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瀼曾有幸借着叶净和谢芳菲的光吃过几次,那价格贵得她都肝儿疼,有那么一秒她甚至冲动的都想去问问老板,话说,您这盘子里装的是鱼么,我咋觉得那都是一盘盘的毛爷爷呢。
“得了吧,我半年的工资也抵不上那一顿饭,而且就我那手艺。”记得,谢芳菲曾经这样评价卢瀼的厨艺,就像是程咬金的那三板斧,里里外外就恁么几招,毫无新意可言,吃她的饭也就是勉强跨过了温饱线,离小康水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算了,你还是请我吃饭吧,我要吃淮扬菜。”卢瀼是这样想的,既然她没办法腆着一张大脸挣那份天上掉馅饼的外快,蹭顿饭总还是可以的,好歹也找找心里平衡嘛。
“没问题。”叶净闷笑,他就是不看也知道电话那头的某人现在是怎样一副纠结的表情。
“聚万客。”卢瀼提议。
“都听你的。”
聚万客是他们经常去得地方,地点有点偏,在东城区的一个古街民巷里,三进三出的小四合院,表面看上去不大起眼,可一进去才发现是别有洞天,这里的一砖一瓦都透着古色古香,大到房梁屋脊,小到门额牌匾,围栏雀替,都是货真价实的古物,身处其间,哪怕是不吃什么也会是一种享受,但更难得的是这里的菜却是出奇的好吃。
卢瀼向来是无肉不欢,可今天她面对着满桌美食却出奇的提不起兴致看着手里的筷子发愣。
“想什么呢?”叶净看她愣着不动筷,拍了拍她的脸颊。
“没想什么。”卢瀼摇摇头,若有所思的说,“叶净,你说这筷子能值多少钱,你好像跟我说过这筷子是象牙的吧,还有连着这两只筷子的链子是银的,你说这筷子要是买了怎么也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吧。”
卢瀼的话让叶净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手里的筷子‘啪’的掉在了桌上:“我说姑奶奶,您要是真缺那仨瓜俩枣的就跟我说,我给你,你可千万别干这丢人事。”
他敢保证她卢瀼要是真偷了象牙筷子去买,他非得急火攻心的得了中风不可,她就是去杀人放火他都不会拦着,但就这条,不为别的,他跟她丢不起这人。
卢瀼看着叶净那如临大敌的表情一下子就笑开了,笑声清脆如夜莺,三三两两的人朝着他们这一桌看过来,在无数道目光中有一道尤为凛冽。
“我说,你想什么那,我怎么可能!”卢瀼夹了一段梁溪脆鳝大嚼了起来,“哎呀,真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叶净又给她夹了一筷大煮干丝。
“谁吓唬你了,我就是问问,是你自己思想太复杂好不好。”
“就你那表情,活像猪八戒见着嫦娥似的,要多龌龊有多龌龊,是个正常人就都会往那方面想。”
“你爱咋想就咋想吧!”美食当前卢瀼懒得理再去他,开始埋头苦干。
叶净看着她吃的欢畅,不知不觉的就像起了他们俩第一次吃饭时的情景,那时他们还是相识不久,几面之缘而已,她是谢芳菲带着的拖油瓶,吃百家饭,吃到他这才算是真正的吃到了家。
在她之前,他还从没看过有那个女孩子的吃相可以无所顾及到那种地步,最起码是在他面前,哪一个不是惟恐自己表现得不够淑女优雅,那细嚼慢咽的样子,简直比做饭的还要细致,餐盘里剩下的食物永远不会少于三分之二。
可是她却不会,喜欢吃就一定会让那盘菜见底,不喜欢的也不会太过浪费,吃相不会很优雅但却是百分之百的得体,一口接着一口细细的嚼再缓缓地咽,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好像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眼前的这顿饭就再没什么值得她可操心的了,坐在一旁的人就只这样看着她吃都会觉得很香甜。
记得那时他笑着看她说:“小姐是姓卢没错吧?”
“对啊,没错我是姓卢的。”她才喝完了一碗海参汤,唇和眼睛都是水汪汪的样子,十九岁的女孩子,稚气未脱的样子,就像是一颗才成熟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一口。
“我还以为小姐姓吕呢。”
“什么意思。”
“‘卢’的话只有一个‘口’字就凭小姐你的胃口怎么都忙不过来,‘吕’字好,两张口够小姐用。”他在拿她开心,是个人就都能听得出来。
可是她却好像没听出来一样,继续挑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好像他之前的话从来就没有说过,他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就在整盘的松鼠厥鱼被她吃得个底掉的时候,她张嘴了说话了。
“依着叶先生的逻辑我也不应该姓吕的,最起码我也得姓个‘品’三张‘口’总要好过两张‘口’吧,不过当然,这也不是最理想的,我觉得最理想的应该姓‘串’,一串‘口’最好不过的了,叶先生,你说是不?”
叶净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得哑口无言,但这个小姑娘的睿智又着实讨人喜欢,也就是自那以后他和她熟悉了起来,再后来混得熟了他就真的管她叫串串了,她也不恼,他叫她,她就欢欢快快的答应。
“喂,想什么那?”卢瀼用筷子敲了一下正自发呆的叶净。
“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叶净如实回答。
“噢。”卢瀼含糊的应了声,紧接着像诈尸似的突然说,“那时候你可烦人,总是笑话我,还非得让我管你叫哥哥,真够渗人的。”怕自己的话表达得不够到位最后还假装的抖了抖。