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躲了七年,也忘了七年的人和事,就在那么一瞬间都遇见了,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毫无征兆,杀得她措手不及。
这是一个安然的午后,她坐在医院花园里那张面朝平湖的长椅上安静地等着与谢芳菲约会,阳光依旧灿烂,可以温暖到人的指尖,她的心境也在一点点归于平和。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力道很轻,带着些许的试探,她转过头,一张明艳的脸闯入她的眼帘,她缓缓的站起身,打量着眼前的这名美丽女子,枣红色英伦风披肩窄腰风衣,栗色的大波浪卷发披散肩头,妆容精致,一双剪水双眸比少女时候的她又平添了几分娇媚。
女子含笑的看着,好像她们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不期然的相遇,满腹欣喜。
可是,看在卢瀼眼里却更像是一个恶意的提醒,提醒着她,噩梦即将复苏,所有粉饰的美好都将归于尘土,肮脏,晦暗的所在。
“李云歌……”她口齿清晰,却声音颤抖地咬出了这三个字。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会看见她,这个笑颜相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的美丽女子会是七年前几乎要将自己刺死在她的利刃之下的那个疯狂的李云歌。
“卢瀼,你真的是卢瀼。”李云歌抓着她的手,尖利的指甲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可脸上却依旧笑得甜美。
“子萧,你快来,看我们遇见谁了。”李云歌转过头,柔声欢快的叫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卢瀼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她口中‘子萧’。
绝望的浪潮瞬间将她席卷……
韩子萧,阔别七年,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眼前,他还是那个样子,清泠姝艳的眉眼浑身透着倦世的浮淡,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的样子,偏又能吸引住整个世界的眼球,像一块折射着多彩的冰,没有温度却有着比彩虹更绚烂的色彩,冷艳惑人,明知接近便是伤却还是教人难以抗拒。
韩子萧看着卢瀼,眼光几番明寐,开口如碎玉之声:“你好。”
卢瀼看着他,恍然便失了神,李云歌抓着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尖利的指尖生生的掐进了她的肉里,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不到疼。
李云歌将她的身子摆正,挡在了她面前,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面对着面,笑意融融的看着她,眼神却如刀犀利:“卢瀼看见我们是太过高兴了吧。”
卢瀼看着李云歌掐着她肩头的手,没了那人蛊惑的容颜,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冷笑的看着李云歌,甩开肩上的手,错开倒退了一步,视线越过李云歌高挑的身影看向韩子萧:“你们觉得,和你们相遇我会高兴么?”
说完,她径直朝韩子萧的方向走去,擦身而过的一霎那,她看见了他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水光,但也仅是一霎那,他的眼里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冷。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李云歌无所谓的笑了笑,走到韩子萧身旁,纤细的手指拂过他清隽的面容,声音妖媚而多情:“看来,他还是不肯原谅你呢,怎么办,你的一腔痴情看来要付诸流水了呢!”
韩子萧恍若未闻,眸光盯着她之间的一抹殷红,就在那妖娆的指尖要划过他的唇时,他突然扼住了她的手腕,看着那点殷殷血色,眼神诡异阴戾,让刚才还一脸娇笑的李云歌显得惊恐起来。
韩子萧将李云歌那只沾染着卢瀼血迹手指送到唇边,吐出舌尖,一点点舔净,如品美酒一般,却绝不沾染血渍以外的地方。
血迹渐净,他看着李云歌白净的指尖,两指轻轻挑起,举高,然后像堆垃圾似的甩掉,那轻柔的表情配上这样绝情的动作,还有谁会比他更懂得让人心碎的方法。
韩子萧神色寡淡的看着李云歌因愤怒而变得狰狞的脸:“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不要去招惹她,如果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
“怎样,你要把我怎样?”韩子萧的声音让李云歌不寒而栗,可骨子里的矜傲却不允许她低头,即使是面对着自己所爱的男人。
“她所流的每一滴血,我会让你们李家人千百倍的常回来,不信的话你就尽管去试试看。”
李云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韩子萧,你……”
韩子萧走到卢瀼之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也许是残存着的卢瀼的气息起了作用,他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你知道的,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李家现在还能过着优渥的生活享受着从前的名誉,亦是我对你们最大的仁慈了,别再奢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因为,那很可能会使你丧命。”
韩子萧望着湖面,目光变得悠远:“云歌,你是聪明人,理当明白我的意思。”
李云歌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韩子萧柔软温静的声音告诉她,这个宛若天使的他一定是因为想起了卢瀼,熟悉的恨意又再次袭上她的心头,你叫她怎能不恨,她为他付出了所有,换来的却是不加掩饰的背叛。
但可笑的是,她竟然连恨他都很不起来,爱情走到了尽头,她如临深渊,纵使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她还是不愿意放弃,纵身一跳,她终于再没了半点转圜的余地,没有粉身碎骨,却是血肉模糊,蚀骨的痛终于让她学会了恨。
她恨他的所爱,恨那个连自己指间一点蔻红都不及的女人,那样卑贱如艾草的她凭什么就这样轻易的抢走了自己的爱情,她不能认输,她不能输给那样的一个女人,更不能输掉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