额头滚落的冷汗,手攀着马车车壁艰难地站了起来,朝外缓缓走去。
楚清歌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鞋尖,雪白缎面纤尘不染。白衣少年从马车出来便看到楚清歌倩丽的背影立于雨中,周身好像有一股屏障一般将自天上滴落下来的雨水弹开。
好高深的内力!
白衣少年不由得暗叹。
听到响动,楚清歌微微侧目,看着年仅八九岁身高就有一米五左右的小屁孩皱了眉。
这小屁孩肯定不轻。
虽然腹诽着,可楚清歌还是认命一般地道,“来吧,我背你。”
“有劳。”少年的声音清润而鸿涛,隐隐夹杂着别样情绪。
楚清歌愣了愣,她还以为这小屁孩惜字如金呢。
白衣少年身子微微前倾,匍匐到楚清歌背上,看着楚清歌衣衫的精致绣花线路,微微皱了眉。
楚清歌揽住小屁孩的大腿,有些吃力地背起他,朝不远处的破庙走去,一步一个脚印地就在泥泞的路面,白布鞋变得肮脏湿透。
走到破庙里,楚清歌发丝都滴了水,背着个人行走在雨中十分吃力,根本无暇用内力顾及自己,所以她也不能幸免和小屁孩一样成为落汤鸡。
说落汤鸡有些夸张了,毕竟雨不是特别大,只是刚好淋湿了她的头发……背着傲娇冷漠小屁孩,雨水多数都滴他身上了。
嗯,就像……一把人体伞……
放下白衣少年,楚清歌微微喘了口气,“你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
其实白衣少年想说并不算高,想让楚清歌不要用女子的身高来比对他,可是他却只觉得话堵在喉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嘴唇还不断打着哆嗦。
楚清歌见状不禁把手放在他额前,滚烫的温度让楚清歌吓了一跳,“你去那个佛像前的稻草堆那歇歇,我去找点柴火生火。”
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这种阴凉天气发烧,可大可小,烧坏了脑子她可不忍心。
白衣少年苍白着脸色看着楚清歌一身华裳再次钻进雨幕,脸上的表情不禁变成了若有所思。
……
火光融融,顿时让这个破庙显得不那么荒凉。
楚清歌手拿着一根树枝无聊地拨弄着木架火堆,“喂,你是哪家的小孩。”
“本宫有名字。”淡淡的语气莫名有股威仪。
“……”
本宫?不是只有妃子才自称本宫吗?好像除了妃子,这么称呼自己的,就只有太子了。
惊讶之余,楚清歌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白衣少年,眉眼甚好,气宇不凡,临危不惧,好像是有点太子的味道。
可是,没听说过东辰太子才这么点啊,少说也有十五六岁了。
“你是哪个旮瘩的太子吗?”楚清歌好像并不在意他的身份,随口这么问着。
白衣少年微微挑眉,“南疆太子,南莫阳。”
南疆?
听到这个地方,楚清歌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深如古潭的黑眸中的愠怒一闪而过。
见楚清歌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南莫阳轻咳两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楚清歌顿住的手又开始用树枝蹿火,“你多大了,南疆国主怎么放心你一个小屁孩来东辰。”
“本宫不是小屁孩,自古以来男子十二岁便该独当一面,本宫今年虚岁十一,已经足够可以代表南疆出使东辰。”南莫阳脸上隐隐有股傲气,虽然他此时唇色发白,却依旧能看出表情之坚定。
楚清歌差点忘了,这是古代,男子十三四岁已经差不多和现代的成年男子甚至是青年男子一样成熟了。
尤其是皇室中人,更是比一般人要早熟。
而且,楚清歌也常常忘记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罢了,不过在这里,她已经是快及笄的人了。
“你出使东辰,来干嘛?”楚清歌问得很直接。
自己的父兄就是死于东辰和南疆交战的大峡谷,而后被另一位将军领兵降伏南疆大军,如果说南莫阳出使东辰是为了和解,那他从打仗输了那日起从南疆启程,最快也要在一个月之后才能抵达东辰。
而南莫阳却此时已经身在东辰,必然是早就抵达东辰了。
看来,父兄惨死,跟南疆是真的脱不了干系。
南莫阳看了一眼低眸的楚清歌,“女子过问国事做什么。”
楚清歌就知道南莫阳不会说,也没指望他能说,自顾自地玩着树枝,目光平静,“谁说女子就不能关心国事,男子能做的女子几乎都不允许做,难道这世上只有男子能干成那些事?莫要小看了女子。”
镭是居里夫人发现的,WIFI之母是女的,很多人一提到科学家,多数想到的都会是男性,可女科学家所做的贡献,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南莫阳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竟是微勾了嘴角,“异想天开。”
“没有女子,你们男子又从哪来。”楚清歌摆出了最明白的事实。
这里是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多变态发达的医术,能让男子生育小孩。
南莫阳被楚清歌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微微敛眉,好像经过了一番沉思,才缓缓道,“这终究是男子的天下。”
“女子做皇帝又有何不可。”
楚清歌这句话是彻底把南莫阳给震惊懵了,女子做皇帝,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居然也敢说!
“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去举发你,你可是要被治罪的。”南莫阳提醒楚清歌不要再口出狂言。
谁料楚清歌却是淡淡一笑,被雨打湿的眼角断翅似乎更添魅力,“拿什么理由治罪,谁有能力谁做皇帝,有何不对。”
这句话让南莫阳不禁沉默了,的确,若是女子能力甚于男子,做皇帝又有什么不妥,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女子这个身份?
楚清歌对古代封建社会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向来嗤之以鼻。
楚清歌看南莫阳的衣服都湿透了,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好像更甚刚才。“把衣服脱了。”
“啊?”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这是南莫阳第一次露出除了平静以外的大幅度表情。
“让你脱衣服,听不懂人话吗。”楚清歌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一遍。
南莫阳顿时戒备起来,楚清歌身为女子不顾忌男女授受不亲背他和摸他额头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他脱衣服?!“你要做什么……”
看到面对绑架都波澜不惊的南莫阳此时竟是慌了阵脚,楚清歌不由得微微一笑,戏谑道,“我能对你个小屁孩做什么,你想太多了你。”
“你不过大我一点而已!”南莫阳情绪有些激动。
“大一点也是大,你不能让你娘把你生得比我早就别废话。”楚清歌眼里笑意更甚。
南莫阳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领襟,好像是怕被非礼的小姑娘,着实是滑稽得很,楚清歌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瞧你那熊样,我让你脱衣服下来烘干,又不是让你卖身。”
烘衣服?南莫阳摇摇头,“不必劳烦了,多谢。”
虽然湿衣服穿着很不舒服,可是他也不想当着一个女子的面脱衣服。
“你发烧了,还穿着湿衣服,你是不想退烧了吗。”楚清歌不缓不急地说道。
南莫阳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并无大碍,堂堂男子汉,怎会怕这小病小痛。”
“嗯,不必在意。”楚清歌神情悠然,一脸倦怠懒意,“顶多是烧坏了脑子变痴儿,最严重也不过是一条烂命而已。”
痴儿?丧命?
“不过是发个烧而已……”
“爱信不信。”楚清歌扔给南莫阳四个字。
南莫阳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脱下了外袍。“本宫外袍是天山冰蚕丝所制,雨水只淋湿了外袍,是不可能湿到里袍的,烘干外袍就行。”
楚清歌接过外袍,随手搭在火堆旁的木架上。
“你叫什么名字?”南莫阳现在才想起,自己都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姓甚名谁。
“楚清歌。”楚清歌也没有避讳,反正世人只注重她父亲的功名,而她在世人眼里不过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没有几个人会知晓或者记得她的名字。
“姓楚?双木林的楚?”南莫阳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看着楚清歌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